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可以出去了!”云潋兴高采烈地奔向书房,急着要把这好消息告诉先生。
…卫霁却当头给他泼了半盆冷水:一月就放他两天假,初一和十五,其余时间都得念书,哪怕散学后也不能出府。
尽管有些扫兴,云潋还是激动不已。
…
“先生,早!”这日清晨,卫霁刚踏入静思苑的门槛,就看到云潋恭敬地候在影壁下迎他。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卫霁蹙眉颔首,满心疑惑地看着那张笑吟吟的小脸。
他曾与云潋交代过,私宅授业不比官塾,那些客套虚礼尽可免去。
现在还不到辰时授课时间,往常这时候,云潋要么在小厅用饭,要么在书房里晨读。
“先生用早饭了么?”
“唔。”
“今天天气真好!”
“唔。”
云潋抿嘴笑着,拘谨地搓搓手,见卫霁拿下背上书囊,他忙不迭地跑过来接住,又顺势抱住先生手里的笔匣子。
卫霁:“……!”
云潋犹豫地凑近了些,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先生,我方才听观棋说,今儿西市有重阳庙会,可热闹了!……咱们今天的课业,能不能早些开始,也……早些散学呀?”
“今天初几?”
“回先生,九月初九。”
见卫霁看着自己不言语,云潋连忙又道:“学生可以用这月十五的休息日换,您看成吗?”
“…好吧。”卫霁慵懒地瞥他一眼,终是点了头,说:“不用换,十五那日你照常休息,今天放你半天假。”
“谢先生。”云潋兴奋地鞠个躬,像只欢快的小雀儿跟在卫霁后面,朝院子里喊:“观棋,快去准备准备,先生答应啦!”
观棋是他祖父新近从前院拨给云潋的伴当和侍从,二十多岁,人高马大的,五官粗犷,头上却扎着两个小揪揪般的发髻。
在云潋眼里,此人异常呆闷。白天像尊沉默的铁塔,云潋读书时,他就帮着偏院伙计们扫院子做杂活,到了夜里,就像只复舌的鹩哥;
“小公子,酉时了,张嬷嬷说,你该吃饭了。”
“小公子,戌时了,张嬷嬷说,热水备好了,该洗漱了。”
“小公子,亥时了,相爷之前有交代,这个时辰该睡觉了。”说着就去吹灯。
云潋:“!”他郁闷地把被子往头上一蒙,衣裳也懒得脱,等观棋摸黑回到旁边耳房,然后尿桶里传来“叮叮咚咚”的水声,又听那床板‘咯吱’地沉沉响起。
然后云潋就开始默默数数,‘一、二、三、四…’,还未数到一百,耳房里便传来时高时低的呼噜声。
云潋轻轻摸下床,又点亮了蜡烛。
“小公子,子时了……”云潋正在书桌前秉烛夜读,那铁塔不知何时又站到他身后,“小公子要是再不睡,小的明日就去告诉相爷!”
云潋:“……”
如此循环往复,云潋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痛定思痛,决定先发制人。
这日晚饭后,他便抢在观棋开口前,板着小脸道:“观棋,戌时了,张嬷嬷说,你该去劈明日的柴火了。”
“观棋,亥时了,祖父之前有交代,这个时辰你该去巡夜了!”谁知观棋愣愣地点点头,转身便走,不过一刻钟后,他又端着水盆出现在门口,木着脸道:“柴劈好了,夜巡完了。小公子,亥时三刻了,张嬷嬷说灶火熄了……”
云潋:“……”望着铁塔头顶那俩直愣愣的小揪揪,彻底没了脾气。
…
云府本就在西城,离庙会不远。见观棋还煞有介事地牵了匹大马出来,云潋拔腿便往庙会跑。
“小公子,等等我!”
云潋心下暗忖:等你才怪!让你别牵马你非牵,庙会上人挤人,这马是牵去踹人的么?
…
今日庙会人潮如织,锣鼓喧天。喷火的、耍枪的、顶碗的,引得人群阵阵喝彩。云潋无心流连,他被茶摊旁一口油锅勾住了——金黄的油条和圆滚滚的糯米团在锅里翻滚,滋滋作响。
“油条怎么卖?”云潋踮脚问。
“二十文一根。”
云潋咽了咽口水,环顾四周,却不见观棋人影。陈管事给的五两银子都在观棋身上,他只有个小荷囊,里面是年初一的压岁钱,一共九枚铜钱。
“那…油团子呢?”他指着糯米团问。
摊主笑道:“十五文一个。”
云潋捏着荷囊犹豫了,是去找观棋,还是……
“钱不够?”摊主看他模样,笑了笑,捞起个炸得金黄的糯米团,用油纸包了递来,“瞧你馋的,收你九文罢。”
云潋欢喜接过,刚咬一口,忽见街角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忙追上前,只见那人一袭青衫道袍,背悬桃木剑,正慢悠悠地跟糖摊老板比划:“要个齐天大圣,须得左脚踩蟠桃,右脚踏炼丹炉…”
神态虽跳脱,与卫先生平日的疏懒大不相同,但那面容身形,分明一模一样。
“先生?”云潋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又凑近些唤道:“卫先生?”
那人闻声回头,目光慢吞吞地在周围扫了一圈,直到感觉衣角被人扯住,他这才循着动静低下头,将目光落在云潋脸上,“这位小公子,你是在叫我?”说着,手指慢悠悠地点向自己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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