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

暮色将哥谭市的街道染成暗紫色,杰西把冻得发红的双手缩进袖口,指腹却固执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钞票。

五张二十美元早已被他数得边角发毛,纸钞摩擦的沙沙声混着远处码头的汽笛,成了他此刻唯一的安全感。

加入红头罩帮的那天像场荒诞的梦。

当疤脸强尼隔着油腻的修车厂玻璃打量他时,杰西以为又会迎来熟悉的驱赶。

可老人布满伤疤的脸上突然绽开笑纹,从铁皮抽屉里抽出叠钞票推过来:"先找个暖和地方住。"

那沓带着机油味的纸币,比他在工地搬三天砖赚的还多。

转过三个街区,老旧公寓的铁门在寒风中吱呀作响。

三楼拐角的小房间飘来铸铁暖气的焦糊味,墙角堆着前任住户留下的破纸箱,却比桥洞下的潮湿巢穴温暖千倍。

杰西记得瓦莱里娅第一次看见房间时的模样——小女孩把脸贴在斑驳的窗玻璃上,呼出的白雾在冰冷的玻璃上凝成水珠,"以后下雨天不用抢桥洞了!"

此刻他加快脚步,橱窗里的蛋糕在暖光中泛着诱人光泽。

巧克力淋面的黑森林蛋糕,缀满糖霜的草莓塔,每一块都像遥不可及的星辰。

但今天,他口袋里的钞票足以买下最小的那一块。杰西想象着瓦莱里娅看见蛋糕时发亮的眼睛,连呼啸的北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推开门的瞬间,老式暖气发出熟悉的咕噜声。瓦莱里娅蜷在褪色沙发里,识字课本滑落在地,蜡笔滚到墙角。

杰西轻轻将蛋糕盒放在缺腿的餐桌上,融化的巧克力在盒底晕开深色痕迹。

码头咸涩的海风卷着冰碴扑在杰西脸上,他却下意识摸了摸膝头厚实的护膝。

铸铁围栏上的锈斑在暮色里泛着暗红,像干涸的血迹,而他怀中对讲机传来的电流声,此刻竟比记忆中工地监工的呵斥悦耳得多。

老修车厂的卷帘门落下时,柴油味混着某种刺鼻的粉末气息漫过来。

杰西戴上橡胶手套,熟练地将透明塑料袋码进纸箱。指尖触到那些颗粒的触感已不再陌生,像极了寒冬清晨结冰的湖面——看似安稳,实则暗藏裂隙。

他想起强尼分发护具时拍着他肩膀说的话:"跟着我,没人会饿肚子。"

老人掌心的老茧硌得他生疼,却比桥洞下潮湿的纸箱温暖百倍。

阁楼的灯泡在风雪夜剧烈摇晃,瓦莱里娅踮脚调整圣诞彩灯的样子像只扑火的蝶。

她新换的棉鞋踩在地板上发出闷响,毛衣领口露出的脖颈终于有了血色。

"明天做奶油面包好不好?"女孩举着捡来的食谱,睫毛上沾着细小的冰晶,"书里说要加鸡蛋,我们也买得起了!"

杰西把最后一块黑面包推到她面前,喉结滚动着咽下苦涩。

他望着瓦莱里娅满足的睡颜,想起修车厂角落那堆标着"易碎品"的箱子——那些深夜装卸的货箱,那些永远拉着窗帘的交易,此刻都化作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但当小女孩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杰西还是收紧了手臂。

护膝和手套的暖意从皮肤渗入骨髓,他告诉自己,只要能护住这份温度,就算前路是万丈深渊,也值得再走一程。

五更天的码头还浸在浓稠的雾霭里,杰西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冰晶。

集装箱钢铁外壁结着盐霜,他的军靴踩过潮湿的木板,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远处灯塔的光束刺破迷雾,扫过他刻意佝偻的脊背,像一双永不闭合的眼睛。

海风湿冷如裹尸布,杰西伸手摸向口袋里的粗盐罐,却在触到陶罐棱角时顿住。

瘸子汤姆昨天演示的滑稽画面突然在脑海浮现——老人眯着涂满盐粒的眼睛,睫毛上凝结的白霜让他活像个滑稽小丑。

杰西嗤笑一声,俯身舀起岸边的咸水,刺骨寒意顺着指缝窜上脊椎。

当冰凉的海水泼在脸上时,他打了个剧烈的寒颤,却觉得比那些自欺欺人的防冻偏方清醒百倍。

老修车厂的卷帘门升起时,腐坏的机油味混着某种甜腻气息扑面而来。

杰西戴上橡胶手套,塑料勺舀起粉末的瞬间,沉甸甸的触感让他想起建筑工地压得人直不起腰的水泥袋。

但此刻膝盖不再传来碎石硌进皮肉的刺痛,护膝的软垫妥帖地隔绝着地面寒意。

他动作机械地分装着,听着工友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忽然意识到:自己竟已习惯了这种带着危险气息的安稳。

警笛在三个街区外骤然响起,杰西甚至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疤脸强尼昨天拍着他肩膀说的话犹在耳畔:"跟着我,保你平安。"

果然,对讲机很快传来撤离指令,工友们熟练地将半成品塞进暗格,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老修车厂的白炽灯在蛛网间投下昏黄光晕,杰西戴着磨出毛边的橡胶手套,机械地将褐色粉末舀进小塑料袋。

头顶老旧的排风扇嗡嗡作响,将工友们的笑骂声搅得支离破碎。

"杰西,接着!"

