不需要起身,任梓乐也知道这个一贯爱落井下石的人是谁。
果然,一个一看画风就和他们这群还未被社会雕琢过的学生完全不一样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他穿着合身的西装,笔挺的轮廓依旧掩盖不了他满身的颓丧气息。比起业界精英,他看上去更像是偷穿了别人工作服的懒散闲人。
他来到病房的第一件事也不是慰问病人,而是拉过一把折叠椅躺了上去,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像极了走错病房来躲懒的人。
病房内的绝大多数人都不认识他,看了眼这个奇怪的成年人,又面面相觑。
要不要问他是来干嘛的?
你去问?
我不敢,你去。
我也不敢,让体委去。
几双清澈而单蠢的眼睛默默传递着海量的信息,却因为一句话戛然而止。
“乐乐哥哥,你也来了。”
任梓乐这个在班级表现中各方面都平平无奇的人会和子晗结成同盟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就是班长。
虽然很不想承认这缘分,但班长一直是她的班长,从小学到现在的班长。所以,班长也很了解她的家庭成员。
包括她这世俗意义上的哥哥,任梓礼。
“子涵今天也在啊。”任梓礼惊讶地挑了挑眉,眉眼之间依稀能看见与任梓乐相似之处。
虽然这惊讶有些刻意。
毕竟他都已经在门口听了那么久的墙角了,又怎么会不知道子涵就在这里。
但在父母给予的皮囊加持下,班长笑了一下,显然很吃这一套。
不过,任梓礼也就这点出息了。
在任梓乐看来,他就只是一个背负家族企业,却每天为了休息而与自家身强体壮老父亲斗智斗勇、屡战屡败的标准打工人。
很有拼搏精神,却总是拼搏不到那个点上。
今天的他看上去也没有成功,即使来到医院这种生死看淡的地方也依旧充斥着浓浓的班味。
再宽敞的病房也挤不下这一波又一波的人群,班长见好就收,带着几个班委离开了这里,将空间和作业留给他们兄妹二人。
但离开了可以充当润滑剂的班委们,任梓乐和任梓礼其实也没有可以说的话。
任梓礼比任梓乐大了六岁,这就意味着当任梓乐幼儿园毕业的时候,他在准备小升初。当任梓乐小学毕业时,他已经高考结束。
他们之间存在着不可跨越的代沟。
现在任梓乐即将高三,而任梓礼也正一边实习一边完成他的毕业论文。
“就那么不想看见哥哥?”
显然,任梓乐那再明显不过的挪动让任梓礼的心灵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不管任梓乐怎么想,任梓礼还是挺喜欢这个妹妹的,尤其是他小时候情绪控制还没那么厉害的时候。
乖巧可爱的一小只,看着就让人愉快,而且怎么玩都不会哭闹。就是身体弱了些,但也特别能拿得出手。
即使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他的那些兄弟们也都格外羡慕他有那么一个听话懂事的妹妹。
任梓乐没有点头,只是警惕地看着他。
任梓乐倒不是怕他伤心,而是这个人情绪波动很大,经常大喜大悲,一不小心就会被他身上散开来的怨气撑懵。
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她,还是远离这个人比较安全。
任梓乐不说话,任梓礼一个人也能把话说下去:“怎么连个苹果都吃不下?你就是吃得太少才容易生病,多吃点才能健健康康。”
这种话,任梓乐不只听到过一回。
上一回听到还是她小学的时候,任梓礼占着年龄优势想要强行喂了她两人份的菜量,最后还是被家里的阿姨发现才让她保住一条命。
所以当再次听见这句话,哪怕任梓乐现在行动不便,她也要挣扎着起身把苹果扔进垃圾桶。
和苹果一起掉进垃圾桶的,还有任梓礼的心。
“就那么讨厌哥哥?哥哥还在想要不要帮你请假呢。”任梓礼耷拉着眉眼,看上去是真的难过了。
任梓乐才没那么容易上当。
她当然知道任梓礼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只是习惯性地想要逗逗她。但任梓礼的喜欢太沉重,还是保持距离更安全些。
不过,任梓乐估摸着任梓礼现在的心情。
从他周身弥散开来的情绪来看,没有恶意,没有谎言,应该是真心想帮她请假。
在请假面前,她也不是不能暂时和这家伙和平共处一段时间。
作为看着任梓乐长大的人,任梓乐一张嘴,他就知道她是想要吃东西还是喝水。现在,很明显是他的示弱起效了。
任梓礼依旧保持着难过的姿势,等待他亲爱的妹妹撒娇哄他。
只可惜他等来的不是他妹妹别扭傲娇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的、嘹亮的、带着口音的中年女高音:
“就是你们打了我男人!”
