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是当今圣上的第三子,他的生母贾贵妃在整个大周那都是首屈一指的美人。她当初之所以能在一众秀女之间脱颖而出从而当上贵妃,除了有显赫的家世打点以外,更多的,还是靠着她这张冠绝天下的脸。
而安王的相貌则是完全是比着圣上和贵妃的优点长,就他那一双桃花眼,看谁都是温情款款。我曾不止一次在旁人的口中听见他们提起安王,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善音律通文墨,性子和善礼贤下士,总之,在那些人的眼里他近乎成了一切美好的代名词,只要是一提起“安王”二字,就很少能有人说出他的一句不好来。
因此,他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京中大部分闺阁小姐们心仪的对象,她们时刻关注着安王的动向,好奇最后会是那家的姑娘拔得头筹成为这个人人羡慕的安王妃。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安王会对赵家的女儿一往情深。
那天安王等在赵家门口,长姐领我和阿琰出门时,迎面就撞上了这个在寒冬腊月里摇着折扇的锦袍青年。平心而论,他长的真得很好看,哪怕是对于我这样一个挑剔着长姐身边出现的一切异性的顽固派来说,我都挑不出他的一点错漏。他在刮着寒风的大街上鼻尖微红,腼腆而又直白地当众向长姐表明了心迹。
他说:“赵姑娘,我已心仪你许久。自从我第一次在春日宴上遇见你,我的眼睛便再也无法离开你,这三年里我一直在关注你的消息,迄今为止你已经相看过京中泰半的优秀郎君,不知道今日是否可以轮到我了?”
我承认长相真的很加分,起码当时我站在长姐旁边听到这话时,都感觉到心脏漏了半拍。
更何况他在长姐面前,连王爷的自称都没用。
长姐对此却反应平平,她上下来回打量了安王好几遍,这才不紧不慢地回答了一句“好啊”。
安王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他的眼里像是藏着陈年佳酿,只需瞧上一眼,便能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就连阿琰如今,都会将原先那些用来夸太子的话,原封不动地转移到了安王的身上。
这天之后,安王开始雷打不动地往赵家跑,他偶尔会过府一叙,但是更多的是坐在马车上候在门外。他几乎摸清了长姐会出门的时间,每次只要长姐一出家门,就会望见一个芝兰玉树的青年眉眼温润的等在那石狮子的旁边,在看见她的时候脸上会流露难掩的惊喜。
他说好巧啊赵姑娘。
我不知道长姐到底有没有对安王心动,但是我那会儿的确在心里期盼过安王会成为我的姐夫。安王这猛烈而又略显含蓄的追求引得京中一派哗然,有人心向往之,有人则面露不屑。尤其是后者不在少数,他们仿佛是训练有素般的用着同一套的说辞:“那姓赵的有什么好的?性子粗鄙不堪,与其说是安王看上了她,倒不如说是看上了赵将军手上的兵权。”
我阿爹赵大牛,是大周百姓口中的常胜将军。他傲人的战绩令他将北边的兵权完全紧握于手,我也是再大了些才知道了,那蕴含在“赵将军”三个字背后的,是北边足足三十万的兵马。
长姐比我要更早清楚这些,她不愿将赵家置身于天家的争权夺势的漩涡之中,却又实在无法拒绝长相如此俊美的安王。她从最开始的浑身戒备,到后来态度的和缓,这样的转变安王仅仅才用了三个月。
难怪他生母能当上荣宠至今的贵妃。
那时的长姐就好似成了那史书里沉溺于美色的帝王,你明知道对方别有所图,却还是没办法对着那张脸狠下心来说出最决绝的话语。安王用他的温情编织出了一张缜密复杂的蛛网,他胜券在握,只待日后能将长姐吃干抹净。
可长姐到底没昏庸过度。就在大家都以为她要成为安王妃之际,外头却传出了赵家小姐不小心撞见安王与其他女子幽会的消息。
这种关乎于男女三方之间的桃色逸闻,在京中的传播速度从来都好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快。
我急忙赶到长姐的房里,却见她没有丝毫的失落,反而在那捂着肚子笑个不停:“那个宋尧,许是平日里戏做得多了,那会一瞧见我,张口便唤我阿柔。问题是他当时怀里还搂着白家的小姐,居然还能做到那——么的镇定自若,我真的是要佩服他了。”
我这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长姐做的局。
那个白家的小姐是自己找上的长姐,她托人约了长姐在茶楼的雅间相见,长姐刚一落座,她就趁人不被迎面泼了长姐一脸温热的茶水。
她指责长姐插足了她与安王的感情,她说若不是因为长姐的出现,恐怕这会子安王早就去宫里请了旨,要将她白家女册封为安王妃。
她说长姐粗鄙,说长姐性子不安分这才将安王的心勾了去,什么话难听她就挑着什么话说。长姐在她的骂声里从容地拣着发间的茶叶,起身时只轻轻丢下了一句:“你这杯茶最应该的泼才不是我。”
长姐说到这里,我瞪大了眼睛。我说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这是跑我们赵家仙人跳来了?
