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街,**如潮海,掷金似流水。
酒吧林立的潮水街有着A市最热闹的夜,无数绚丽的霓虹灯不断闪烁,照得这里即使深夜也亮如白昼,各色CLUB里传出的强劲音乐声鼓噪着一个又一个不眠的夜晚。
Moon Talk是这条街最高档的酒吧,坐落黄金商区,寸土寸金,有能力来消费的顾客大部分都非富即贵。不过自然也有打肿脸充胖子,散尽家财也要来这销金窟醉生梦死的人。
小蕊用力抽了抽手腕,勉强笑道,“先生,我只是个服务生。”
头发梳得油亮的男人明显不打算放过她,“服务生怎么了,交个朋友认识一下都不行?”说着就要拉她坐下,“来来来,陪哥哥聊会儿天……”
小蕊心里有些害怕,手上却挣不开男人的力道,只好打算叫安保。只是还没等她开口,一道高挑的身影突然出现,替她挡住了男人的视线。
“您点的玛格丽特。”一杯淡蓝色的鸡尾酒被放在了桌上。
男人愣了下,回过神后略显不满道,“我什么时候叫酒了?”
对方不慌不忙回道,“不好意思先生,那可能是我们搞错了,我再去给您确认一下。”说完把酒收回托盘就要离开。
“等等,刚那个小姑娘呢?你去叫她过来。”刚刚还抓在手里的人已经趁他不注意溜了,他伸长脖子环视了一周也没见着人影。
“先生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跟我说。”他语气诚恳,态度温和,仿佛就是再刻薄的人站到这儿也挑不出刺来。
男人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那是一张过分干净的脸,连五官的棱角都带着一股柔和的冷淡。然而,再好看,也是个男人。
“别在这碍眼,赶紧走吧。”男人摆了摆手,目光重新投向舞池。
李青慈回到出酒台,小蕊正躲在后面双手合十一脸感激地看着他,“青慈,你又救了我一次,太谢谢你了。”
小蕊是Moon Talk新来的服务生,在这儿干了不到一个月,第一份工资都还没领到手呢。她年纪不大,又长得清纯,偶尔会遇到猥琐男的骚扰,李青慈看到了就会帮她回挡一下。
“没事。”他面色如常地对着订单,回应也淡淡的。
小蕊跟他认识有一段时间了,知道他面冷心热,对他冷淡的态度也没放在心上,只看着昏暗嘈杂人声鼎沸的消费区,随口抱怨道,“男人都一个样儿,衣冠禽兽。”
说完又猛地反应过来,“对对不起啊青慈,我没说你……”
李青慈却不置可否。
他在Moon Talk工作了三个月有余,见过形形色色的客人,有不少人向他示好,要加他联系方式或请他吃夜宵,其中女客少有难缠的,但有很多男客喜欢用淫邪又下流的目光把他从头看到脚,他多少觉得有点恶心。
凌晨时分,李青慈回到在A市南郊租的出租屋,楼道的声控灯坏了,漆黑一片。他借着手机的亮光发现门口坐了个人,走近一看,是一张熟悉的面孔,靠着门睡着的姿态毫无防备。
黑暗中,有人轻叹了口气,似是无奈。
李青慈掏出钥匙打开门,那身影被动静吵醒,睁开眼睛看到是他,欣喜地喊了一声,“哥!”
李嘉炀揉着惺忪的睡眼,露出一个带着些许委屈的笑容,“我等了你好久。”
两人进了屋,李青慈给李嘉炀倒了杯温水,然后去厨房煮面。他一晚上没时间吃东西,胃像被只手拧着一样不适。
李嘉炀跟着他来到厨房,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和苍白的脸色,内心泛起浓浓的愧疚和心疼。
“我在酒吧上班,下班比较晚,你等这么久肯定困了,快去睡吧。”
“哥,我听爸说,你退学了是不是?”
“嗯。”
一句轻描淡写的回答,让李嘉炀心下一沉,“可是你……”不高考了吗?不上大学了吗?以后怎么办呢?
已经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问不出口,他有什么立场置喙李青慈的决定呢?
他低下头,手攥紧了杯壁。
李相文傍上林韶后抛弃了吴秀华和李青慈,只选择带走了身为亲生子的他,有意无意阻碍他跟这边的联系。
“妈……她还好吗?”他斟酌问道。
“不算好,也不算坏。”
“对不起,爸一直不告诉我…”
李相文瞒着他,也不让他来找李青慈。李嘉炀还是偷听到了他跟林韶的对话才知道吴秀华得了胃癌,便一刻也等不了急急跑来。
他从背后轻轻抱住李青慈,感受到满怀都是他的气息,才觉得安心了一点。他发觉这人又瘦了,衣服穿在身上都空空荡荡的。
“这不是你的错。”李青慈的声音柔和而沉稳,“你要中考了,学习为重,妈那边不用太操心。”
李青慈拿开了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就算是一起长大的弟弟,他也不习惯太亲昵的接触。
“很晚了,你不困吗?还是你也饿了,要我给你煮份面?”
