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吕最近总感觉周围的人都在讨论她。
带着恶意的讨论。
就比如在今早的咖啡店。
递咖啡时，服务员不怀好意的笑。
那扭扭捏捏的眼神，让沐吕的心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沐吕感觉她们在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着她。
很难过的事，沐吕没有证据，也没有勇气。
他们只会在她路过时小声讨论，有时候也会忽然放声大笑。
这种没有明显指向性的行为让沐吕无法分辨出真假。
沐吕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她觉得自己需要休息。
老板是沐吕的大学同学，当年大家一起创业才有了如今比较平稳的生活。
她相对来说还是比较了解沐吕的，在签字和说话之间来回犹豫。
她来来回回的扫视这沐吕。
沐吕能感觉到她目光中的担忧，最近超负荷的工作确实让她头脑发昏。
秉着多年的感情，沐吕还是解释了几句，“最近工作量太大了，好不容易结束了，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即使这种目光让沐吕不适，但她还是尽量保持平静。
她看着沐吕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吐出一句，“你确实该好好休息了。”
于是大手一挥，沐吕有了一个月的假期。
可是沐吕还是能感受到，在她出办公室的时候，老板那意味不明的目光一直紧紧跟着她。
看不见老板，她的大脑开始恍惚了。
先前可以感觉到的担忧也变了质。
她好像听见老板敲击键盘的声音，“大家谁不累啊，就她请假。”
大脑自动补全了敲击的内容，连带着文字都是有声音的。
是老板抱怨的语调。
其实沐吕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她只是接受不了太多人对她指指点点了。
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一个没有人的安静环境。
这个要求实在是太高了。
这个世界只要有人，便有声音。
人越多，声音越杂，议论也就越多。
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沐吕觉得，她好累。
“我去，我都要渴死了，能不能来点水啊啊啊啊啊！”
“你这都算好了，我都多少天没晒太阳了啊，在不给点阳光我就饿死了……”
“你们能不能安静点啊，超死了我都睡不了美容觉了。”
“笑死我了，再睡不也丑得要死啊，一天到晚的就是两根枯树枝子，还美容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回到家，沐吕就听见这些植物在吵架。
它们倒也有意思，整天可以不停歇的从早说到晚。
沐吕给说渴的植物浇了水，一大片的“我也要，我也要。”，吵得沐吕头疼。
给需要浇水的植物浇了水，又把想要晒太阳的植物挪到了阳光充足的地方。
“我去，你说她是不是能听到我们说什么啊！！？”
“你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呢？这怎么可能。”
“可是你们不觉得这实在是太巧了吗？”
“有什么巧的啊？她都养植物多少年了啊，这些常识都不知道，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笑死我了，你们一群白痴怎么整天疑神疑鬼的啊？”
“就是啊，就是啊！”
“白痴，白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它们又开始了一轮新的吵闹，可是沐吕已经没有心思听下去了。
她要去洗澡了。
她觉得现在自己都快脏死了。
整个人在外边漂泊了一天，身上不知道沾满了多少灰尘。
沐吕总是这样，洁癖时有时无的。
有时候觉得自己很脏，但又有时候觉得自己不脏。
沐吕在浴室狠狠的搓洗着自己。
浴室白色的灯光打在她身上，水雾逐渐开始蔓延。
这种裸露的感觉让沐吕觉得崩溃。
脱光衣服被人窥伺。
世界好像到处都是眼睛，声音永远都在吵闹。
沐吕想说话，但是又像在无病呻吟。
沐吕抬头直视着花洒，水流自上而下。
从她的面部缓缓的流过她的身体，鼻腔微微酸涩，她听见花洒在说话，“哇哦～，从这个角度看身材真的很不错呢！”
沐浴露也在吐槽。
“我真是受不了了，整天用我也没闻到有多香啊！”
……
周围的一切都是吵闹的，刚开始的时候沐吕还觉得很难忍受。
她也在反抗，可是没有用。
后来渐渐的，沐吕就习惯了。
沐吕闭着眼睛，白天一幕幕的场景开始在她的脑海里回放。
温热的水流从头部洗涤着她的大脑。
咖啡店的店员鄙夷的眼神，老板充满抱怨的语调，同事若有若无的指点。
大脑超负荷的接受着所有的负面情绪，它拨乱反正般将所有模糊的记忆清醒化。
心口好像开始喘不开气，她开始大口的呼吸。
但却忘记关花洒。
强烈的酸涩感带着轻微的窒息。
……
于是沐吕走了出来，头发上的水珠打湿了浴巾。
沐吕看着镜子。
她们长久的对视。
面前的人带着陌生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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