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待几人都走后,屋内一阵灵力波动,白霄尘身后两步,凭空出现一个人影来。那人气质内敛儒雅,若不是一身还没换下来的明黄龙袍和十二旒冕,会叫人以为是位文官谋士。他风尘仆仆,像是刚从哪处赶过来。
段衔羽顺着白霄尘在门口驻足方向望去,道:“衡之,既然放心不下,何不干脆跟去?”
白霄尘微愣,继而回头笑道:“徒儿长大了,哪能总叫我跟在身后护着的道理?也该他自己历练历练。”
他倚在门框,抚了抚自己袖口,“唔,该不是阿风如今出去历练,你还前后老妈子一样跟着的吧。”他嘲笑对方毫不留情,“哈哈,我那徒儿同我说过,嗳,小叔叔哈哈哈哈哈,我竟不知,你何时还有个兄弟来给他叫叔叔来着!”
段衔羽看他片刻,默默道:“……总比你将珈蓝印放在你那徒儿身上要好一些。”
白霄尘张狂笑声戛然而止。
而这次轮到段衔羽笑了,这位修真界帝王嘴角挂着淡淡笑意,深邃眼眸在十二龙旒之后变得氤氲,无奈摇了摇头。
接着,他进屋来到床边,拨弄两下窗外探进的一支玉兰,状似无意转了个话题:“衡之,十年前,天衍宗禀报上来说在玄武城见过你,并且他们布局多年、苦心追踪的梵寐魔种,正是你那徒儿,你甚至为了救他不禁暴露自己藏了多年的身份……”
闻此言,白霄尘身上的嘻嘻哈哈登时没有了,立刻道:“我那徒儿断然不会是魔种。”他不禁神色严肃,“就算他以后是,但当时、甚至直到现在,他从未做过任何穷凶极恶之事,用对待魔种的刑罚来放在他身上,我不服……”
段衔羽立刻做手掌压下的手势,示意他不必如此激动,轻笑道:“衡之,我只是想起这事,顺嘴问问。你还不知我的脾性么?既然当年我压下天衍宗上禀的此事,便断没有今日重来翻旧账的打算。”
不过他思忖两瞬,补充道,“不过,天衍宗上达天听,传达天意,天衍宗之判定,有时候不能完全不信……”
而被立刻打断:“放屁,就因为我做过那劳什子灵童,天衍宗的判定才根本不用听!”
段衔羽讶然看去,瞧着有些恼了的白霄尘,笑了下:“看来,衡之,你是打算保定你那徒儿了。”
白霄尘吸口气,压下情绪,稍稍敛目:“何谓保定。我既是他师尊,他若有三长两短,万千闪失,自然我得死在他前头才对……”
“什么死不死的。你好歹一代大修士大宗师,口中仍这般没忌讳,这怎能行?”便是段衔羽也忍不住责怪他道。
白霄尘沉默杵在那,叛逆得够可以。
段衔羽缓缓走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语气平静:“我明白了。”
过了会儿,白霄尘还是冷着脸那副倔样子,段衔羽知道今天这都是自己把人家给惹恼了,可不得拉下脸将人给哄好。
“唉,不说这些烦心的了,”他拉上白霄尘,像往年那般勾肩搭背,“走,咱们喝酒去。多年未见,让你瞧瞧我酒窖里又藏了多少好东西……”
二人身影渐行渐远。
与此同时,长溯那边,为抓紧完事,叫缥缈宗众人顺利回宗门,七人小分队已来到祭坛附近。
此处已被大昶士兵布阵层层围了起来。可无论如何,再厉害的阵法也无法将那些浓雾逼回去,顶多是逼进去没几丈,但很快就又透过法阵蔓延开了。
看来只有进入浓雾内部解决了根本所在才能散雾了。
其他人还望着面前遮天蔽日的大雾犹豫了几下,而长溯根本看都没看,直接一头扎了进去。
“喂,喂!”段隋风眼看着喊都喊不应,但对方已入,再不进去只怕连人都找不到了,只好在周围大昶守卫声声劝阻中,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缥缈宗五人也连忙同入。
缥缈宗大师姐赶紧就去找前头走快的两人:“在这不熟悉的地方我们就更应该讲究配合,我们进来之前连队形和分工都还没定呢!”她招呼道,“来来来,小道友,我们五人结防御阵,你和太子殿下走到我们中央,我们护你前进。”
长溯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但段隋风强行将他拉过去了:“来吧来吧,有道是,小心行得万年船,我们可不能步姝佩他们三人的后尘了,我们要争取七个人一起安安全全离开这里,一个人都不能受伤!”