李嘉炀依依不舍地放开他,他都半个月没见过李青慈了,但还是摇了摇头,乖乖去洗漱了。
时间一转眼到了十二月下旬,圣诞节将至,各大商户为了抓住这一热度,都提早策划起了各种活动,Moon Talk也不例外。
李青慈到酒吧的时候,店里正在大扫除。经理安排他去点货,是一些刚到的墙面装饰和LED灯,还有几棵圣诞树。他随手拨弄了一下树上的铃铛,清脆的铃声作响,让他想起了去年的平安夜。
彼时的李青慈还在读高二,他在学校只有一个朋友,叫沈令年,他们两个约好了晚上一起去滑冰场滑冰。李嘉炀知道后吵着闹着要一起去,结果在冰场摔得一度站不起来,直言再来此地就是狗。
回去的路上沈令年还对他一阵冷嘲热讽,两人差点当街打起来,推搡的时候撞倒了路边的圣诞树,挂着的铃铛彩灯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他刚要上前扶,一旁的店员推开门出来,嘴里嚷嚷着让他们赔钱,两个始作俑者见状迅速一左一右拉着他跑了,冷风灌得他喉咙都发疼。
沈令年在分开前塞给他了一个苹果,装在精美的包装盒里,系着红色的丝带。结果刚进屋就被李嘉炀抢去洗干净吃了,边吃边摇头,“一点儿不甜。”
没想到才过去一年,他因为养父母离异跟李嘉炀分了家,也因为辍学和沈令年渐行渐远,实属世事无常。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李青慈收回跑远的思绪,看了眼来电显示——应同。他没有犹豫,直接按下拒接键。果然,不出五秒,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你又不接我电话!”
他懒得再看,把手机放回衣兜,继续点货。
应同是他现在做家教带的学生。当初酒吧经理知道他的情况后,出于热心给他介绍了补习老师的兼职。
但学生是女生,家长不放心男老师,婉言说他不太合适,他表示理解。
那家人看了他的简历大概起了惜才之心,又把他女儿的同学介绍给了他,说这男孩家不是一般有钱,时薪给得很高,但本人有点难伺候。
之后层层筛选,李青慈通过笔试和面试终于见到应同的时候,心想这应该不是难伺候,而是缺乏教养,对人颐指气使呼来喝去是常态。能来应家当家庭教师的基本都是有点气性的高材生,自然受不来。
但李青慈不同,给人端茶倒水的活他干多了,应同要他伺候他就伺候,应同发脾气他就无视。到底是个中学生罢了,发的也是些小孩脾气,见得不到回应也就渐渐偃旗息鼓。
后来应同过生日,大办的生日宴他没时间去,对方又一脸别扭地暗示他送礼物。
他没钱给应同买生日礼物,所以送他了一张画。李青慈从未学过画画,倒是很会临摹,他发现应同的书柜里有一格全是动漫手办,就画了其中一个角色。
他原以为应同会嫌弃,没想到对方倒是很喜欢。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他?”应同拿着画,克制着开心问道。
“你把他摆在最前头。”李青慈抬手示意了一下书柜。
应同虽然性格恶劣,但其实心思很好猜,还是喜欢什么就想炫耀的年纪。
地上放着一堆拆开的礼物,有腕表、车模、球鞋等等,看起来都价值不菲,但他好像独独对这张拿来应付的画爱不释手,李青慈有些难以理解。
“你不喜欢这些礼物?”
“从小到大都是这些东西,他们才不会在意我到底喜欢什么。”他踢了一脚地上包装华丽的礼物盒,有些不屑地说。
李青慈下次再去应家,发现应同把那张画装裱起来摆在了手办柜里最显眼的位置,甚至帮他加上了署名。他诡异地,人生头一次地,产生了一种名为羞耻的情绪。
更让他不堪其扰的是,应同自此变成了李嘉炀2.0,甚至难缠程度更胜一筹。
李青慈不用问都能猜到应同给他打电话是为了什么,临近圣诞,对方肯定想找人陪他出去玩,但他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有,更没有那么旺盛的精力。
凌晨一点,酒吧里清闲了许多,李青慈拿出手机,应同的消息停在前一天的晚上十点。
应同:后天我们班里要团建,我不想去,我去找你吧!
附带了好几个威胁的表情包。
他心想明天再回消息拒绝吧,免得吵醒应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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