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白霄尘忽地感到自己心脏胸腔处重重跳动两下,是从千万里之外极远的地方传来的联系。
于是白霄尘登时结阵的所有动作全部停滞,下一瞬,他身体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自动盘坐在地,靠着铜门脑袋低垂,再没有了别的反应。
江月鹿大惊,不过她又很快反应过来,之前白霄尘神魂离体去兑位救他那徒儿时,就是这种反常样子。
“护法,快护法!”她登时领着手下一帮人又开始忙活了起来。
而此时跟着土龙远在北疆魔域的长溯,也确实陷入了危险之中。
他倒不存在魔气之中无法呼吸无法运功等问题,但他眼下扒在土龙腹部底下的一块鳞片上,被对方带着上天入地狂舞翻腾,被颠得快晕吐了不说,浑身也都是砂石风刃割出的伤。
甚至他充分怀疑这头畜生,一早就发现了自己藏在它腹部鳞片之中,为了摆脱他这只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小蚂蚁,专门让腹部摩擦着地面飞翔。于是长溯不得不缩着身体钻进它鳞片底下,可尽管如此,还是整个人被挤压得快要吐血。
长溯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他一点儿也不后悔自己擅自进行这场行动。
因为根据白霄尘之前提供的信息,他推断出,剑冢正是封印这条土龙的地方,是土龙自身的命脉。既然他们拔出了神兵,将这畜生放了出来,那么再将神兵插回去不就好了?
于是长溯说干就干。
山体化龙,早找不到了原来的剑冢之位,但他记得他在剑冢处刨出了块黄澄澄的盾牌,还上脚踩了下。其实他踩踏的那两步,是用了些法力的,而长溯很早就发现,只要他施过法、运过灵力的地方,留有自己的气息,他都能轻易找到。
于是长溯便仗着自己身形小,偷偷朝土龙飞去了,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那‘盾牌’,结果到了跟前,他才恍然发现,那是什么盾牌啊,那是土龙的一块鳞片!
长溯不禁惊叹了。
心里不由得羡慕那个长眉老者,他什么时候也能拥有这么庞大的灵兽啊!
但接下来很快,长溯就发现自己草率了,因为,纵然叫他找到了土龙命脉之处,可他拿着自己那柄断剑戳了戳,结果这皮糙肉厚的畜生,竟然根本刺不进去。
相反,长溯这番挠痒痒的行为,似乎还激怒了土龙。长溯被其驮着一头扎进了青铜传送门,进入了危机四伏的魔域,被折腾的浑身是伤。渐渐的,他似乎连紧扒着这家伙鳞片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而更要命的,土龙带着他一路朝北狂飞,黑云里翻卷着,还不知要去向何方。若是漫无目的咋也罢了,可不知为何,长溯眼下突然生出担心,若是有什么魔头在刻意召唤,这可如何是好?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眼下他修为不济,他可没有独自一人进入魔城对上大魔头的兴趣和打算。
于是长溯登时危机感升腾了起来,耳边狂风呼呼地刮,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要怎么办?
长溯眼下也没功夫痛恨自己修为太低了,虽然他没有一刻比此刻更加渴望力量,但在危机达到顶峰的眼下,他更想活命。
他想活着回去见白霄尘。
小孩儿双手紧紧扒着土龙鳞片边缘,在满天浓厚得无边无际的黑雾当中,唰地睁大眼睛。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想到他和叶千障被困石蛇阵当中时,白霄尘神魂来救。并且他此后也问过对方,白霄尘亲口所说,在他生死一线之时,放在他身上的半部神魂当然会出现保护他。
长溯知道自己眼下虽然称不上生死一线,但若是再任由土龙这么飞下去,最后降落到某座魔城,他被一堆什么魔修捉住,那时真正生死一线之时,白霄尘再出现可能就晚了。
那么,不如现在就——
说着他提起腰边那柄刚拿到手、还未认主的断剑,在狂风呼啸中,一个反手,对准自己心窝用力刺了下去。
只要动作够迅速,疼痛便不会袭来得那么快。于是,在长溯全身冒冷汗的龇牙咧嘴之中,果然,他胸腔心口中蓦地一发烫,紧接着那道熟悉的半透明神魂嘭地弹出,如救世主般降临在他身前。
长溯蓦地瞪大双眼。
竟、竟然是真的,白霄尘没有骗他……
