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 106 章

既然师徒二人已解开心结、放下芥蒂,随后长溯拉着白霄尘一起躺下,又零碎说了些闲话。

比如,长溯到现在为止还一直很好奇,若借助法器的条件下,白霄尘瞬息间传送千万里来找他,这个他能理解,但白霄尘,究竟是怎么找到他的?

关于这个问题白霄尘笑而不语:“不如你猜猜?”

长溯:“……”

长溯猜了好几个都不对,有些挫败,侧头看见一起躺在旁边、双臂举起叠在脑后当枕头的白霄尘,粗布袖袍滑落下,露出线条流畅的藕白小臂。

墨黑发丝凌乱缠绕在上面,颜色对比得扎眼,叫他顿时有些挪不开视线,忍不住看了好大一会儿。

直到对方发现他异常,出声提醒:“溯儿?”

长溯才猛地回神。

反应过来方才自己在做什么后,他禁不住脸颊唰地一红。

连忙往后撤,却牵扯住白霄尘眼前盲带,差点儿将其脑后结都扯散了。白霄尘眼不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哎呦一声:“溯儿,乖乖,你慢点儿……”

而长溯将注意力从他的手臂挪到他的眼前盲带,忽然想到什么,得到了一个猜想,顿时没过脑子地直接问了出来:“师尊,你的眼睛是不是……是不是也是在那个时候看不见的?根本不是你以前糊弄我的那个什么,和人斗法,失败所致?”

那个时候,自然指的是白霄尘方才告诉他的,给大昶气运转移、逆天改运的那个时候。

然而此话一出,白霄尘欲要再绑紧盲带的动作蓦地一顿。

见其嘴角神色都僵住,长溯心里也直打突突。可话已出口,他顿了顿,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不,或者说,师尊,你其实是能看见的,只不过你不想让自己再去看,只是你封印了它……”

而这里面的原因不言而喻,白霄尘痛苦于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于是往后此生便不愿再观察天相、观察天下气运大势,故而用盲带将双目蒙住,顺带也将部分功力封印了起来。

白霄尘此举,既为明志,也何尝不是一种自我惩罚呢?

盲带一缚,从此,当年那个威名赫赫拯救苍生的大昶国师、扶鸾真人便就此作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在世上极不起眼的角落,又多了一名偏爱于帮助凡人、惩恶扬善的普通盲眼道士。

白霄尘定在那里好久,什么反应都没有,久到长溯都以为,白霄尘不会就此问题对他回答下去了之时——

这人浑身紧绷的肌肉忽地缓慢放松了,轻慢的呼吸声响在耳畔,他长而缓地舒出了一大口气,仿佛背了多年的担子终于卸下,终于有了合适的倾诉之人。

长溯清晰地瞧见他慢慢弯起嘴角,侧面莞尔,绽开一抹极为惊艳的笑意,宛如开在夜色光影边缘的花:“……我的溯儿果然聪慧异常。”

话毕,对方连脑后的盲带结也不打了,反而顺手缓慢扯开,继而,单手撑着头稍微直起些神,朝他缓缓睁开双眼。

于是少年猝不及防,一下子撞进了那双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漂亮的幽蓝眸子里。

长溯呆呆愣愣地看着眼前人,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反应和言语。

他以前不是没见过睁眼状态下的白霄尘,但上次在玄武城,本就是生死逃亡之际,白霄尘于危难关头救他,他担心这个顾虑那个还来不及,只匆匆震撼了一小阵子便被迫罢了。

然而此刻,是平和状态下的白霄尘。

于是也是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这人眼睛里的神韵,独占了他整张脸的十之七八。仿若只有这个样子的白霄尘,才真正让长溯相信了酒肆茶楼间广为流传的扶鸾真人的风采之盛无人匹敌。

与此同时,一股温和而清冽的灵力如柔波般在空中缓缓荡开,如夜昙香味般清幽悠远。

这是白霄尘自行解开封印后形成的灵力波动。

但这次,他的灵力控制得比上次在玄武城真言石前好多了,没有催得花草万物生,而是被恰好圈在了他们屋子里的这顶灵力罩内,只让茶桌上一盆洁白山茶猝然开花。

此后,才让长溯感到,这人不是一个平平无比的普通不靠谱道士,而是他身上蕴藏的浑厚灵力底蕴,让人完全不敢小觑和轻视。

他周身的淡淡灵光,宛若神光罩顶般,连碰其一下都是亵|渎。

长溯仿佛沦为痴傻了般,空张着口,想说个什么,却嘴唇一开一合,半天喉咙里连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然而,与此同时,在白霄尘睁开眼瞧见长溯时,也明显愣了一下。

他眸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又有些困惑。

许久,他说:“溯儿,这该是为师第一次真正看见你,……”上次在玄武城虽说也看见了,但只有营救还是个小孩子的长溯的短短一阵子,而长溯因着谢君礼祭祀施法,满脸糊的都是张牙舞爪的黑血,根本看不清面容。

他逆着月光低下头,手指习惯性抚上少年俊朗初现刚毅的侧脸,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另外一个人,花瓣般的嘴唇喃喃:

“你可知,你的模样,很像一个人……”

长溯猛地回神。

不禁再次暗恼自己方才的行为。他向来自诩是个意念坚定之人,但仿佛在白霄尘这里,道心就要频频动摇。

如若不是知道白霄尘德行,以及了解自己的德行,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他都要怀疑对方对自己摄魂了。

他垂下狭长眼眸,不敢再看对方眼睛,默默按住自己胸口,拼命压抑心脏处砰砰剧烈跳动,缓了两口气,努力让语气平静,问道:“像谁?”