病房的那扇门摇晃几下,再次被人狠狠撞开,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闯入病房的是一群人。
为首的年轻男子手持直播用的手机支架,白色的灯光投在他的脸上,搭配医院本就惨白的墙色,看上去比任梓乐还要像危重病人。
在他的身后则是几个看上去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各年龄人群,脸上是一模一样的虚伪,时不时发出几声鬼哭般的哀嚎。
来者不善。
任梓礼站起身,护住身后还不好动弹的任梓乐,板起的脸依稀有了上位者的威严:“谁让你们闯入这间病房的?”
道理是和讲道理的人讲的,对于不讲道理的人来说,任何没有付诸行动的言语都是没有约束力的。
所以这些不速之客完全没有理会任梓礼,径自拿着手机将这间病房完整地录入进去:
“家人们,你们看这间单人病房,不仅是独立卫浴,还有一个小客厅。空间那么大,难怪这些有钱人不择手段也要抢过来。”
这说的都是什么东西?
因为沉浸在上班的痛苦而没有第一时间关注医院动态的任梓礼并不知道这间病房前不久发生的事情,听到这个年轻人说的话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这间病房好不好他能不清楚吗?
他可是亲眼看着这间病房改造的。
任梓乐是早产的,刚出生时连哭都不会,折腾了好一会才学会张口呼吸。但也因为早产,她打小就是医院的常客。
为了住院方便,他们的父母收购了这家医院,并且特意改造了这间病房作为任梓乐的专属病房。
虽然后来又陆续改造了几间vip病房,但至少这栋楼的这一间,就是任梓乐专属的。
既然是乐乐专属的,又怎么会出现“抢”这个字眼呢?
都不需要思考,任梓礼就可以断定,这些人就是来挑事的。
他们前几天刚拍了一块地,是他们老对头黄家派来的?
不太像。
近几年这家医院的名声也做出来了,是隔壁医院派来闹事的也不是不可能。
大致有了猜测,任梓礼看向他们的眼神也不再客气:“这里是私人病房,请不要打扰病人休息。如果你们还不走,我就要让保安上来了。”
虽然任梓礼在任家猫嫌狗弃,但在一般人看来,他这西装革履的样子还是很能唬住人的。
但也只是一瞬。
“家人们,你们听听,有钱人要喊狗腿子来赶我们了!”年轻男人愣了一会,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对着手机阴阳怪气地说道。
任梓礼的时间虽然比不上他爸妈值钱,至少也比浪费在眼前的这两个人身上有价值多。
既然好好说话听不进,那就让保安来解决。
一个消息发下去,自然会有人来为任梓礼解决问题。更何况,能让一群人来大董事女儿的病房闹事,本身就是他们管理不严格的失误。
没一会,几个身穿制服、体型剽悍的大汉就走出了电梯。
不说实力如何,至少从外形上看还是很能唬住人的。
但比这些保安更快的,是来闹事的人。
只见最先进来的中年妇女与年轻男子对视一眼,突然就哭嚎着抱住任梓礼的腿,一边捶打自己的胸口,一边死死拽住任梓礼的裤脚:
“天杀的,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们有钱人就是仗着有钱,才专门来欺负我们穷苦百姓的。
“把我婆婆她老人家赶出病房不说,还把我那老老实实种了一辈子地的男人打得手脚骨折,现在还只能躺在床上哎哟。没了他,我们孤儿寡母的该怎么办哟。
“现在我们来伸冤,你们连听都不想听,就想像打我男人一样把我们赶走。
“我告诉你们,我不会走的!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们穷人是不会屈服的。你们这些丧尽良心的地主都不得好死!”
虽然音调凄厉,面目狰狞,但中年女人的脸上却没有哀伤,口齿清晰得就像是提前背过台词一般。
再看了眼正举着手机拍得起劲的年轻男子,这个猜测的可能性更是大大增加。
突然,任梓礼的手机响了起来。
“礼哥,上热搜了。”手机的另一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笑意,“你被人算计了。”
任梓礼黑着脸打开搜索端。
《震惊!仁济医院惊人黑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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