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助理撅着嘴模仿着牧之刚刚的话,欠打的模样让当事人白了一眼过去。
牧之不想搭理这人,嫌弃地拎起衣服一路揪着往解刨室里丢,“最近案件有点多,先解决完再说。”
时间一直到下午,出完外勤的祝合灰头土脸地回来,他甚至来不及休息。
“又有一具尸体。”
他拿出现场的照片,一一摆在身后的白板上,“从周浅案到现在,一共发现了四件一样的案子。”
短短半年四具尸体,数字听着吓人,牧之倒是故作轻松般叼着棒棒糖走到祝合面前,随意抽过其中一张照片。
她只用看一眼就知道这绝不出自杜羽衡之手。
“尸体切割并不平整,皮肤表面还有明显尸斑和淤青,这应该是模仿犯案。”
牧之肯定地说,又看了一眼昨晚上发生的案件,切口也是一样,像是慌乱之中随意落下的刀。
“今晚出报告,类似的案件决不能再有了。”祝合给牧之下了死命令。
“难不成她真的杀疯了,不过挺好的,至少死者头颅还在。”她还有些庆幸,头颅还在就能更好地确定死者身份。
随后她一头扎进解刨室,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她拿起手机就收到了一条陌生信息。
牧之看了眼便知道又是杜羽衡发来的挑衅信息,这几个月下来,类似的消息实在太多,杜羽衡就像每星期上班打卡般,准时准点给她发送短信。
当她正打算上报的时候,祝合满手是血地跑了过来,牧之见状还笑着打趣,“怎么,你这是杀人了,慌成这样。”
但显然面前的男人并不想开玩笑,“祝余自杀了。”
这两个字怎么听着这么陌生,牧之蹙眉看着对方,有些无语地笑了出来,“她怎么可能会自杀,我每天盯着她吃药的。”
“她没吃药,那些药全都是糖。”祝合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带着慌乱。
牧之脱下手套扔进垃圾桶,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跑去了医院。
半夜打不到车,她就用跑的,一路狂奔地跑到医院。
抢救室的灯在亮,到了天亮都没熄灭。
她坐在铁质的躺椅上,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握成拳头支撑着整个脑袋,这一刻的牧之只觉得心情复杂,暗藏更多的是自责和后悔。
一瞬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世界,更不知道怎么面对早已死去的阿也。
直到一滴泪落下,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眶湿润。
无助地望着抢救室的大门,挠着头又看着手机,总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来分散注意力。
最后她直接倒在了躺椅上入睡,半醒半睡中想的全是祝余被护士推出来,宣布脱离生命危险的画面。
脑海里还有关于她的一切,从初见时她低着头吃饭的样子,还有她不知所措的样子,她的每一刻的每一个表情都一一浮现,唯独没有她的笑容。
直到从梦中惊醒,垫在脑袋下的白大褂都是泪痕,牧之很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她从半夜一直守到了上午十点,祝合这才匆匆赶到,他看着牧之满脸憔悴的样子都充满了心疼。
“回去好好休息,打的车已经到了。”
牧之不想离开这,她怕一离开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小傻子,“没事,我还能撑,你回去吧,我守着就好。”
“你听着,祝余自杀和你没有关系,是她自己没有吃药出现幻觉,你要做的就是回去好好休息。”
“是我的错,是我没发现她换过药,是我没好好陪着她。”牧之推开了祝合,说什么都要守在这里。
祝合咬着后槽牙看着满脸憔悴又自责的人,现在说再多都没有用了。
他拍了拍牧之的肩膀,接着离开了医院。
抢救工作持续了两天,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负责手术的医生一脸倦容,“病人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但之后就不能保证了。”
“她是用什么自杀的。”牧之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明明自己已经把所有尖锐物品包括易碎物都给收了起来。
医生重重叹出一口气,回答,“吞药和石头泥土之类的异物,呕吐至脱水后胃部出现强烈收缩,外伤包括头部的猛烈撞击,手腕处被类似鱼线或某种线状物体切割的痕迹。”
“病患是被她父亲送过来的,送来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休克了。”
用线自杀。
这是牧之听过最荒谬的凶器,光是听着就觉得不可思议。
“她的胃被异物刺破加上大出血,日后饮食尽量清淡些,如有需要服用其他药物这些得去多了解,万一再刺激到胃,最坏的结果就是切除整个胃部。”