想了想,他又道,“今日缥缈宗的那五位前辈,还说我和大昶太子……对,就是喊你舅舅的那个,说我俩长得像来着。”

白霄尘微微挑眉:“除了他刚出生那一面,此后我再没见过阿风,不知阿风是何模样。竟有人说你俩相像?”

说着又回到自己话题,“这般看来,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世间人千千万,有两个长得相似的两个很正常。况且年岁过去太久,我许多记忆画面模糊了……”

“罢了罢了,不说了。”他低下头,又抬面笑道,“许是巧合吧。”

随后,两个人又唠了些别的闲话。

自从白霄尘摘下盲带后,长溯一个平时高冷话少之人,眼下明显话变得多了起来,抱着白霄尘胳膊问东问西。

因为这个样子的白霄尘让长溯感到,他并没有失去白霄尘的“独有权”,眼前这个人还依旧是他的师尊,是最在乎他的人。不然为何白霄尘为何独独愿意在他面前解开盲带,为何愿意和他深夜敞开心扉,说些经年伤恸之事?为何不去同别人说呢?

虽然他这般想也没太多道理,但少年心事难猜。

长溯这般念着,心中喜悦多得都快溢了出来,牢牢揪着白霄尘的袖角,不愿放开。

到后来,白霄尘都察觉到异常了。

经过吐露一番陈年旧心结,他的心情明显也畅快了不少。他撩开床帏,瞅瞅门口的方向,犹豫道:“很晚了,不如我们先不聊了,你昶皇伯伯还在外头候着呢。”

长溯不情不愿地爬起来,靠坐在床头前:“你不是说,不愿意见他吗?”

白霄尘撇眸看来,好笑道:“我确实不愿见。我刚才想着,晾他一晾,他走了也就罢了。可没想到,人家竟一直耗到了现在。”

他拍拍袖子,站起身整理好衣领,将床上长布条一挑在手,欲重新给眼前缚上盲带,“溯儿你先睡吧,我去同他打个招呼,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

似是察觉到身后徒儿在看他,白霄尘轻然转身,笑道:“习惯,习惯了。还是戴上吧。”说罢系紧。

于是长溯本还想闹一闹白霄尘,不愿他这么晚去和别人夜聊个什么,而对方此举,又让他心情大好起来。这不,再次印证了自己在白霄尘心中的特殊性,是那个什么昶皇所不能比的……故而便让白霄尘去了。

白霄尘也没有离远,他甚至没有离开这个房间,而是直接将昶皇段衔羽独自请来这间厢房里。只不过那顶隔音罩没撤,长溯听不见他俩说啥,只见两人坐在层层朦胧纱帐外的茶桌边上,嘴巴一开一合,默默说着什么。

长溯不屑于出去掺和他俩大人之间的谈话,但他又十分好奇他俩谈话内容,究竟能聊什么。

于是他躺在床上左转右滚,宛如浑身长刺了般,半天睡不下。

他睁着眼睛盯着帷帐,集中注意力,专心听外头动静,却谁知,在不经意间,他的神识竟然悄悄透出去了几丝。然后便隐约听见几句——

“……我想,我知道此事始作俑者是何人。”说这话的人是昶皇。

白霄尘微讶,似是不明:“那为何还要发布特级皇敕令,还凑巧被我那徒儿接到?岂不是白忙一场。”

昶皇低低叹息一声:“衡之,别怪我,我累了。说句实话,我不想管了,这些本不属于我……”

长溯一时间都没明白,听得一头雾水。

然而,就在此时,隔着层层床帏纱帐,茶桌旁那位昶皇捏着茶盏,倏地转头看来。

吓得长溯赶紧把意识收回。

几瞬后,昶皇:“……衡之,你那徒儿还醒着。”

闻言白霄尘也缓缓转身看来。

长溯躺在床上尴尬地眨了眨眼。

而白霄尘站起身,缓缓朝他走来,拉开帷帐,坐在床边,这时长溯没有动,而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装睡。

然后他听见对方似是好笑地低笑了声,伸出手朝他脑袋上轻柔地揉了揉。

长溯心里正吐槽这人怎对他像哄小孩儿一样,但下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困意朝他袭来,瞬间将他卷入睡眠的巨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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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和师尊贴贴是否做错了什么
连载中寒山瘦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