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你下半辈子都归我

他说等我服软,实际上是在逼我服软。

三天后,我的签证失效了。

夜里我坐在落地窗前抽烟喝酒,望着窗外的一栋栋格子楼锁着光,觉得自己是一只遭了报应的鸟,再也飞不上天。

手机响了,还是七个七的尾号,我接起,听见凌昼的声音:

“出来喝杯酒。”

他语气散漫,仿佛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情淡如水的朋友。

我真佩服他。

“凭什么?”

“四年前的今天,我们遇见,你把烟灰点进我的酒杯,问我是不是哑巴。我——”

“停。”我打断他,“其实你当时在故意钓我吧。”

我记忆中,他对谁都礼貌而疏离,有种高高在上的冷漠。他懒得跟人计较任何事,唯独对我分外刻薄。

“不是你招惹我的吗。”

“滚。”

我摁断电话,拿起手边的酒把自己灌了个半醉,晕乎乎地望着楼下蚂蚁般的车流,有种往下跳的冲动。

手机又响了,我以为是凌昼,结果是小A,他那边很吵,可我能听出他声音中的慌乱。

他说,哥,你快来救我。

我眉一皱,觉得烦,问他怎么了。

他说他接了私活,去私人宴上拉小提琴,被俩中年老男人同时看上了。那俩人英雄惜英雄,不争不抢,约好晚上一起搞他。

我又问他,他在哪,那俩老男人又叫什么名。

他支支吾吾地说了。

我听后一笑,说,那没办法了,这俩大哥我惹不起,帮不了你,你好好伺候吧,傍住了就能飞黄腾达。

他被我漫不经心的态度伤到了,又急又气,说他不想被人当畜生玩。

我笑得更开心了,说,傻孩子,没玩过网游?穷人活着就是炮灰,就是给有权有势的人找乐子的。你这忙我帮不了,闭上眼忍一忍就过去了,不就是屁股吗?一时吃苦,终生受益。

我醉得厉害,说话越来越混账,像在跟他说,又像是在哄自己。

小A气哭了,骂了我一串话,挂掉了电话。

好笑,我能有什么办法?连我都是给人玩的命,同病相怜,还指望我能救你么?

我闭上眼,躺在地板上,脑中却想起了小A哭着说他是真的喜欢我。

那副愁眉泪眼的模样,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我分不清,可我知道,在我家倒了以后,所有朋友都离我而去,只剩小A一边骂我没人心,一边死缠烂打地跟着我。

想去救他吧,我又能做什么呢?我身上只有几个臭钱,除了能在无权无势的老百姓面前逞逞威风,什么也做不了。

再说了,我这人一向独善其身,谈恋爱花点钱可以,但为了男朋友女朋友惹麻烦,是万万不行。

我有一千一万个理由忘掉小A的请求,却还是鬼使神差地爬了起来,抓了车钥匙去车库,开着自己最后的一辆mc20去小A说的地址。

路上运气好,没遇上查酒驾的。我胆子小,没敢开快了,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打小A的电话,想告诉他,我来了,不要害怕。

可这小子大概真的被我一张贱嘴伤到了,怎么打也不接。

行吧,我就只能跟个傻逼似地开车去找他,很快就出了市区,往西山上的别墅区开。

路越开越偏,车越来越少。

上山后还下起了雨,很快雨势就大了,一道道雨痕糊在前窗,像是银白的光流,雨刷怎么挥都赶不走。

我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潮湿,开得更慢了,手机忽然响了,我以为是小A,立马接起来安慰他:“你别怕,我来了。”

电话那边是久久的沉默,有和我这里一模一样的雨声,淅淅沥沥,像是永远也不会停。

我空了一瞬,瞟了一眼屏幕,七个七,是凌昼。

他语气很淡:“谢渺因,你在哪。”

隔着屏幕,我仿佛看见了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疏离淡漠,看似平静的表面下藏着卑劣与下流。

“你要去找谁,谁又在等你。”

“总之不是你。”

我挂掉了电话。

心里莫名有些怕,我不知道凌昼那疯子会做出什么事。在他看来今天是我和他的相识四周年纪念日,他屈尊降贵邀请我陪他喝一杯,我却将他弃如敝履,转身去找别人。

我咬咬舌尖,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凌昼还能做什么?

