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自知站在原地,心里像被一块石头压着,又沉又闷。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老周也喝过这种“有问题的汤”!这些汤根本不是什么“补身体”的,是用来让人昏睡、让人忘记事情的!他走回自己的床边,坐在床沿上,摸着怀里的画纸,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母亲明明知道汤有问题,却还一次次送来,甚至用“为他好”的借口,逼他喝下去!
第二天上午,护工老赵突然走进病房,手里拿着一串钥匙,“哗啦”响。他瞥了江自知一眼,语气不耐烦:“江自知,你妈来了,去探视区。”
江自知的心里“咯噔”一下,既紧张又愤怒。他跟着老赵往探视区走,走廊里的灯很暗,忽明忽暗的,照在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晃。探视区是个小房间,中间隔着一块厚厚的玻璃,玻璃上有很多划痕,是之前病人用指甲划的。母亲坐在玻璃对面的椅子上,椅子是硬木制的,刷了红色的漆,却掉了大半。母亲穿着一件深色的大衣,头发梳得很整齐,用一根黑色的发夹固定住,可江自知还是看到了她鬓角的几根白头发。她手里拿着那个银色的保温桶,桶放在腿上,双手紧紧抓着提手。
看到江自知进来,母亲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抬了抬眼,把保温桶推到玻璃前,用手指了指,然后拿起旁边的电话——探视区的沟通全靠电话,话筒上裹着一层薄薄的塑料膜,已经发黄了,还沾着点污渍。
“自知,我给你熬了安神汤,刚熬好的,还热着,你趁热喝。”母亲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有点失真,却还是带着平时的平淡,听不出情绪。
江自知看着玻璃对面的保温桶,桶身上的反光晃得他眼睛疼。他想起贝尔的画,想起老周的话,想起自己上次昏睡的难受,心里的愤怒压过了紧张。他摇了摇头,拿起话筒,声音尽量平静:“妈,我不想喝,最近胃口不好,吃什么都想吐。”
母亲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眉头皱起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显的不耐烦。她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我特意早起给你熬的,熬了两个小时,里面放了人参、当归,都是补身体的,你怎么能不喝?”
“我真的不想喝。”江自知坚持着,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上次喝了之后,我昏睡了一下午,头还疼,我觉得那汤有点问题。”
母亲的眼神闪了一下,像是被说中了什么,然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避开江自知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墙,声音冷了下来:“你就是病糊涂了!汤里都是好东西,怎么会有问题?肯定是你自己身体不好,才会头疼昏睡!”她说完,拿起旁边的勺子,打开保温桶的盖子,舀了一勺汤——汤还是深褐色的,表面浮着那层熟悉的油膜,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她把勺子递到玻璃前,语气带着点命令:“快喝!不然我就生气了!”
江自知看着那勺汤,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他知道不能直接跟母亲翻脸,不然以后连探视的机会都没有了,更别想知道公司的事。他急中生智,用手按住肚子,眉头皱得更紧,声音故意放低,带着点虚弱:“妈,我肚子疼,早上吃的粥好像不干净,现在疼得厉害,实在喝不下汤。等我好了,下次你再给我带,好不好?”
母亲盯着江自知看了几秒,眼神里的怀疑和不满很明显。她大概是看江自知的表情不像是装的,又或许是怕闹起来被护工看到,脸色沉得更厉害了。她放下勺子,“砰”的一声盖上保温桶的盖子,声音很大,在小房间里格外刺耳。“好吧,那我下次再给你带。”母亲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在里面好好治病,别胡思乱想,你爸说了,等你好了,就带你回家。”
江自知点了点头,心里却冷笑——回家?他们根本不想让他回家,他们只想让他在这里喝着有问题的汤,变得越来越糊涂,越来越“听话”,再也不能管公司的事。
母亲没再说话,拿起保温桶,转身就走。她走得很快,脚步很重,没有回头看江自知一眼。江自知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又难过又愤怒——那是他的母亲,曾经最疼他的人,现在却成了把他关在牢笼里、逼他喝“毒药”的人。
回到病房后,江自知把那个塑料瓶藏得更深了,他把床板下的缝隙挖大了一点,用布把瓶子裹了两层,再塞进去,然后用一块松动的木板挡住,确保没人能发现。他摸出怀里的画纸,展开看了看,狮子的眼睛依旧黑漆漆的,像是在看着他,提醒他别放弃。
晚上,江自知躺在床上,很久都没睡着。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铁窗上,发出“嗒嗒”的响,像有人在轻轻敲门。他迷迷糊糊睡着后,做了个梦——梦里,他跟着那只黑色的狮子,走出了康复中心的大门。门外的阳光很暖,照在身上很舒服,远处是他公司的办公楼,还是他熟悉的样子。可就在他要走进办公楼的时候,突然听到母亲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自知,回来喝汤……”
他回头一看,母亲站在康复中心的门口,手里拿着那个银色的保温桶,桶盖开着,里面的汤冒着热气,那层油膜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母亲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神里满是冰冷,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江自知吓得一下子醒了过来,浑身都是冷汗,病号服的后背湿透了,贴在身上凉得刺骨。
他摸了摸怀里的画纸,画纸还在,紧贴着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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