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云之收刀而立,不发一言,在他身后,曲盈盈排众而来,道:“今日诸位纷争不休,可有个结论?”
朱邪哼道:“你算什么?有种的叫曲星河出来!”
曲盈盈莞尔一笑,又话锋一冷道:“我阿兄不喜杀生,故而今日是我带人过来。朱帮主,你和紫锋尊若识时务,便速速离去,不要搅盈盈的好事,否则尔等一个一个,都将被杀得片甲不留!”
“呵呵,好大的口气!曲姑娘,你私自前来,不怕曲星河怪罪你么?还是说曲星河自己想来,却又怕落下恶名,所以当了那缩头乌龟,却让你一个女人过来主事!”
曲盈盈怒道:“紫锋尊,我看你是不识抬举,竟然敢羞辱我阿兄!”
她一鞭子扫去,怕是不死也要脱层面皮,却被一人当空截住,只见杜少松笑吟吟道:“曲姑娘,你爱护义兄心切,却也不必伤人性命,诸位,今日大家只是来讨一个说法,何必动刀动枪呢?”
曲盈盈四顾一眼,不由冷哼道:“杜帮主,你以为你漕帮人多势众,就可以威胁我吗?”
杜少松道:“曲姑娘,我并无此意。”
“哼!鬼才信你的!”她怒目四方,“我曲盈盈此生除了义兄,便只信我手上这条鞭子,尔等不过乌合之众,敢有不怕死的,就来吧!今日登上醉生梦死楼的,只会是我牵机阁!”
杜西风已然气极,道:“曲盈盈!我父亲好言好语跟你说话,你竟然敢对他不敬!”
曲盈盈瞥了他一眼,笑道:“这位便是杜少帮主吧?我好歹纵横江湖十数年,你难道不该称我一声前辈?”
“呸!你这妖女,你心狠手辣,害人无数,还敢自称前辈?!”
“江湖上弱肉强食,向来如此。怎么,难道少帮主经过济海楼一事,还是改不了一腔天真吗?”
“你——!”
杜少松面色不虞道:“曲姑娘,你我说话,何必祸及我儿?”
“谁叫他骂我妖女?少帮主自己就喜欢相思门的明姑娘,相思门一向被中原武林视为魔门,与魔教一同瓜分西域,怎么,少帮主对着明姑娘,也觉得她是妖女吗?”
杜西风早上才被明黛拒绝过,此时此刻,曲盈盈提起明黛,便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不由怒道:“明姑娘任侠仗义,行事光明磊落,哪像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早在烟波画舫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曲阁主根本只拿你当义妹!不过也难怪,我要是曲阁主,也绝不会喜欢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
这下却戳中了曲盈盈多年痛处,她一扬长鞭,竟是要抽一抽杜西风,给他长长教训。
忽听得一道破空之声,一人踏剑而来,声如玉磬:“诸位,得饶人处且饶人,妄作曰凶,知常乃容。”
这一声轻轻巧巧,恍若一道拂面春风,然众人反应过来时,却已纷纷退步,不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
化柔为刚,道法自然,如此奇特的功法,几十年来,只有一个李霁风!
李霁风一袭长袍,面若清风抚柳,心如明镜,身无挂碍,一群人在此地怨怒痴缠,他却好似游山玩水,竟有几分恬淡自然。
他年纪尚轻,又素性不羁尘俗,总有几分跳脱,但他贵为八大剑派掌门人之一,季云亭去后,他那一把道生剑已可问鼎中原,旁人见了他,便不敢不给几分面子,方才还闹哄哄的一众人马,一时间如听针落地,鸦雀无声。
李霁风对着众人笑了笑,正欲收起道生剑,一人却忽的跳了出来,指着他道:“哼,我道是谁?原来是一介小儿,李霁风,旁人怕你,我云门胡不为可不怕你!”
此言一出,跟在李霁风身后的法真便已有些怒气,李霁风对他有再造之恩,如今胡不为当着众人的面挑衅李霁风,他自然不能忍受。李霁风却按住了他,一拱手道:“胡兄,你我同出八大剑派,也算得半个同门,不知李某是哪里惹恼了胡兄?”
胡不为冷哼一声,道:“就凭你是青城掌门!你师父和我师伯何奈论道三日,怎么末了却逼的我师伯退位?我师伯虽未曾说什么,可是这些年来,我和我师父都不曾忘记!如今你师父是不在了,可是你李霁风还在,我不找你找谁!”