长姐用力地点了点头:“可不是嘛,本来还觉得能有个长得这么帅的王爷追求自己,能多一天就是赚到一天,结果万万没想到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的底下居能然藏着这么多的花花肠子。”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我追问道。
后来啊,长姐一边面不改色地与安王周旋,一边悄悄派了人盯着那白家的姑娘。女子一旦耽于情爱便极难脱身,那白家小姐见长姐依旧我行我素,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没过几天,就用一封情意绵绵的长信,将给安王约了出来。
他们相约于京郊遍布秋叶的岸边,河水裹挟着红叶一路往下,在经过他们这对才子佳人时没有片刻的停留。白家小姐一边用帕子拭泪,一边同安王哭诉着衷肠。此时的长姐正躲在不远处的树后,她亲眼看见安王的手搭在了白家小姐的胳膊上,满眼心疼的将那哭泣的佳人揽入了怀中。
然而这样情意动人一幕,终止于长姐从树后跳出来的那一刻。、
长姐故作惊讶地捂着嘴,她大声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那安王的手还搁在白家小姐纤细的腰肢上,白家小姐满脸慌张的抬眸,眼角还挂着一颗摇摇欲坠的泪珠子。
长姐的眼睛在安王与白家小姐之间游走,最后停在了安王的脸上,她满脸受伤的望着安王,尽量使自己语气听起来哀怨婉转:“你,你们——宋尧啊宋尧,枉我对你痴心一片,你居然如此对我!”
安王被长姐的情绪感染,他情不自禁地喊了声“阿柔”,若不是他当时正是温香软玉在怀的话,或许长姐还会看在那张脸的份上,给他多说几句话的可能。
于是长姐气得一跺脚,随即掉转过身子扎眼间便跑得无影无踪。
我听到这里,脸上五官都快扭成了一团,我说:“不行!长姐你跑那么快,万一他们反应过来,知道你这次是有备而来的,那该怎么办?”
长姐轻轻地揪了一下我的鼻子,她笑道:“不会的,在他们的眼里,我没有那么聪明的脑子。”
我茫然地看着她,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这句话。因为在我这里,我的长姐分明是这天底下最聪明的女子。
直到第二天,我看见安王一如既往地等在了门口的石狮子旁边。
他依旧摇着他那把扇子,望向长姐的深情款款:“阿柔,这些全都是我的错失,是我受了那人的蛊惑,所以才做出了对不起你的事。但是阿柔,我向你保证,不管怎样,安王妃这个位置都会是你的。”
他的眼睛温柔的都可以掐出水来,长姐的名字从他的舌尖转出来都带着缱绻的旖旎,他说:“阿柔,只要你现在点头,我便会立刻进宫,求父皇为我们赐婚。”
在他饱含期待的目光之中,长姐的面上无动于衷,她只语气平静地问了一句,她说:“那其他人呢?”
其他还有谁呢?
安王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瞬,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他说:“你放心,我回去之后就会写信,同她做个了断。”
他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围观的几个百姓听见了这话纷纷抽了口凉气,谁也没想到安王居然情深至此。不知是谁先张口喊了一声,他说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事。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开始同情起了安王。
他们说安王甚至愿意将王妃之位承诺给赵家女,足以见其真心。他们说以赵家女在京城里的风评,若是能当上王妃,那等同于是祖坟上冒了青烟。说来说去,说到后边,他们就开始讽刺起了长姐不知好歹。
长姐在这些声音里沉默地关上了府中的大门,外边纷纷扰扰流言不断,她只能待在家中,将手上那杆红缨枪舞得更加让人眼花缭乱。
虽然长姐可以不出家门,但是我和阿琰还是要去上学的。所以便有人看好戏般地将这些话刻意传进我们的耳朵里。他们那些话越说越过分,后来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为了长姐又一次地举起了我的拳头。于是那个传闲话的白家小子冷不丁地被我扑倒在地,我找准时机,朝着他的脸上狠狠地来了两下子。
其他人一窝蜂地涌了上来,我还没能打出第三下就被人拉开。论年纪的话,那个白家小子还要大上我好几岁,他这会挨我两拳,不管是在面子上还是里子上都过不去。不过碍于同窗们的阻拦,他暂时只能抻长了脖子,朝着我气急败坏地嚷嚷道:
“赵鸢!你居然敢打我?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君子动口不动手吗?你们姓赵的果然都粗鄙不堪,怪不得你姐姐会着急自己嫁不出去,所以才会在背地里耍手段抢了我姐姐的亲事!”
然而我的声音比他还要大:“姓白的,你要是再敢说我长姐的坏话,我就撕烂你的嘴!”
事后陈家姐姐心有余悸,她说阿鸢,你那会看着就跟一只发了狠的小狼一样。
然而小狼也不是独居的。
那天下课之后我习惯性地准备跟着谢小五回家,却发现我家的马车破天荒的等在了学堂门口。阿琰悄悄地掀开了帘子的一角,像做贼一样的同我们招了招手,我和谢小五上车以后,才看见在他的左眼上淤青一片。
他说:“赵鸢,怎么办啊?我若是顶着这样的一张脸回去,祖母她们瞧见了一定会很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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