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迎着清晨曦光的云海高空之巅,长溯的那柄巨大断剑之上,江月鹿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始心慌气短,呼吸变得急促。

她紧紧捂住自己心口,大口大口剧烈地呼吸着,额头冷汗直冒。她猛地伸手死死抓住白霄尘衣袖,艰难道:“道长哥哥,都说亲人之间心有灵犀,我,我在这世上,就只有我爹一个亲人……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爹,我爹他,是不是出事了啊……”

说着她摇摇摆摆站起来,就要掐诀往回走,“我得回去,我得回家看看……我要去找我爹……”

白霄尘连忙一把拦住她。

他虽不知江霭那边具体发生了何事,但根据方才推断、和临走前江霭的表现,只怕是这位江城主准备通过某种法子献身,换回玄武城的和平。

换句话说,江霭目前的处境绝对不会好过。

白霄尘心里有不祥的预感,却不能叫江月鹿回去,不然便是辜负江霭将独女托付给他的一片苦心了。

眼下只能苦涩地劝道:“郡主,江城主既然说了,等他将城里事务处理好,再接你回去,那你不如相信你爹,听你爹的话吧。如今城里不安全,他这般也是为了你好。”

“真的吗?”江月鹿睁着一双朦胧泪眼,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悲伤又不安地看着白霄尘,“我爹真的会接我回去吗?”

许是这小姑娘自出生起便是得了他一滴精血才顺利长大的缘故,白霄尘与她多了些亲缘上的联系。眼下看她如此,白霄尘心里也不好受,低低叹了一声,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自然是真的。”

这才把对方劝得安定了下来。

她重新坐回巨剑上,垂头沉默冷静了会儿,抬起手,狠狠抹了把眼泪:“那好。虽然此事我爹是做错了,但希望天衍宗谢宫主不要太过为难我爹,不然我定然把谢宫主送我的这柄镜子给扔了,再也不同他好了!……”

白霄尘同她并肩坐在一旁,忍不住轻笑,心道毕竟还是孩子心性啊。

而当听见江月鹿叮叮当当从怀里掏出那柄琉璃镜时,白霄尘脑中却“叮”地一下,突然被提醒了一件事。

他似乎忽然间反应过来,自己在这件事中漏掉了一些很重要的细节。

“且慢……”他紧皱起眉头来。

长溯发现他表情突然严肃,探过头去问:“师尊,怎么了?”

白霄尘眉头紧锁,思忖片刻,突然郑重地说道:“……我是在想,这件事,可能并不是江城主的错。始作俑者,可能另有其人。”

江月鹿:“什么?!”

长溯挑起一双小眉头,他停下向前急速前进的长剑,风速缓了不少:“此话怎讲?”

白霄尘:“溯儿,郡主,起初我只是心里朦胧觉得奇怪,根据我对天衍宗的了解,谢君礼何其谨严之人,每一分力气都必须用到刀刃上,每一刻钟都不能浪费,对时间和精力的要求规划极为细致。故而,他既是被我们偷听到此行前来玄武城是为了捕捉梵寐魔种,却又为何每日追着那四处害人的妖邪跑?”

“而更让我觉得不对的是,当得知那害人之物乃是朱黥之时。朱黥乃邪灵,主要被用来摄取修为,供魔修修炼,而此物的攻击力却是不强。但为何,堂堂天衍宗最为精锐的弟子,连着在玄武城追了大半个月,却迟迟捕捉不到?甚至出现,都被围堵到包围圈了,却硬生生叫其在眼皮子之下逃走这样的事情?”

“这些我想不明白。”

“——直到郡主拿出这柄琉璃镜,提醒了我。”

江月鹿睁大眼睛:“道长哥哥,我提醒你何事了?”

白霄尘紧抿着嘴角:“提醒我,那朱黥是如何逃走的?”他顺手拿来长溯手中那本记载这一数百年前古老邪灵的书卷,晃了晃,“这书上年代久远,记录得不全,但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朱黥是通过……”

“通过镜面逃匿的。”长溯蓦地出声接道。

闻言白霄尘惊喜地望了小孩儿一面:“溯儿竟同为师想到一处去了!”

江月鹿:“可是,可是上次天衍宗和我爹围捕朱黥时,周围也没镜子啊……”

长溯立刻抢答:“镜子只是一个狭义的定义,它其实还可以拓展为,一切反光的事物。”

他冲白霄尘仰起脑袋,“师尊,我这般说可对?可同你想得一致?”

白霄尘赞许地摸摸他低头:“自然。”

白霄尘:“从最开始讲起,玄武城内因朱黥而死修士有数十人,我们一起去停尸房看过了,除了被吸去修为的那个火云纹印之外,死者没有共同特征。”

“可现在想来,却是有的。——还记得江城主说的这些人,有和道侣一同修炼却好端端死于卧房的剑修,有正在河边清洗草药的药修,还有抛光灵器的器修……”

“而这些人都有共同特点,是他们周围都有镜面存在。”

“剑修和道侣一起,卧房中大概率有女修梳妆打扮的铜镜;药修清洗草药的河面,便是最好的镜面;至于器修,许多灵器炼制后表面打磨抛光,光亮得能映出人的倒影,可不就是镜面!……”

“故而,朱黥极有可能是靠着镜面转移,突然出现在这些修士旁边,出其意料,趁其不备,掠夺其修为寿元。而这些修士们根本没预料到,身旁会凭空出现这么一个致命的邪灵,因此死前表情无一不万分惊讶。”