长溯又觉得他这话说得十分理想主义,修真界本就是个打打杀杀的残酷地界,小心可不一定就是万能的,有时候得靠冲,得成为一柄锐利刚硬无坚不摧的剑,才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侧头看向段隋风:“照你这么说,你藏在你那防卫森严的皇宫里最好,绝对够小心,也绝对不会受伤,还跟来做什么?速速回去吧,现在还来得及。”
而对方像是压根儿没听出来他话中的讽刺,连连摇头,十分认真地回道:“非也非也,你这话便又过头了。我虽说要小心,可不代表着要贪生怕死。相反,不在真正的对敌场景里历练,又怎会真正学到本事,靠皇宫里那些只会陪着玩耍不敢真打的护卫?”
“修炼境界若只靠天材地宝堆出来,没有实战的话,那堆再多也没用,都是花架子。欸,就比如咱俩,你我皆为金丹期,甚至我还比你高两个小层次,但我实战就打不过你。就因为我历练得少。”
“故而我这方面是弱点,我得向小哥哥你学习。”
他这番话说得十分真诚,真诚得长溯都禁不住瞥他两眼:“你这话,倒让我高看你一眼。”
段隋风无辜脸:“啊?原来你之前一直看我很低的嘛?”
长溯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甩袖就走。
段隋风:“唉?唉,小哥哥你走慢点儿,等等我们呐!……”
接下来,小分队就以缥缈宗五人以五星角的阵势在设阵,长溯和段隋风被保护在中央,一起缓慢朝中央祭坛行走。
越走到中间,雾就越弄,原本还能看见几步外情况,到最后,就完全什么都瞅不见了。
不过缥缈宗这阵法是真的绝,在大师姐的主持之下,阵法撑开一淡紫屏障,将浓雾牢牢隔在阵法之外,故而阵中五人尚能清晰看见彼此。
没走一段时间,屏障上突然传来“嘟嘟”的细微敲击,但皆被阵屏挡在外面,表面闪过几个细小涟漪后便无声无息了。
缥缈宗一师弟略略紧张地问道:“这是什么?”
其他无人知道。
而长溯沉默须臾,回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正是傀丝。”
“傀丝?!”众人惊叫道。
那岂不是意味着,如果没有这顶防护阵,他们就正如青勇和姝佩那样,被成功植入傀丝,受控制住了之后,大叫大喊,然后刻字而死?
长溯点头:“对。”
表示完肯定后,他略带惋惜地摊摊手,“只能说你们的防御法阵确实厉害。”
其余众人:“……”所以这家伙究竟在惋惜个什么啊!
但防御厉害也有厉害的麻烦——
缥缈宗那位师弟此刻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便问大师姐。大师姐指挥道:“直奔祭坛吧,如果能将祭坛引入防御阵之内,由太子殿下他二人解决掉,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几人挪了几步,那师弟急道:“不行啊师姐!祭坛有股强大的力量在对抗着,我们挪不过去,更遑论引祭坛入阵了。”
大师姐咬咬牙:“再试试!”
于是五人又开始努力运功。渐渐的,几人额头皆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长溯看得都十分有负罪感,乍一看跟压榨几个老头老太太来保护他俩似的。
他正要出声,而这时,屏障之外,闪过一道脚步声,但说是脚步,但又不像人走路发出的动静,而是更像木棍重重杵地。伴随着人影,令人悚然。
在拼命抵抗的岔口,听见这声,不禁颤声问:“这又是什么?!”
师弟运功的手指都在经不住地颤抖,“若是这个时候外面再有人攻击,我们可就得阵破了……”
至此,长溯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翻手祭出剑,侧身就朝外冲去:“我出去会会他。”
旁边段隋风根本没反应过来,根本来不及阻止,少年就如一道闪电般蹿了出去。他头皮轰地一炸,大喊道:“你……!”
可为时已晚。
紧接着,外头就传来极度痛苦的叫喊声,声线还很熟悉——不就是前脚出去的长溯吗?!
阵法里众人几乎都感到后脊柱从下自上骤然升腾起一股可怖的凉意。
“他,他中傀丝了!他一定是情敌,一出去就被傀丝缠上了!!”
“中了傀丝,必死无疑!!”
他们此处里祭坛已经很近了,故而没多久,就传来令人牙酸的指甲在石板上刻画的声音,一笔一笔,声声令人头皮发麻。
段隋风呆在原地愣了足足几瞬,似是根本没想到变故竟会发生得如此迅速。
他下意识朝外冲:“我去救他!”他叫道,“不能叫他把那行字刻完!……”
缥缈宗大师姐真是服气了,她掐诀短暂稳住自己方位的阵位,腾出去身形一把抓住段隋风:“太子殿下!我们已经损失一人,不能再损失你了!你冷静一点,绝对不能出去!……”
段隋风被她揪住了领子,急道:“可是……”
这时外面传来绕头顶不断环绕的猖狂大笑声:“今天真是好日子啊!竟把大昶当朝太子给我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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