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子

乾隆十二年,长春宫。

皇帝的脸色不好,宫人太医更是踮着脚走路。

这个孩子,在他看来,早慧乖巧,天资聪颖,他几次想把这孩子立为太子,又想到早夭的永琏和太后语重心长的“稚子龄幼,得福泽如此,真为幸事否?”到底是没下定决心,没成想他还在犹豫,长春宫就派了人来,说是七阿哥见喜了。

到现在他引以为豪的孩子已经缠绵病榻月余,哪怕太医不说,将近而立的帝王也大概明白,七阿哥不太好,甚至可能就在这两天了。

皇后已经哭过几次了,他还得在妻子面前撑着不显哀痛。现下皇后去了后殿歇下了,他才能撤了伪装,颇为凄然地抚上儿子苍白瘦削的面颊。

这时孩子却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乾隆再顾不得什么抱孙不抱子,先轻轻揽了孩子到怀里,再令太医来给七阿哥把脉。

太医摸摸胡子,满脸喜色道,“恭喜皇上,七阿哥大安了。”

皇帝忙遣人给两宫报喜,又大赏了长春宫宫人和诊脉的太医,转头想到当年他皇玛法的做法,心思一转便让人去把往慈宁宫去的宫人召回,自己亲自去告诉皇额涅这个好消息。

而七阿哥,在用过一次药后又昏昏然睡过去了。

再睁眼时,憔悴的美貌妇人拥他入怀,哽咽道,“永琮,额涅的永琮。”

他低垂着眼,遮去眸中冷意,“让额涅为儿子担心,是儿子不孝。”

皇后轻轻用手指点他的额头,宠溺道,“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能健健康康地,额涅便放心了。”

一旁的和敬公主笑眯眯道,“额涅,弟弟这是和你撒娇呢。”

他装作面上羞涩,却不再言语。

皇后和和敬公主只以为他是疲累倦怠,又敲打了一番宫人便退出房间让他好好休息。

慈宁宫。

皇帝带着嫡子大安的消息来告诉了太后,又提到当年圣祖曾祭扫方泽、太庙、社稷,今欲效仿之。

太后缓缓转了一下手上的佛珠,看着眼前喜形于色的皇帝,道,“圣祖如此,皆因……圣祖二阿哥当时地位超然。然先帝曾明旨不得议储,皇帝……”

乾隆自然知道太后未尽之言是什么意思,他笑道,“先帝此举只为稳定朝局,然今天下太平,儿子此举,可显皇家尊崇汉习儒学。”

太后知道皇帝既然这么说便是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说,只点头,“永琮,既然痘疾痊愈,也是个有福的。”

年宴上,皇帝轻飘飘地抛下这个平地惊雷般的消息。

待到年宴散后,不提各宫娘娘如何撕手帕摔杯子,长春宫内,皇后奶嬷嬷喜滋滋道,“恭喜娘娘,圣上此举可不是……”

话没说完便被皇后冷声打断,可到底盖不住眼角丝丝缕缕的笑意,“嬷嬷慎言,莫要妄测圣意,本宫倒只望永琮能平平安安长大成人。你既知晓当年圣祖此举,也当知道……废太子是如何下场。”

再不提皇后是如何敲打宫人,只说知道皇帝这一决定后永琮便挥退了宫人,在满室寂静中无声笑出了两眼泪花。

他本以为数十年的圈禁生活结束,终于可以摆脱这无情帝王家,谁曾想再睁眼他又成了皇后嫡子。

而如今皇帝此言,同当初皇父何其相似。

二十年如梦似幻,老四累死在御案前,当年九龙夺嫡旧事也已散如云烟,自己竟无奈仍在帝王家。

皇后嫡子,恩宠如斯,老四这儿子,玩得好一手帝王心术,看似帝王恩宠,又何尝不是悬在富察氏头上的利剑,只可惜皇后凤体安康,若不然,不又是一个赫舍里。

开过年,皇帝在朝会上先谕礼部,“帝王绍基垂统,长治久安,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之祥,慰臣民之望。朕荷天眷,诞生嫡子,已及二龄,今得天福佑,痘疮痊愈。朕欲效前朝,策嫡子永琮为皇太子。尔部详察应行典礼,选择吉期具奏。”

又道,“今朕欲策永琮为太子,尔部当再做皇太子出痘痊愈恩诏。”

因着有年宴一事,众臣遂山呼万岁,礼部一早得了暗示,倒也有条不紊。

只消息传到后宫,各宫又少不得被笨手笨脚的奴才摔了一批瓷器去。

乾隆十三年正月十九,正式策皇七子永琮为太子。

紧接着,皇帝奉皇太后东巡。

当初圣祖皇帝也曾多次出巡,多为巡视河工,查视民生,检阅军队,更是一路从简。

而这位小四子,胤礽扔下手中的书,撇撇嘴,纯粹是出门玩儿。一路走来不但免赋税,更是在这样的春寒时节骑马入城,道两旁乌泱泱全是山呼万岁的平民百姓,很是满足了乾隆的虚荣心。