而这道神魂反应极快,他似乎见到长溯出现在土龙这个部位,就知道他心里目的是什么。于是果断接过了他手中断剑,没有半句废话,残破剑身瞬间凝起了巨大的灵力,宛如乌云中破开的一道白光闪电,下一瞬挥下,转眼深深没入了土龙鳞片下的命脉之中。
“昂——”
黑空中响起一声嘹亮的震天动地的怒吼啸声。
断剑刺进去的伤口处哗地冒出巨大灵力,神魂本就脆弱,这股狂大的波动令白霄尘不敢和其正面相冲。于是他一掌拍开长溯,继而自己神魂迅速避开,两个人瞬间被狂风冲散开。
半透明神魂缓缓落地,衣袍如莲花瓣儿般徐徐展开,又徐徐落下,他轻缓甩袖,背在身后,微微仰头,看着天空乌云中分崩离析的土龙身躯,面上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而等白霄尘神魂独自静立许久,狂沙风暴渐落,他隐约感受到黑沙里一道小小身影一瘸一拐地朝他走来。他才恍惚想到那长眉老者说的,你这徒儿足够凶……
白霄尘神魂心里轰地揪紧了一下。
他连忙奔去,小孩儿身上的小黑罩衫被刮得破破烂烂,满身全是触目惊心的血迹,全身似乎脱了力,在用最后的力气慢慢地朝他走来。他手臂无力垂着,右手拖着一柄断剑。
小崽子双目带着莫名凄恍的神色,沙哑而微颤着说:“那畜生……钻,钻进剑里了……”说罢,向前软身倒在白霄尘怀里。
“溯儿!……”白霄尘忙接住了他。
其实,不是钻进剑里。
他对白霄尘撒了谎。
那土龙其实是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白霄尘那一剑下去,土龙身躯彻底土崩瓦解化成了砂砾,而神魂却进入他身体藏了起来,凝聚成他丹田里的一小块碎石。
也是至此长溯才发现,原来他丹田里的石头,和眼下这块,竟是能严丝合缝拼在一起的。可同时,这块石头还没拼完。
长溯下意识感到恐惧。他隐隐意识到,他似乎是被谁人做了局;可他另一方面,又舍不得这种澎湃到无边无际的力量。
毕竟之前第一块碎石就能让他修为从零升至练气中期,而眼下,他继承了整条土龙的神魂之力,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丹田中储存着浩瀚无边的能量,只等着他去炼化……
长溯倒在白霄尘怀里,紧紧抱住对方的腰,心中升起浓重的不安。
“白霄尘……”他嗫嚅着念对方的名字,仿佛这样,才能将他的不安和恐惧消去。
白霄尘眼下也惊魂未定,他心疼地将小孩儿搂进自己怀里,也顾不上埋怨他教育他不听话了,而是一遍遍安抚般地抚着他的脑后和脊背:“我在,别怕,溯儿别怕……”
然后温暖的手掌放在他受伤的心口处,释放出精纯的真气,为他疗伤。
于是两个人这么一大一小相互拥抱着坐在这魔域地界的荒野之中,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也不知接下来要怎么打算。
时间沙漏一点点流逝,渐小的风声又慢慢吹大了,而这时,狂沙尽头,似乎有人出现在沙幕之中。
长溯眯着眼窝在白霄尘怀里,耳尖一动,微微侧头,只见远处一个身披黑色斗篷之人缓缓朝他们走来。天空漆黑压顶,只能瞧见他大概一个轮廓,但斗篷里隐约漏出的一小截下巴和脖颈,却白得惊人。
在这严寒又阴沉腥气的北疆魔域,空中竟朦胧传来淡淡异香,显然是那人身上的。纵然斗篷加身,其徐徐走来的一行一动中,却自带风华与仪态,显然是位美人。
可出现在这种鬼地方,能是什么好相与之辈?
长溯微微皱了眉,警惕地盯着他。
这人徐徐走来,缓缓站定,临到近处,发现其身影高大,显然是个男子。可随着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探出,缓缓掀开斗篷帽子,露出下面一张倾城绝色、美得雌雄莫辩、甚至比绝大多数女子还要精致的脸后,连长溯都不由得惊呆了。
这人长眉挺鼻,眼眸漆黑而温润,看得久了仿佛里头有摄人的漩涡,神魂都能被吸进去,他的嘴唇如花瓣般柔软,发丝如上品绸缎般柔顺,尤其鬓侧两缕长长发丝于脸侧垂下,不随周围风向地徐徐飘荡在胸前,更显俊美无俦。
而美人掀开兜帽,原本唇边笑着,而在看清楚面前二人时,却缓缓挑起眉来,似是非常意外:“衡之?怎么是你?”他说话嗓音也非常低沉磁性悦耳动听。
说着微微侧头,瞧着小孩儿更加意外了,迟疑着讶然问道,“这是……你儿子?”
本来昏昏沉沉的长溯登时一下子精神了。
小孩儿伸出揪住白霄尘前襟,艰难地挣扎借力坐起来,抬头看看来人,又转头瞧见身前白霄尘同样惊异、但没有丝毫反驳意图的神情后,不禁皱眉:“……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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