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溯生气了,有些哄不好的那种。
白霄尘也不知道为啥别人随口喊他一声“衡之”,就能叫这小崽子如此大的反应。
其实衡之就是他的字罢了,早些年取的,很少人知道,也就亲近熟悉些的人才会这般唤他。
于是小崽子就更炸毛了:“亲近熟悉之人?我是同你不亲近,还是不熟悉?!”
说罢从他怀里跳下来,一个崽子莽着头在黑沙里呼哧呼哧往前走。
白霄尘暗叫说错了话,顿时叫苦不迭,连忙追去,面上还得赔笑脸,连连同他这小祖宗前后哄着说好话。
那斗篷美人悠悠走在他俩身后,宛如看热闹般,笑得腰都弯了:“衡之,你这孩儿好有脾气!”
白霄尘忙中回头,无奈纠正:“徒儿,方才说过了,是徒儿。”
对方悠然抱臂:“那就是没血缘的孩儿。唔,照我看,有无血缘倒也没所谓了,你待他比亲生的还亲。”他反手瞧了瞧自己手指,扶了扶戒环,一举一动优雅得宛如不是在恶劣的魔域风沙中,而是在自家鲜花盛放的花圃里,“至少我门下弟子若敢这般给我甩脸子的,腿早就给他打断了……”
前方那正在气头上的小孩儿也不跑了,轰然转身,站在一处沙丘上气鼓鼓地瞪着他。
白霄尘忙转头挤眉弄眼地示意那斗篷您老人家可别再说了,火上浇油吗不是。
而斗篷却视若罔闻,反而继续道:“倒是你这弃之一旁的师尊,我却喜爱得紧。说来衡之你还真是偏心,你我相识百余载,我还没见过你神魂离体是何模样呢。”说着他脚下一个虚影加速,转眼靠近白霄尘身边,抬起白皙如玉的小臂就凑向他脸侧,做出一个温柔抚摸的暧昧姿势,“嗳,让我来试试这至纯至善至灵的神魂,究竟是何滋味……”
而话音未落,另一头那小崽子就如同一只飞鼠般,张开双臂嗖地就从沙丘上飞下来了,精准隔在他二人之间,死死扒在白霄尘身上:“不许碰他!”
白霄尘哭笑不得,顺势将小东西搂到自己身前。
那斗篷美人自然没能成功碰到白霄尘,但他目光又往长溯身上梭巡了来回,一双魅惑美眸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他慢慢站直身体,缓缓抚掌,赞道:“小小年纪,魔域内竟也能运功,不错,不错。”
长溯心里咯噔一下。
“方才听衡之说你智降土龙,有胆识,底子也好,”然而说着他话锋一转,“既然你对衡之千般万般嫌弃,那不如拜入我门下……”
这下白霄尘也忍不住了:“玉宗主!”
他知道对方是在玩笑,但仍深感招架不住,颇为无奈道,“玉宗主以往不都是看脸招收弟子的么?如今怎么改性子了?我这徒儿怕入不了你法眼。”
玉痕愣了愣,然后哈哈大笑:“衡之,我说呢,差点儿忘了你如今瞧不见!我哪里改性子了,应是你不知道,我门下那些亏得我千挑万选搜刮来的弟子们,便是齐齐加一块儿,只怕也抵不上你这徒儿一张脸呢!”
于是这次愣住的轮到白霄尘了。
而那边玉痕似乎兴趣点发生了转移,祸害完白霄尘,又去祸害长溯了。
“小东西,”他伸出修长优美的手指,宛如逗宠物般去逗弄白霄尘怀里那小孩儿,顺手扯开系带,墨黑斗篷哗地落到他脚边,露出满身光华绚烂的华服,同时朝他展示了个足以令无数道心坚韧的修行人失魂落魄的笑容,“你说说,我和你师尊相比,谁更美啊?”
长溯差点儿被他那一身璎珞鸣翠闪了眼,忙转头更深地扑进白霄尘怀里,没让他摸到自己半根头发。可对方还在孜孜不倦地追问。
长溯闷在白霄尘袍袖里道:“自然是我师尊。”
顿了顿,他烦道,“反正不是你。”
他以为这种无比注重装扮、重视自己容貌之人定然会不悦,不悦正好,赶紧走人。
可没想到的是,这人盯了他几下:“都说小孩子眼睛纯净,分辨美丑最为准确。”继而却站直抚了抚袖笑道,“好嘛,这普天之下,输给旁的谁人我都不会服气,但唯有输给衡之,我是心甘情愿的。”
长溯:“……”这人有病吧!
白霄尘也怕他又说出来别的什么浑话来,忙道:“玉宗主说笑了。玉宗主可知如何离开此处?还有,你……”说着他却话头一顿。
见状玉痕接道:“衡之是想问我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唉,这可有些难办啊,”他有些忧愁地摸了摸下巴,“我若说我是恰巧路过,想必你也不会相信。”
白霄尘轻轻摇头:“玉宗主来此目的,属于你个人私事,我自然无权过问。我眼下只想带着徒儿安全离开,不知你可有办法?”
