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开年不仅看不见,甚至感觉不下十来只爪子在他身上瞎摸。
浑身鸡皮疙瘩顿时一激灵,脸色铁青,脱口而出一句国粹,扬手就将生抽瓶子狠狠朝人砸过去。
趁机当即扯掉挡视线的袋子。
看清了眼前。
四个人,为首是扎眼的黄毛,顶着腮帮子一脸凶横样子,脸上、头上,全身上下全是黑油油的酱料。
显然,被许开年刚那一榔头砸个正着。
准头还行。
许开年前后瞥了两眼,不放在眼里,暗道一群缺德欠教训小屁孩,都不知道毛长齐了没。
视线落到打头的黄毛身上,轻描淡写地寒声道:“盯我好久了吧?嗯?”
话说着将手中另一个袋子不紧不慢地好好地放旁边,想干架那就来,奉陪到底,不打服不算完事。
省得天天跟屁虫似的甩不掉,烦人。
“兜里,搜他兜里,还有手上!”黄毛瞅着袋子被扯下来,面对面对上视线就慌,但架不住身后小弟眼巴巴,没胆也要壮着胆儿道。
许开年一时没听懂,皱了皱眉。
不过眼下顾及不了这么多,做了个格斗的姿势,感谢陈兰君女士狠心送他去练拳。
本以为多大阵仗,谁能料到没一个能打的,全他妈软蛋,拳头还没挨身上,眼睛都闭上颤巍巍了。
“……”
黄毛瞥瞥左边地上,又瞅瞅右边捂嘴埋头的二货弟兄,耳边阵阵鬼哭狼嚎。
他甚至能读懂许开年抽动的嘴角,表达着此刻的无语。
黄毛踢了踢脚边扯着嗓子干嚎的小弟,“……操!人拳头还没碰着你呢?!”
小弟张大了嘴巴:“啊?”
耍猴呢?许开年不满嘀咕:“这他妈小学生打架么。” 太小儿科了,身上都还没活动开。
没意思,他干脆拍了拍手,调整了下情绪,看这黄毛越看越不得劲,所以垮下脸,手叉腰语气不善:“来说说,怎么个找事?”
黄毛舔了舔唇,目光躲闪想跑路。
许开年见他不吭声。
想起了洛璃被吓跟他后边的那回,也不知道什么矛盾,许开年现在是一头雾水:“咋?来报仇的?”
“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和个小姑娘计较,你丢——”话说一半,他就忽然见黄毛眼神一下子惊恐,大喊:“不行!”
许开年被他这搞得一愣,而下一瞬小腿似是被车撵过,重压砸中,紧接着一块大石头咣当一下,弹到一旁。
……操。
阵痛袭卷,许开年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他回头看向身后,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弟此时嘴巴张得老圆了,呆滞表情,双手还呈抱石头的动作,停留在半空。
“……”
小腿下意识卷曲起来,许开年头冒冷汗,暗道失算,手借力撑靠在掉白灰的墙上。
冷眼瞥了眼身后偷袭的狗,想骂他娘。
而小弟发觉干错事了,一下不知所措,抖着声音:“黄、黄哥,怎么,怎么办?”
黄毛看向垂着头的许开年,咽了下口水,心道完蛋。毫无章法,慌乱道:“快、快走!”
两人头都不回,逃之夭夭。
许开年支撑不住,贴着墙滑坐在地。他真服了,打架没品,不讲武德,还搞偷袭。
什么下三四的不入流手段,都他妈从哪学的?
下回再碰上,绝对绝对要把那群狗日的大卸八块!