医生交代完全部信息,祝余被几个护士推到了重症监护室。
牧之懵了,她愣愣地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究竟是有多想死,才会用线自杀。”牧之自言自语,可她没有办法放下工作和放下阿也的事。
在两难之中却选择了逃避,还没等下一步结果就跑出了医院,坐在车里望着窗外闪过的画面。
心情几乎复杂到极点,双手握成拳头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为了实现已故友人的心愿,牧之终其一生,或如父亲一样,一直追求真理的梦想。
这才刚回到家,又被祝合叫去了医院,许是祝余感受到了要被放弃,她再次陷入了生命的泥潭。
直到病危通知书拿在手里,祝合看着自己的时候,她又低头看着身上的警徽。
“怎么选择看你吧。”祝合无法替祝余决定一切,他也无权干涉。
牧之看着祝余的名字怎么都觉得刺眼,心脏的疼痛让她落下了眼泪。
每天和死人打交道,现在才知道生命有多脆弱。
她知道祝余活得很痛苦,所以自私的替她选择放手,递去通知书时,落下的眼泪有苦也有自责。
我对不起很多人,但最对不起的是你们两个。
牧之放弃了祝余的生命,她要将祝余归还真正属于她的阿也身边。
挺过去,我就对你负责,一定;牧之背过身暗暗发誓,只要祝余能再次从抢救室里出来,她就说到做到。
但好在祝余挺过去了,她被推了出来,这次是进的普通病房,牧之松了口气,望着还插着管和呼吸机的祝余,或许是自责,让她跪在了昏迷的人面前。
祝合见状赶忙把人扶起来,他见到这样的牧之自然也不好受,“你这是做什么,她能活下来是她自己的命数,和你没关系。”
“如果她挺不过去,我是不是就成了杀人凶手。”
“她活下来了。”
是啊,她活下来了。
……
祝余昏迷了半个月,牧之就在身边守了半个月,几乎寸步不离的照顾,带着阿也的爱去照顾她。
“你好像拿不起画笔了。”牧之看着她右手手腕,根据医生说的,她是往死里割下去的,伤到了神经并且无法修复。
病床上的某人疲倦的眼睛眨了眨,在脸上扯出苦笑,“一个无法集中精力的精神病,画画似乎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这些年,祝余一直在用画画的方式逼自己集中精力,而结果都会是脾气如暴走般破坏着周围的一切,否定认真画出后的作品,再一一销毁。
她一直都活在这般水深火热之中。
“没事,我和你一起,欠你太多了,债也得还啊。”牧之眉眼温柔却止不住心疼眼前毫无血色的祝余。
祝余呼出一口气,拒绝了对方,“我可没忘记你做过的好事,挽回形象已经晚了。”
这番话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说的,牧之以前做过的混蛋事很多,光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后者点点头脸上露出尴尬,应和着回答,“那……我该以怎样的身份面对你。”
她们之间做过的事不少,一个名分只是为了更好面对彼此,祝余看了看她的脸,五官生得好看,俨然一副大明星的模样,看着又怎么能不心动。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你的心里和我的心里,都有各自无法放下的人,这不公平。”
牧之缓缓眨眼,望着房间的程设试图缓解尴尬。
她摘下挂在脸上的半框眼镜,留在了祝余的枕边,“我出去透口气。”
这副眼镜是牧之最宝贝的东西,虽然不贵但很有意义,是读高二近视加重时,父亲带自己配的。
随着度数加深,镜片换了一次又一次,镜框她仍旧不舍得换,这一用就用了十三年,平时磕着碰着一点都心疼到不行,光是维修次数都多得数不过来。
没了眼镜的牧之凭着感觉走到消防通道,点燃香烟后,掏出手机看着便签里记录着阿也的小作文。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抽了一口烟,又吐了出来。
阿也,我放下了。
再次回来的时候,祝余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我对于阿也只是把她当作朋友,很好的朋友,你知道的我这人拿得起放得下,就连算命的人都说我的面相看着就薄情寡义。”
当然,后面四个字是开玩笑的。
祝余被她逗笑,“既然都薄情寡义了,那我为什么……”要选择你。
剩下的话牧之没给她机会说出口,便出声打断。
“因为我喜欢你。”
“我……”祝余无语发笑,“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
“我想对你认真,这话不假我发誓。”牧之脸上挂着真诚,生怕眼前这人说出一个不字。
祝余还在笑,只是这笑并不由心,她侧过脑袋避开那双眼睛,“你回去工作吧,我想想再和你说我那天见到的那个人吧,我也想早点抓到杀害阿也的凶手。”
她没正面拒绝牧之,但又在言语中逃避了对方。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