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二十天前。
这一天的凌晨十一点三十九分,这座没有夜生活的城市已经陷入了睡眠,个别的楼栋里还亮着灯光。
“我们以最崇高,最诚挚的心情,感谢各位的到来,感谢你们能来送程椹先生最后一程。月有阴晴圆缺,生命更迭的定律无法改变,但我们仍然悲痛他逝去的事实……”
乔映白站在队伍的后列,低着头听着最前方司仪的致辞。
周围的人身着统一的黑色衣服,头发被梳理的完好,表情皆肃穆庄严。他身后还跟着一批人,乌泱泱聚在占地面积庞大的灵堂内。其中正前方立着很多白色的大花圈。最中央,放置着一个巨大的黑白色遗照。
按照他前些天收到的信息来看,照片上的人是他高中同学。
逝者五官端正,眉宇张扬,隐约含着一股傲气。即使是蒙着一层黑白色,也能看出他不凡的长相。
但他高中毕业已经十年了,即使再为难自己,再怎么回想,他对这张脸也没有任何的印象,名字也是刚知道不久的。
前段时间,准确来说是三天之前,他莫名其妙收到了一条短信。
他并不认识这个发来信息的账号,但信息的编辑者明显知道他的情况。
那上面写着:
“亲爱的乔映白先生,您好,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您的高中同学程椹,我们很难过地通知您,三天之前,他因癌症去世。三天之后,我们准备在碧海蓝天3号厅举办他的追悼会,到时候,希望您能来参加,我们会付给您相应的薪酬十万元。”
到最后,短信另起一行,又加了一句:“如果您对此事有疑问,请拨打后面这个手机号。”
最后带着一串电话号码。
追悼会?
十万元?
当时,乔映白坐在沙发上,反复咀嚼这些字,想把离奇的事情整理清楚。
一个他现在已经忘记了模样,十年没有交集,没有任何记忆的高中同学得癌死亡,邀请他去参加追悼会,还要给他钱?
乔映白觉得这些事情称得上匪夷所思。
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认为是一些诈骗新手段。扯到钱,这些人总会有层出不穷的法子来骗人。
但当他把那条短信删了后,账号很快又发来了新信息。
那是一张很简单的照片。
大街上,人群乌泱泱,走来又走去的人流汇成一条条扭曲的线条,杂乱又有序地运转着。照片的最中央,即主角,正低着头看手机,虽然没露出正脸,但乔映白第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怎么回事?
乔映白心里一惊,意识到自己被盯上了,或者说,这帮人已经掌握了他不少的信息。翻开照片的另一空白面,上面洋溢洒着几个字。
“无意冒犯,下午三点新安街安澜咖啡店,面谈。”
简短的几个字,结合照片透漏着隐约的威胁。
乔映白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他没没有办法,只得快速赶往了新安街。
他居住的地方离新安街很远,光打来就花了一个小时,冒着热意赶到时,咖啡店里的人很少,或许是因为时间原因,此刻人多在上班。
乔映白进来后,四处打量着周围,便见角落处有一个穿着正经西装服的男人正在看手表。不经意的对视,那男人见他便一笑,起身走了过来。
看起来比他还小。
“你好,请问你是乔先生吧?我姓李,你叫我小李就好。”
说话间,他还伸出手。
乔映白没动,说:“你不是已经调查过了吗,想必早就知道我的长相了,还用问?”
被他冷落地应付,男人没怯没羞:“真是无意冒犯啊乔先生,迫不得已,真的有事需要您帮忙,才出此下策。”
乔映白冷笑一声,男人说完便大手一挥:“请落座,既然您已经来了,就听听我的需求吧,我相信这对您没什么坏处。”
两个人落座后,乔映白便刀枪直入:“你们跟了我多久,想干什么?”
姓李的仍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忽略了他的质问,说自己的那一套:“前两天发给您的邀请短信收到了吧?我们这边还没有收到回复,所以想来问一声。”
乔映白不解:“只为这些?”
小李说:“那当然。”
乔映白皱着眉说:“我并不知道你们说的程椹是谁,我后来也重新翻过毕业相册,没有他这个人存在。另外,既然举办追悼会,为什么还会有钱能拿,是我看起来很好哄骗,还是你们家里实在太有钱了,花不出去来撒着玩儿?”
小李堪称刀枪不入:“如果我们的信息没错,您十年前应该毕业于A城一中吧?在高一的时候,我们少爷曾在那里上过一年学,后来转走了,这才没拍上毕业照,过去这么久,您不记得他也正常。”
乔映白觉得这有点荒谬可笑,这套说辞就像刻意编造出来,只为应付他的提问。
“怎么说?”
小李一笑,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们少爷曾在A城一中就读的证明,我也没必要骗您是不是?”
话刚毕,他又多愁伤感起来:“哎,程少和您差不多大,人生的又高又俊,可惜运气太差了,这么年轻就得癌症走了,英年早逝,差点要了我们老总半条命。”
“少爷生前人缘不好,没几个好朋友,这老头就是想给儿子一个风光的葬礼,想着把见证过少爷成长的人都请来,好好跟他告个别,这才散这么多财,你不是唯一一个,我已经联系了好几个人了。”
乔映白听着他说,拿过那份文件。那是A城一中开的就读证明,这位叫程椹的人曾在一中读过一年书。他翻过那一页,后面是一张死亡证明,死亡原因那一栏写的是胃癌,上面甚至还有盖章和签名,看起来到挺像样的。
“大家都不相信,忘了少爷的人觉得我是骗子,记得少爷的人不敢相信他已经死了。为了筹备这事儿,我已经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
说着还动了真情,小李此刻愁眉苦脸的:“我知道这事儿对你们来讲挺无理的,但这是真的啊,我就是个臭打工的,也搞不懂他们有钱人心里都是怎么琢磨的,请人来参加追悼会开要给开钱。”
乔映白看着材料,默不作声。末了,又说:“请我来见面就要跟踪我拍照片,你们查了我多少?”
说到这儿,小李应:“……这都是我们老总的手段,说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联系上你们,我发誓,我们就拍了几张照片,真没干别的什么了。”
即便如此,乔映白心里还是没什么起伏,因为这个人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他不愿蹚浑水。
于是婉拒道:“算了,我不认识你们少爷,去了也不诚心,还是不添堵了。”
小李一听:“别啊,追悼会在正经的高级厅举办,合法的,钱我也可以提前转给您,只要花半天时间,就能挣到您工作好几个月的钱,为什么不做?我们真不骗人。”
能做到老总助理这一层的,说明身上有些本事。小李很会说话:“没必要有什么顾虑和负担,您出面参加追悼会,也是给我们少爷最后的体面了。能让他们这些老油条资本家吐出点钱来不容易,又不是多干净的钱,拿了就当给我家少爷积福了。”
“况且……”小李话音一转,“您目前就职的公司是游软科技吧?我们老板有持股,话语权还是很大的……”
乔映白一愣,回过神来便有些气笑了:“……这算威胁?”
小李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微笑:“不敢说,总而言之这件事对您来说没什么坏处,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
乔映白听着司仪的话,脑海中又回想起那天和小李的对话。
最后,他确实被说服了,应该说半是诱哄半是威胁。不过他也觉得,拿人钱才出席追悼会太不道德,于是婉拒了那十万块钱,小李一听,还忙夸他品德高尚。
乔映白听着像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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