他背靠墙,抬起胳膊搭在额头上,缓了缓。
真够凄凉的,这荒沟沟,鬼知道哪位仙人会听见他的呼唤,有什么大病跑这来……
许开年咬了咬牙,准备试试自己蹦跶出去,倏尔就听到一道急切的喊声和匆忙的身影。
“保安叔叔,就在那边!有人蓄谋抢劫,群殴,霸凌一中学生!他们跑了!”挺熟悉的声音,还有后面三三两两的脚步声。
他抬眸入眼便是女孩焦急的神色,气喘吁吁地听到自己面前,发尾由于冲劲扫到自己脸上,有点痒。
“许开年,许开年,你有没有事?受伤了吗?”洛璃想要把人扶起来。
他怔愣只于顷刻,随即借着她的力道,后手撑着墙站起来,牙齿一紧,面上却平稳:“你怎么找来的?”
洛璃看出异样,小腿处晕出血来,急心道:“去诊所,要处理一下。”她这话说得磕绊。
将许开年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恨不得立马瞬移到诊所。
许开年任由她摆弄,单腿蹦跶着走在左边,右手搁在某人单薄的右肩上借力。
看着这姑娘埋头给他找平路,还有一直皱成川的眉头。
抬起右手拇指似有若无在洁白额头划了下,不由“欸”了声,吊儿郎当说:“不疼的,多大点事儿。”
洛璃懒得理某人嘴硬,心依旧纠,动作更加平稳小心。
她对这片熟,很快找了个诊所,索性骨头没伤着,但也没好哪去,周遭乌青一片,划破的口子渗出血迹,看着吓人。
老医生给清理创口,她一寸不避地紧紧盯着,眉头渐渐又要蹙起来。
许开年喊了她一声,又问了遍刚才没回答的问题。
注意力被吸引去,洛璃抬起眸子,面色复杂上下扫了他两眼,抿了抿唇,才说是放学在校门听到的。
意识到不对就撒了个小慌,把校卫骗来帮忙拉架,还是晚了。
许开年纳闷:“为个什么?那黄毛跟屁虫一样,守我起码断断续续好几天了。”
洛璃摸了摸鼻子,给他说自己听来的。这小地方穷得叮当响,好不容易来了个看上去就富的生人,所以……
许开年顿时一头黑线:“……他妈的是要钱啊?”难怪那眼神像是要把他扒个干净,还有一堆脏爪子往他身上模,想起来就恶寒想吐。
“不是。”许开年吐出口气,瞅她一眼:“你又怎么惹上他们的?他们谁啊!”
洛璃连晃三下,脑袋拨浪鼓似的,委屈嘟喃:“不熟,黄头发是隔壁职高的。不认识,他们几个人在一中经常惹事,还骚扰女同学。”
“老师不管?”许开年狐疑道。
洛璃摇头。
只要不过分,不闹到校长眼皮子底下,一般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许开年看了她一眼,联想第一次那黄毛跟洛璃身后,猜出点苗头来。心里不由思忖盘算着。
他晃神的时刻,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洛璃让他坐着等一下,她很快回来,下一秒就不见人影。
不多久就又回来了,买了碎掉的生抽,身后还拉着个叮铃咣啷的小推车。
“你要这个干什么?”他指着她身后。
洛璃理所当然:“你坐上面,我拉你回去。”要不然单腿不知道要蹦到什么时候去了。
许开年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你……再说一遍?”
洛璃非常听话且有耐心地重复。
许开年捂了捂心脏,觉得迟早要出问题。
小诊所老医生看着两个小朋友幼稚的互相瞪着眼睛的滑稽场面,低头偷笑了下,感叹年轻真好。
而后公平出声:“聪明呀!我们这小诊所没条件配备轮椅,姑娘把你拉回去,倒是免伤口再度受创了。”
许开年满脸木然。
此刻的他抬着伤腿架在扶手上,坐在老医生极其好心给的干净纸壳子上,只是头快要埋地底了。
小推车被人拉得很稳当。
顺着大路边边,每经过一户人家,就会收获一道看猴子耍戏的眼神,遥遥目送他们远去。
许开年想装死都装不下去了,瓮声瓮气:“小梨子,书包有没有口罩?”
