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陈看着碗里的麦仁饭，舀了一勺放进嘴里，艰难地吞了下去。自在见到，好奇地从赛文碗里蒯了一勺吃了一口，皱着眉吐了出来。
这些麦仁是陈陈辛辛苦苦收集去壳的，但毕竟没有经验、即便有自由爸爸留下的工具、他做起来还是很困难，最后筛出来的麦仁还带着不少壳，用清水煮了煮盛出来，口感粗糙、难以下咽，只有一点点植物和稻谷本身的味道，好像在吃草。
“好难吃，我们的猫粮还有很多，你们还是吃猫粮吧！”
三个人集体摇头。其实猫粮和人类吃的食物原材料差不多、只是加工方法不太一样，营养丰富、口味多样，人吃完全没有问题，至少比这嚼不动也咽不下去的麦仁饭强多了。但他们毕竟是人，这里又可以获取食物，怎么还能吃猫吃的东西呢！
自由吃了口猫粮，说：“明天还是我来吧，猫粮总有吃完的时候、我们得自己找食物，我小时候见爸爸做过、应该没问题；附近还有果树，可以再找找。”
陈陈忙说：“你们不是还要布置防御陷阱吗？我和芒果帮不上忙、总得找点事做。”
埋头吃饭的芒果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抬起头来喵喵喵。
自由看看自在，自在把勺子放回碗里，说道：“这两天我们按照赛文的设计在树屋周围做了一些防护、尽可能躲过机器人的搜寻，不过想要完成最终防御计划还需要很多东西，我们商量了一下，明天下午自由、赛文和我会离开这里一段时间、想办法弄些物资回来，你们就在这里等我们！”
约翰看看赛文，追问：“你们要离开森林？不会被发现吗？太危险了吧！非去不可吗？要去哪里？我也一起去！”
“飞行器里装不下那么多人！”自在连忙解释，“而且最近机器人离我们越来越近……家里得有人守着，如果真的被发现、你们就赶紧逃跑、不用管其他、保住性命最重要，约翰，芒果和陈陈就交给你了！”
约翰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他搅着麦仁饭，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第二天下午，一人两猫跟大家道别后挤进飞行器、飞出山谷，在自由的指引下飞到一片巨大的湖泊边，湖泊附近有一个人工开凿的洞穴，水流从里面汩汩涌出。飞行器像一只大型昆虫，逆流飞进洞穴。
“这里就是地下排水系统？”
自由点头：“是的，我画了地图给你、我们要去的地方也标注了出来。这里本来很安全，没有人类、没有防御机器人，只有一些埋头工作的机器和定时巡逻的维修机器人，我和妈妈在这里生活了八年都没有被发现。但后来人类打开了全部监控系统、地下世界也被纳入他们的搜查范围，我和自在才被迫跑到地面上。你的飞行器真的可以在机器人面前隐形？”
赛文颇为自信：“理论上说，普通机器人是无法发现我们的，防御机器人只要保持一定距离、也不会被轻易追踪。我们要去的地方究竟是哪里，是你们在地下管道悄悄建设的仓库吗？”
“是集市。”自在回答，“是一个神奇的集市。”
自在要去的地方当然就是隐藏在地底的机器人集市。他们目前正被通缉、无法进入集市、更无法去交换获得他们需要的机械零件，但他们还有弗雷。
“我的天呐！”
赛文紧紧盯着在黑暗狭窄的过道中往来穿梭眼睛几乎要黏在屏幕上：“机器人管家、防御机器人、居然还要采矿机器人！怎么回事，它们为什么会来这里，它们在干什么？”
“你应该知道吧，”自在说，“机器人也有休息日，赛文难道从来都不好奇休息日的机器人会做什么吗？”
赛文回忆了一下：“小时候我跟着家里的机器人看过，它会进入维修中心维护保养，然后关机休息。难道，它有意欺骗我？为什么，机器人怎么会欺骗人类？它们聚集在这里又要做什么？”
“这里是机器人集市，”自在解释，“它们来这里交换，一些机器零件什么的，我敢保证，如果你能进去、你会大开眼界，你一定会疯狂地爱上这里。”
“交换？”赛文难以理解，“交换机器零件？为什么要交换？机器人的维修是完全免费的、根本不需要支付荣誉值，它们也不可能拥有荣誉值；它们没有需要、也从不拥有，它们怎么交换？”
自在当然没法解释，但自由有自己的理解：“就像猫猫喜欢阳光，机器人想要交换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吗？人类不也总是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吗？”
“这怎么一样呢？”赛文惊叫，“它们是机器人，是只会按照命令执行任务的机械，跟飞行器、镰刀、木碗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人类不会让它们做这种事、我从没听说过……这是人类写的程序吗？编程会让机器人来到地下来、来交换？交换什么？为什么？怎么会！”
赛文感到惊恐。机器人和猫不同，在宠物猫反叛之前，所有人都知道宠物猫是有感情、有一定智慧的动物，只不过大家认为宠物猫的智商只有三岁小孩那么多、不会像人类一样聪慧敏感，即便如此当自在和自由表现出不逊人类的智慧时人类都感觉难以接受；而机器人，它们完全是从属于人类的工具，人类会期盼从猫身上获取感情回馈、对机器人从不会如此，因为机器人连生命都没有、被拆得七零八落也不会有一个人产生哪怕一丁点的同情，它们更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不满。
它们怎么会不满，它们只是机器人啊！
可现在，它们竟然会在休息日避过主人的观察偷偷来到地下，和自己的同类--机器人同类一起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进行交换。
为什么要交换？它们究竟在交换什么？它们自己做出交换的决定、是否代表它们可以在命令之外行事？它们真的会完全遵守人类的命令吗？
机器人会像猫一样背叛人类吗？
赛文的牙齿都在打颤，他一直都觉得成业、攀云、还有其他人类对猫追求自我的行为大惊小怪：自在那么聪明、根本就不是任人摆布的玩偶，他会想要追求自己喜欢的生活不是非常正常且合理的事情吗？人类豢养猫猫时不应该就想到这一点了吗？或者人类不正是因为这一点才选择养猫的吗？
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一直在自己身边亲密无间的东西忽然超出自己的控制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如果机器人可以自己行动、如果首脑不再为人类服务，人类、该如何生存！
“这件事，你没有告诉成业吗？”
自在摇摇头：“我还没机会告诉他，我的事都没有全部告诉他、哪里管得了机器人。”
自在看赛文忽然变得紧张、脸紧紧锁在一起好像压了一座大山在身上，转移话题问道：“我们的飞行器停在水里没关系吗？”
赛文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回答：“没事，这个飞行器是为到安全区外执行任务设计的，防水防火防电抗压防辐射，安全性是所有飞行器中最高的，泡一会水不会有影响。”
“安全区外？人类要去安全区外？”
“安全区外的辐射已经衰减很多，攀云确实有送人去安全区外探索安全区外生存可能的想法，不过还仅仅只是一个设想，就是这个飞行器也是半成品。”
自由摸摸飞行器，衷心道：“人类真的很聪明。人类既然这么聪明，为什么还要惧怕我们，为什么非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赛文看着屏幕中形形色色的机器人，脑子里不住思考自由的问题，人类不够宽容、真的是因为恐惧吗？自己是否能接受像自在一样的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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