正想着,前窗忽然被一束刺眼的光照亮,我忍不住眯了眯眼,雨刷挥开水帘,我看清了——

一辆车开着顶亮的前光向我冲来,黑得耀眼的车身在暴雨中像是疾行的蛇……一百米,五十米,十米……

我没有回旋的余地和空间,慌张地打着方向盘,可根本躲不开那辆车,我听见了钢铁凹陷的惨叫,前窗被那股冲击力震碎,安全气囊弹出来砸在我脸上,我被包裹住什么也看不见,混乱中却能感觉到车身被死死抵住,撞到山壁上才罢休。

我的发动机熄了,对方的发动机也熄了,整个世界只剩下雨声,和我的车报废时的哀鸣。

我头很晕,视线模糊,抬头时听见了滴滴答答的声音。

我知道这是自己的头在滴血,痛,真的很痛。

可我没心思去在意自己的伤势。

雨幕中,凌昼撑着伞从那辆车中走出来,他踩着光走到我破碎的车窗外,眉眼平静而冷漠。

“我真想杀了你。”他说。

我仰起头看他,任由雨水从破碎的车窗灌进来,浇在我狼狈的脸上。

“凌昼,”我满脸是血,却费力地笑着,比了手势,冲自己的头boom了一声,“来,拿出你的枪,杀了我。”

我不傻,当然能看出来,凌昼一开始确实下了决心,想把我撞下山崖。

如果他那样做了,还真是凑巧。我这是酒驾,后面哪怕被人翻出来,也只会以酒后驾车误坠山崖了事,谁都不知道我死在了凌昼手上。

凌昼丢了伞,将我从车里扯出来,拽在地上拖行,冷湿的雨水将我淋了个透,再加上失血,我冻得浑身发颤。

凌昼将我拖到了山崖边,夜色中,葱葱郁郁的山林像是张牙舞爪的鬼,狞笑着冲我勾手指,诱惑我往下跳。

“谢渺因,我没耐心了。”他说。

我仰起头,借着月光最后一次凝视面前这张让我无数次心动的脸,说出荒唐的话:

“其实,我是不后悔的。你杀了我吧。”

暴雨中,他捧着我的脸,我们接吻,混着雨水的咸涩和鲜血的腥甜,久久难分难舍,可最终还是分开了。

他吻着我的眉眼,温柔缱绻:“我舍不得你死。”

没有人比我们更相似。

他抱起我,我们**地进了他的车,他给我系紧了安全带,没管我头上的血,点燃了一根烟,照老规矩自己吸了一口,再塞给我。

我叼着烟:“又要做什么。”

凌昼的额发滴着水,流过他冷漠的眉眼和紧抿的唇,他关掉了雨刷,任由银白的光流遮挡视线,对我说:“前面三百米左右,有个弯道。”

“然后呢。”

“我往前开,你喊停我就停。”凌昼目视前方,语气散漫得像是在讨论月色,“你喊早了,那你下半辈子都归我。你喊晚了,我陪你一起死。”

我笑了笑,这么深的孽缘,不这样又如何能解呢?

“行。”我闭上眼,悠悠地吐着烟:“开吧。”

发动机被点燃,在寂静的雨夜中发出怒吼,下一秒,车像离弦箭一般射了出去。

我看不见,耳边只剩下车身冲破雨幕的怒吼,速度在一百以上,一秒,两秒……

我要不要和他一起死?

“停。”我睁开眼。

车停住了,在离山崖不到十米的位置,我望着夜色中万丈深渊,心里冷得发寒。

在我喊停以前,他就踩了刹车。

我张开了嘴,烟掉在我腿上,飘起一缕白烟。

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我轻轻开口了:“凌昼,原来……”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开心,有种被辜负的痛感,又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我笑起来:“原来你不想和我一起死啊……”

他的命很贵,不能赔给我。

是了,是了。

我们都是一样自私的人,再喜欢也绝不会搭上自己的命。

爱情算什么狗屁东西?世上值得追逐的东西那么多,功名利禄,哪一样不比虚无缥缈的爱情好?

更何况我与他之间并不是爱情,只是人渣之间的惺惺相惜。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空而冷:“谢渺因,从今天起你是我的东西。”

我望着他,久久地望着,视线越来越模糊,声音轻得不像是从我口中发出:

“你把我当玩物,我却想过和你一起死……真好笑。”

失血太多,我晕了过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秋燥

风听过她的告白

嫁玉郎

娇养太子妃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自作茧
连载中刘相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