洛璃嘴角弯了下,转瞬消散,她咳了咳残忍道:“并没有。”
推车停下,她歇口气,转回身看着只露个毛茸茸脑袋的自闭少年,忍笑道:“不过……书包里有校服外套,你要不要?”
许开年没抬头,但伸出手,闷道:“……谢谢。”
两人不算困难回到小区,到了门口蹦下小推车,许开年清了清嗓子,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那小破车一眼,洛璃忍笑将小推车搁进楼道。
许开年一旁等她,胳膊依旧借力搭她身上,两人缓慢并肩。快要到时,许开年说了句:“一会老太太问你,你就如实说,说越惨越好。”
洛璃愣愣,“哦”了声。
门一开,洛璃就被一阵哀嚎震回了神,耳朵都有些发麻,被身边人突然的反应整得人一懵。
“外婆!”许开年瘸着个腿鬼哭狼嚎,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陈老太从厨房出来,原本还想嗔两句买个生抽墨迹到现在,看自家宝贝外孙一脸被人欺负了的样。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她急道。
许开年直说被人揍得摔断了腿,一点都没不好意思,告状告地理直气壮,甚至添油加醋。
洛璃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过也没掉链子,时不时随他胡诌,还给自己加戏,超委屈点头。
陈老太看着这一个两个。当即哎呦哎呦两声,心疼地不得了。
俩人把许开年扶到沙发上,老太太皱了皱眉,看他不方便,又问:“那你咋回来的啊?”
“……”
许开年不吭声了。弯腰在茶几上拿了个苹果就往沙发角落挪了挪,恶狠狠啃着。
陈老太就觉得自己乖外孙铁定受委屈了,看到一旁乖巧站着的洛璃,想来又是小姑娘帮的忙,之后老太太开始问洛璃。
洛璃把知道的不知道的全说了,一丝不落,补充得天衣无缝。
老太太腾地起身,把围裙卸下往茶几上一拍:“等着,真是没王法反了天了!我要去讨个公道来。”
她嘱咐洛璃留下,照看下许开年,还交代锅里有饭让他们先吃。
随即在客厅寻了见趁手的按摩锤,气冲冲地出门了。
洛璃咽了咽口水,站在客厅里有些茫然。
“傻啦?”还是许开年出声把人唤醒。
洛璃神情复杂,指了指门口,又转回头,不由担忧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许开年被她逗笑,漫不经心道:“老太太有分寸着呢。”好歹当了十几年的教师,这下看样子,反正不给人耳皮子说破层皮,是不会罢休的。
如他所料,但也有点出乎意料。老太太从哪打听了黄毛的地址,感觉耳熟,等到了人家门口,板着脸知道为什么熟了。
当即从通讯录翻了翻号码打出去。
这黄毛他爸是陈老太的学生,记得这么清楚,就是以前经常家访来过,也是个极其令人头疼的问题学生。
老太太打电话把人喊回家,直接说明来意,语气平稳倒不像是来算账的。本来天生就对教师有惧意,黄毛爸一听就将家里熊崽子一顿批评,脱了鞋就往脸上招呼。
老太太适时出手,斥道:“行了。”
两人刚折腾好一会,没胃口吃,索性等着老太太回来。洛璃没回去,依旧趴在老地方,拿了作业开始写。
许开年调小电视声,懒懒靠在一旁。一会想口渴喝点水,一会想吃串葡萄,伺候大爷似的,大爷都没他舒坦。
洛璃没什么感觉,顺手的事。
嘴里含了个葡萄,牙齿一咬舌头翻滚,将皮脱落出来要往垃圾桶扔,眼睛还盯着数学题没移开,嘴里唔哝着,递过去请教。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许开年不输辅导班老师,讲得透彻,废话不多说,但一言两语总会让洛璃醍醐灌顶。
天边橘色霞光冒出来,陈老太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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