青城、云门恩怨由来已久,早在八大剑派分家之初,两派就互有纠葛,百年以来,双方比武论道争执不休,江湖中人也总爱拿他两家相较,惹得彼此隔阂纠缠更深。后来,两派双双退居世外,越发不问江湖事,但一些门下弟子心中,仍旧存着一个无法解开的疙瘩。
“李霁风,我倒要看看,你我两派之间,到底孰高孰下!”
胡不为大喝一声,“无为”出鞘,直指李霁风面门!
他剑招刚猛,看似无甚稀奇,只是最简单的劈刺,外人见了,甚至会觉得他出招过于直露拙笨,但于招式变化之中,却暗藏一股巧劲,叫人防不胜防。
“大巧若拙,果然不愧是云门剑法,此剑名曰‘无为’,我记得何掌门将它赠予你时,曾说‘有所为,有所不为’,唉,可惜世人往往只做到了‘有所为’,却忘了还有一句‘有所不为’。”
李霁风无意与他多做争执,故此没有出剑,只一味躲避,他是觉得自己一派好心了,落到胡不为眼耳之中,却觉得李霁风未免过于傲慢无礼,不屑与他交锋不说,还要拐着弯地出言讥笑。
胡不为心中怒火更甚,手上剑势更猛!
如果说方才还只是停留在两派切磋的层面,那么此刻胡不为已有了争斗之心,他剑势大涨,化作疾风惊雷,所到之处摧枯拉朽,差点误伤了围观众人。
李霁风退无可退,终于也有一点生气,道:“胡兄!你我之争,何必连累旁人!”
“不这样,怎么逼你出手?!”
道生剑出!
众人不由惊叹,李霁风一招一式,竟已浑然天成。
惊叹之余,又忍不住观看这一场别开生面的比试,若说其他人比武争斗,只在兵刃胜负,青城、云门每一次较量,却不只在招式之间,还在“意”与“道”之上。
两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一时片刻自然难分胜负,只可惜胡不为过于激进,于剑道之上,已先失了三分意气。
这时人群之中,又爆出一声惊呼:“快看!”
万间灯火之中,似有一道泠泠的剑光,又快又密地从半空倾盆而下,又蓦地从水底一跃而起,掀起江边一片滂沱的水幕,眨眼间便已至众人面前!
那道水幕竟好像有了灵性一般,停在众人身前五步,下一刻,流水忽而化作成千上万片飞花,朝李霁风、胡不为二人打去,又于云空之中片片飞落水面,绽出一片汪洋的花海。
一时间水花叮咚,一人背负长剑,足尖一点,踏水而来。
却见清风吹动一袭碧衣,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迎风而立,天容玉色、冰肌玉骨之下好似藏着一段桀骜的脊梁,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的风气。
她美得好像是水中的一块青玉璧,虽不似秋玲珑那样明艳风情,却颇有几分大浪淘沙,不动如山的气度。
众人惊呼道:“水佩青!”
小重山派这一代共有四名入室弟子,分别是张夜、凌若英、水佩青和温阳,水佩青年纪最轻,只因比温阳早入师门一年,便成了师姐。她武功卓绝,剑法变化莫测,自成一派,五年前季云亭辞世后,八大剑派剑法之首的位子便一直在她和李霁风之间来回变动。
不过对于江湖人,尤其对于江湖上的男人来说,水佩青引人注目的不只是她的武功,还有她的美貌,她是仅次于武林第一美人秋玲珑的存在,只不过比起秋玲珑,她一直清心寡欲,专注于剑道,也不怎么理会江湖俗事。这些年来更是着意精进,其武学功底怕是已近天人之境。
她一剑扫来,逼的李霁风和胡不为不得不中止决斗,纷纷闪开。李霁风一见是她来了,脸色一红,双手双脚几乎不知道往哪里放,说话也磕巴了一下:“水,水师姐,你来啦?你不是在客栈吗?怎么出来了?”
自从李霁风在来扬州的路上遇见小重山一行人,便一直左右相随,又一块住了同一间客栈。这天早上,他原本想邀水佩青一块逛街赏玩,但水佩青对外出不感兴趣,宁愿宅在客栈练功,于是他便只好和法真一块出门。
水佩青道:“嫣儿跑不见了,我与师兄兵分两路出来寻她,却听见此间嘈杂,便过来一看。”
她声线略显清冷,然而谈及张嫣,却不由带了一丝暖意,显然十分爱护这个从小看顾到大的师侄。
“啊?嫣儿不见了,那要不要紧……?唉,我和法真本来还在给嫣儿买酥糖来着……”
水佩青面色一缓,道:“有师兄在,应当无碍,你……有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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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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