圣驾一路谒孔庙,登泰山,游趵突泉。

三月初八,奉皇太后回銮,三月十一,弃车登舟。

当晚,皇后正哄了永琮入睡,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晴荷急匆匆进来,说是皇帝召见。皇后不疑有他,只换了一身衣裳便出去了,倒是胤礽注意点晴荷眸中那一抹晦涩。

到底相处数月,富察氏的温柔体贴与拳拳母爱早让他愿意别别扭扭叫一句额涅,如今见晴荷如此,胤礽心中不安,好在富察氏一贯溺爱儿子,他此时拉下面子哭哭嚷嚷要皇后额涅,守夜的宫女也只能抱了他去寻皇后娘娘。

到了皇帝屋外,他只摆出小大人款说是要自己去找额涅,这宫女也只能眼巴巴看着小太子慢吞吞往屋里去。

他才挪进去便看见富察氏脸色苍白呆呆望着室内,胤礽心知不妙,只能躲到帘后再往里面张望,只能看见小四子衣衫不整按着怀里不断挣扎的侍卫装扮的青年忘情深吻,此人胤礽有些印象,是三月初皇帝亲点了的御前侍卫,那时仿佛皇后就为此郁郁?至于这个侍卫,好像是叫……富察傅良,富察氏的堂兄,马齐的儿子?

他再一回首,富察氏已然不见了,胤礽撇了撇嘴,也准备离开,然后看见不起眼的角落里有着一支富察氏的绒花簪子,胤礽连忙捡起来收到怀里。

他刚刚走到门边,便听见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再抬头果然皇帝已经推开青年往外来。

胤礽眼睛一转,马上转头往里面跌跑,口中尤自喊到,“皇后额涅,我要皇后额涅。”

皇帝过来抱起他,脸色有一瞬不自然,“不哭不哭,朕现在带你去找额涅好不好?”

胤礽故作可爱软绵绵“嗯”了一声,心下不安。

乾隆听得吵吵嚷嚷,怒到,“这是怎么回事,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晴竹连忙跪下,颤声道,“回皇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落水了。”

夜沉水深,待到亥时找到皇后,已是一缕芳魂归天去也。同样殒命的,还有一心护主不识水性却心焦之下跳入河中的晴荷。

是夜,太子低烧不退。

富察皇后死后,皇帝几乎不可置信,皇后与她少年夫妻,又体贴温柔。兼之思及自己当夜的荒唐,虽然无人知晓,到底不自在,便寻了个由头将傅良调离御前。

皇帝哀痛不已,心中郁郁,治丧的大臣王公见次,遂抛了本朝《会典》转而引用前朝《大明会典》为皇后治丧,并称“大行皇后正位中宫,母仪天下,忽值崩逝,正四海同哀之日”,皇帝自然照准。于是各省文武官员从奉到谕旨之日为始,摘除冠上的红缨,齐集公所,哭临三日,百日内不准剃头,持服穿孝的二十七天内,停止音乐嫁娶;一般军民,则摘冠缨七日,在此期间,亦不嫁娶,不作乐。天下臣民一律为国母故世而服丧。

如此尚且不够,皇帝更下令将皇后生前亲乘的青雀舫运进北京城。见长子三子表现不够哀痛,一股子火全砸在了两个儿子头上,斥责他们无哀慕之诚,断不可继承大统,永璜的师傅谙达更是相继受到处分;反倒是初为皇后身边婢女的令嫔魏氏,因为哭得太伤心入了皇帝眼,封了令妃。

三月二十五,大行皇后梓宫奉移景山观德殿。

及至六月,各级官员因为大行皇后治丧陆陆续续被责罚近百人,更有湖南巡抚杨锡绂、湖北巡抚彭树葵革职、江南总河周学健革职发配边疆,湖广总督赛楞额被下令自杀。

内外大臣指出皇帝此举是为迁怒,皇帝便下旨自辩称,“今皇后之事。朕哀则哀矣。而饮食起居用人理事如常……朕岂迁怒之主乎。果使迁怒。当怒御医进药之辈。何怒于百日内剃头之人。更何怒于金文淳”,并放言“且即有人加朕以恶名。朕亦不避”,不过这种辩白,在胤礽看来实属苍白无力、毫无信服力就是了。

更何况,这分明是乾隆装不下去以礼待臣的贤君明主罢了。

而年幼的皇太子,在各宫猜测皇帝要如何安置时被皇帝抱到乾清宫亲自抚养。

同时,皇帝下旨修缮前明东宫。

慈宁宫内,太后扶着桂嬷嬷的手,看着金红二色的锦鲤在池中争食嬉闹,叹到,“太子年幼失恃,而皇帝深情,是幸耶非耶?”

桂嬷嬷知道太后想到前朝旧事,不敢多说。

立太子的托词抄的康熙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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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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