玉痕笑道:“若是别人问,自然是没有的。但既然是衡之你亲自问我,那就是——好巧不巧,青州密境当年统一修建传送出入门时,我恰好受邀在旁观之,知道如何逆转,可以送你们原路回去。”
然后,只见他宽大袍袖朝天一挥,方才本不算风很大的沙丘间,竟然平地现飓风卷着黑沙起,没几时,半空中就由远及近出现了那扇熟悉的青铜巨门。这人竟是凭空将那扇门从千里之外长溯掉入北疆之处给拉了过来。
长溯不禁再一次被强大的修为和实力所震撼,这就是宗师级别的大修士才能做到的神通吗?……他什么时候才能修炼到这个程度……
同时他仔细感知,这个人释放出来的,确实是精纯又庞大的灵力,而不是魔气。
“走吧。”那长得如同一朵花般的人朝他们回头招呼道。
三人穿过青铜门,重新回到青州密境。
而等他们一落地,长溯明显感到乱糟糟一大片的土龙密境霎时间寂静了。便是急得双眼通红得跟只兔子一样的江月鹿,一见白霄尘重新踏出青铜门激动得连忙扑来:“道长哥哥……”却也在下一瞬就登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无他,正是那位玉宗主太过于吸引人目光了。原本戴了斗篷倒还好,眼下摘掉后,他仿佛仅仅往那一站,本来兵荒马乱的败落密境,就登时变成了迷香软玉的寻欢窟,空气都飘荡着令人恍神的幽香,天下之间都恍若变得花团锦簇了起来。
白霄尘首先去找自己本体,神魂回体后,见状“啊”了声,就要给江月鹿介绍:“这是合欢宗……不对,你如今还担着宗主么?”
话刚出口,而谁知这小姑娘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登时啪地朝那雍容之人无比恭敬行了个大大的晚辈跪拜礼,同时回答了白霄尘之问:“问宗主爷爷好。”
玉痕懒懒倚在青铜门前,睨着地上,眉眼闲散地问道:“究竟是谁教你们喊爷爷的?”
尚一动不动伏地的江月鹿吓得连忙改口:“……问,问祖宗好。”
玉痕“啧”了声,指着旁边白霄尘,颇为不满道:“凭甚你上一刻对他还哥哥,到我这儿就又是爷爷又是祖宗了?”
他侧头冲白霄尘抱怨,“衡之,这就是我近年越来越不喜和这帮小孩儿玩的原因,感觉自己都快入土半截儿了。唔,我还是更喜欢和你在一起……”
白霄尘果断打断他:“你为难人家一个小姑娘作甚?她之前还帮过我来着。”他帮完腔,扶起江月鹿,又问,“原来你们之前认识?”
江月鹿深深埋着头自然不敢回话。
而玉痕笑道:“如果我没记错,她是青州玄武城江霭家的孩子?他爹上次还往我宗门送过几个弟子来着,倒是不错,都是好苗子。”
别的门派说好苗子,倒还没啥,合欢宗说好苗子,就容易引得人无限遐想。
但自从白霄尘点出这人竟是大名鼎鼎合欢宗的宗主后,旁边一帮修士们干看这场面,皆默默低头一声不吭,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合欢宗虽名声比较微妙,但没人敢否认其宗主乃是当世修为最为登峰造极的几人之一,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他,被绞杀还不如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故而他这玩笑话说出来,在场敢接笑的只怕也只有一个白霄尘了。
但白霄尘没笑,反而不禁挑眉问:“你还让下面门派给你选送弟子?”
玉痕:“衡之你这么一副我是在逼良为娼的表情是为何?”他笑着不知从哪儿掏出把扇子,信手摇了摇,“我近来修身养性,凡事都讲究一个你情我愿。”
白霄尘狐疑盯他一阵儿,又要说什么。
玉痕忙探手阻止他道:“罢了衡之,你我所修之道不同,这茬儿争论几百年都没个结果,不说这事儿了,求同存异求同存异。”
于是周遭围观修士们惊恐地看着这位声名远扬的合欢宗主如旧时好友般同白霄尘寒暄,一个个皆回想之前是不是对这盲眼道士态度太差了,若是人家追究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虽然白霄尘完全没这般想法。
他眼下不欲在这和玉痕扯闲话了,差使他赶快重启传送门。
这青铜巨门被人偷偷改成直接传送去了魔域,还不知是内贼还是外奸所为,若是仔细追查起来,怕是又得引起一场风波。
玉痕围着青铜门走了两圈,眯眼瞧了瞧,然后不知扣动门上那块位置,又将铜门门环逆行转了几转,再次打开青铜门后,里面天光清亮,沿街叫卖声传来,赫然是鸢落城内的景致。
白霄尘懊恼道:“我怎没想到这是机关之术。此前我还计划要强行打通传送路径呢,原是舍易求难了。”他真诚夸道,“多年不见,玉宗主功力精进不少。”
玉痕转眸瞅他:“衡之你若想,我这点儿手段在你面前还不是班门弄斧?你自封修为,又反过来这般说,可真是羞煞我也。”
自封修为?长溯耳朵一动,不禁蹙眉。
可他又看这位堂堂一宗之主说着说着就又往白霄尘身上凑了,赶忙拉开白霄尘:“说话归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他真是烦死了,他发现这个人就喜欢绕着白霄尘转!转就转罢了,却总想着挨那么近做什么?
玉痕瞧他大张手臂紧紧抱着白霄尘,一副护食儿的警惕模样,笑道:“小东西,你倒是福气不浅,唉,我也想衡之对我这般疼爱,结果叫你捷足先登。啧,长得小就是好么。”
白霄尘捂住长溯两只耳朵,作无奈状,他没直接离去,而是抱起小孩儿就往远处走:“玉宗主,我这徒儿还小,孩子面前莫要胡说。”
赶出来一章!开坑三个月整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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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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