“至于后来,”白霄尘继续道,“后来我们在酒楼碰上朱黥,它试图袭击溯儿,被我挡下了,接着它见我们人多,一头扎进那莲花池逃匿不见踪迹,想来依旧是镜面转移;包括在游园会,按照玉宗主的修为,那么近的距离不可能跟丢,但朱黥一头扎进河面后,皆不见了踪迹,想必是一个道理。”

“还有……”而说到这,白霄尘却面露犹豫。

长溯看他两眼,替他补上了:“师尊,你还漏说一事——我们第一次碰见朱黥,在酒楼那次,那时你同姓玉的在屋内,而我站在望月楼楼顶,瞧得最为清楚。天衍宗和江城主他们全力追捕,眼看将朱黥堵在角落,但自从天衍宗祭出四堵冰墙,那邪灵便成功逃窜了……”

“冰墙……冰面……你是说?!……”江月鹿突然惊呼出声。

长溯没有白霄尘那般于心不忍,而是选择直面血淋淋地揭开这一真相:“不错,如果按照这个逻辑,谢君礼确实极有可能是故意放走朱黥的。毕竟,……”

长溯缓缓看向江月鹿手中几乎已经摇摇欲坠快要握不住的那面华贵的琉璃镜,“毕竟,你爹为了救活你娘,还启用逆天邪术,如此重大之事,豢养的邪灵朱黥应是极为谨慎地保护起来才对,又怎会轻易让其逃窜出去了呢?”

只听“咣当”一声,江月鹿手中的琉璃镜终究是掉在巨剑剑面上,弹跳两下,直直落入茫茫云海当中,再不见踪影。

而随之一起掉落的,还有江月鹿脸上的两行泪水。

“你是说,谢,谢宫主赠我琉璃镜,是为了借我之手,放出邪灵朱黥?”她哽咽地万分不可置信地问道,嗓音控制不住地在颤抖,“甚至他后来,明面上和我爹一起追捕,实则暗中却偷偷将朱黥放走,任由它继续害人?”

“他为何要放走朱黥?他究竟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江月鹿崩溃地叫道。

向来敬重的父亲竟私修邪术、同样尊重的长辈却对自己存着利用与害人之心的不可置信,因为自己缘故而放出害人邪灵、破坏父亲计划致使母亲无法复生的内疚和痛苦,在如此短时间内,桩桩件件,几乎快要把江月鹿击垮了。

万里高空之上,冷风尖叫着在三人身旁呼啸,气氛瞬间陷入难言的浓重压抑。

思考几瞬,长溯蓦地抬眼,大胆猜测:“谢君礼此行来玄武城就是为了捕捉那什么魔种,或许,邪灵朱黥和那个魔种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

玄武城中。

暴怒中的谢君礼不再在放置真言石的练武场上停留,而是逮着江霭,一起瞬移回到了他的府邸。

刚出现在屋内,谢君礼瞬间奔到那罗盘跟前,仿佛怕方才在影像中看错了一般,亲自摘了手套,细细拨动那三五环嵌套在一起的罗盘拨动了大半天,但结果是,他的脸色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愈发阴沉。

他猛地转身,怒吼道:“江霭!你究竟放走了什么人?!你可知,梵寐魔种若此番经你手溜走,以后天下生灵涂炭,你便是千古罪人!!”

江霭自方才在真言石前谢君礼突然发飙,他就没明白对方究竟在狂怒什么。但眼下他听明白了。

可他昨晚是将江月鹿连夜送走,立刻心里暗惊,难道自己的月儿竟能跟那个什么魔种扯上关系?

但自己的掌上千金自己亲眼看着长大,又怎会是什么杀遍天下的魔种?简直荒唐!

于是江霭皱眉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君礼猛地上前两步,像一条蛇一样阴沉地死死盯着他,盯了片刻,突然冷笑:“江城主,你我好歹相识一场,我不想这般对你。但你若坚持嘴硬,那不如,将贵夫人的遗体请来?”

江霭拳头瞬间死死攥紧:“谢君礼!”

而谢君礼迅速冷笑着转身离去,一个眼神过去,便有天衍宗弟子出去,很快,一座薄棺抬了过来。

里头往日里被江霭护得极好,向来满身干净华贵衣服的妇人,眼下衣着破破烂烂,经过在游园会被那邪灵朱黥掌控身体后,更是尸体残破不堪。

便是前不久之前江霭还在真言石前决定牺牲夫人躯体、来尽快围剿朱黥,但眼下看到自己多年来精心呵护的躯体却成了这般模样,还是难免心痛不已。

江霭面露痛苦:“谢君礼,你究竟想怎样?……”

而话音未落,房间北方供台上的一面镜子里,却突然跳出一个艳红艳红的火团子出来。火团子似是被什么吸引,嗅着味道一般地一路跑到了棺材中江夫人的尸体上。

江霭顿时大惊。

因为这!这竟然是他们最近大半月满城追捕、遍寻不获的邪灵朱黥,竟出现在谢君礼的府邸!

朱黥和江夫人躯体多年处于供养关系,朱黥对其躯体有种本能的靠近和吸引,这可以解释得通。

可无法解释的是,谢君礼在见到这火团子时,面上却并无半点惊讶。

望着谢君礼面色如常的表情,光电火石之间,江霭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他霎时惊愕:“这,这邪灵朱黥,竟是受你控制的?……”

沉默两瞬,谢君礼厌恶地看了地上火团子一眼:“畜生,滚回去。”

那火团子发出“吱”地一声,似是很怕他一般,有些委屈地重新钻回镜子里了。

江霭惊异万分地睁大眼睛,满面不可置信。

蟹蟹观看!

这个Part快结束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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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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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和师尊贴贴是否做错了什么
连载中寒山瘦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