铁皮罐头破空飞来,他下意识抬手接住,铝罐表面还残留着体温。

瘸子汤姆拄着拐杖挤过来,缺了半颗的门牙在灯光下泛着黄光:"尝尝强尼哥弄来的古巴雪茄,咱们这破日子也得有点乐子!"

辛辣的烟草味在狭小空间里弥漫开来,杰西望着袅袅升起的白烟,喉咙突然发紧——这是他从未敢奢望的"奢侈"。

分装台上的电子秤发出轻微的嗡鸣,杰西将封好的袋子整齐码进纸箱。

指尖残留的粉末细如沙砾,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他想起昨夜瓦莱里娅举着新作业本的模样,小女孩用攒了半个月的零钱买的练习册,封皮还带着油墨香。

此刻那些粉末与作业本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交叠,像两条永远无法并行的铁轨。

"今天提前收工!"

突然响起的喊声打断思绪。

杰西看着工友们三三两两散去,铁门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满地油渍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铁皮卷帘门轰然落下的瞬间,杰西手中的塑料袋险些滑落。

潮湿的霉味混着未散尽的烟味涌进鼻腔,他望着瘸子汤姆拄着拐杖走近,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映着惨白的灯光,像两汪结了冰的死水。

“今晚有活。”

汤姆的拐杖重重戳在地面,震落墙皮簌簌掉在杰西肩头,“教堂后街,新货。”

沙哑的嗓音里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杰西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冷汗,那些分装时的温暖惬意,此刻都化作掌心的刺痒。

暮色迅速吞噬了哥谭市的街道,杰西跟着汤姆拐进狭窄的巷道。

积水混着泥浆漫过鞋面,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烂泥深处的陷阱。

远处教堂尖顶的十字架在云层后若隐若现,而他们脚下的石板路早已被污水泡得发胀,散发出腐烂的腥气。

“别磨蹭。”

汤姆回头时,假肢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惊飞了墙角觅食的乌鸦。

巷口路灯在雾气中晕成惨白的光斑,那个戴着蝙蝠耳钉的小伙子正踮脚抖落鞋边的泥点。

杰西盯着对方指节上未干的蓝墨水,突然想起瓦莱里娅作业本上歪斜的拼音——此刻那抹靛蓝正随着年轻人不耐烦的跺脚,在阴影里忽明忽暗地颤动。

"三百五,少一分都不行。"

瘸子汤姆的木拐杖重重敲在石板路上,震得墙根野鼠仓皇逃窜。

小伙子掏钱包的动作带起一阵廉价古龙水的气息,夹在钞票间的学生证边缘微微翻卷,露出半张青涩的证件照。

杰西喉头发紧,几个月前在黑面具窝点的那个雨夜的记忆突然刺入脑海:蝙蝠侠的披风扫过污水潭,罗宾救了他。

"你是学生吗?"

话出口的瞬间,杰西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盖过了巷外呼啸的风声。

小伙子的耳钉在灯光下划出冷冽的弧光,像是某种嘲讽的信号。

"对啊,刚辍学。"

他嗤笑着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新鲜的刺青,"现在能交货了?"

"不卖了。"

话音未落,瘸子汤姆的拐杖已经狠狠戳在他脚边:"犯什么病?强尼哥饶不了你!"

小伙子涨红着脸伸手来抢,杰西踉跄后退时,后腰撞上潮湿的砖墙。

"我说了,不卖!

小伙子咒骂着踹翻垃圾桶,腐臭的汁水溅在杰西裤脚。

瘸子汤姆的冷笑混着野猫的嘶鸣在巷道回荡。

"装什么圣人?你他.妈上个月还卖给我化学老师!"

但杰西只是死死按住内袋,转身冲进夜幕。

积水倒映着破碎的霓虹,他突然觉得掌心的蓝墨水味比任何时候都刺鼻。

远处教堂的钟声穿透雨雾传来,恍惚间竟与瓦莱里娅哼的童谣重叠,那些分装时的温暖、藏在蛋糕里的糖霜、还有蝙蝠耳钉折射的冷光,都在雨中碎成了闪烁的星子。

瘸子汤姆的咒骂声被潮湿的风撕成碎片,杰西攥着口袋里的锡纸包踉跄前行。

后颈还残留着汤姆最后推搡时的力道,石板路上的积水倒映着他摇晃的身影,像一尾即将溺毙的鱼。

霉味刺鼻的巷口突然掠过黑影,杰西瞳孔骤缩。

生锈的棒球棍裹挟着风声袭来,后腰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炸开白光。

千钧一发之际,他侧身蜷成虾米,用胸口死死护住内侧口袋——那里躺着瓦莱里娅的哮喘药铁盒,边角已经被磨得发亮。

“装清高的杂.种!”

限量球鞋带着皮革与橡胶的气味重重碾上他手背,骨头错位的脆响混着潮湿的呜咽在砖墙间回荡。

杰西咬牙抬头,正对上戴蝙蝠耳钉的小伙子扭曲的脸,对方鼻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你以为蝙蝠侠会给你发奖章?”

膝盖被踹进积水的瞬间,杰西尝到了铁锈味的血。

雨水冲刷着他后颈的冷汗,那些分装时的温暖、瓦莱里娅藏在枕头下的彩虹糖,此刻都化作耳边呼啸的钝痛。

施暴者的笑声渐渐远去,他瘫在泥泞里,望着天空中被云层割裂的月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铁盒边缘

——或许,他真的做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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