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这儿干嘛呢？”
Moon Talk的经理顾茹卉从洗手间出来，经过走廊的时候看到正靠墙闭着眼小憩的人，放轻脚步走近，“今天冬至，累了就下班吧，我让央央去清场关门了，不着急回家的话跟我们一起去吃夜宵怎么样？我请客。”
李青慈点了点头。
等下班后，顾茹卉开车带他们在路上绕了好几圈，才找到一个还亮着灯的烧烤店。
小蕊是有点怕她这个经理的，李青慈也不爱说话，挑了几样他能吃的东西，安静坐在角落。饭桌上只有央央不停找话题聊天，其他人偶尔附和几句。
“我有时候觉得我活得简直不像个人，白天不见太阳，晚上才出来活动，日夜颠倒，这不是鬼是什么？”央央用力咬下一块烤馒头片，一脸苦大仇深地控诉。
“是蝙蝠。”领班侯恺冷不丁接道。
饭吃到后半程，气氛比刚开始轻松了很多，其他人听了都笑出声。
小蕊见李青慈一直不说话，也没怎么动筷子，怕冷落了他，就凑近问道，“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有什么工作是不看学历背景就能很快赚到很多钱的。”
他白天查了卡里的余额，还剩不到八千块。医院催缴单上的金额像个无底洞，他挣钱的速度，永远追不上母亲治病烧钱的速度。
“明星啊！”小蕊立刻接道，语气里是止不住的羡慕和向往，“听说明星月入几千万，我得挣几辈子啊？”
央央听了嗤笑一声，“现在什么年代了还明星？要我说，不如当网红主播，短视频平台多火啊，头部网红赚得一点不比明星少，关键是自由，钱都进自己兜里，还不用看人脸色。”
他打量了李青慈一番，有点酸，“你这模样去当网红多容易，发点儿自己的照片视频，你都不用P，等粉丝多了就去直播，接广告带货，月入六位数不是梦。”
小蕊对网红似乎颇有微词，忍不住反驳，“我就觉得青慈适合去当明星。”
顾茹卉插空问道，“不应该啊青慈，难道没有星探找过你吗？”
就她知道的酒吧街论坛里李青慈名气都不小，有不少人是奔着他来消费的。还给他起了个昵称“青青”，谐音“卿卿”，讨论的内容都有些不堪入目。这些她都不敢跟李青慈说，生怕他一气之下不干了。
“有，挺多的。但我妈不喜欢明星，所以我都拒绝了。”李相文的出轨对象林韶，就是一个三线小明星。两人在酒桌上认识，最后搞到床上去了。
吴秀华本来身体就常年不好，这件事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你还可以去傍富婆啊，你这一款在市场上可是抢手……”央央又来了精神，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给他建议。
“哎哎哎你少给青慈传授你的邪门歪道啊。”顾茹卉紧急制止。
“怎么就是邪门歪道了，茹卉姐不也包养过好几个小鲜唔唔……”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塞了满嘴的烤饼。
“吃你的饼吧，话这么多。”
顾茹卉老脸一红，飞快地瞥了眼李青慈，见对方神色无异才放下心来，她可不想自己在他心里建立的“知心大姐姐”形象崩塌。
其实央央说的倒也没错，她今年三十有三，不婚主义，偶尔会找合眼缘的年轻伴侣解决需求。对李青慈，她虽然喜欢，但这孩子年纪太小，要是在古代都能当儿子了，她还没那么变态。
李青慈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一直在考虑刚才小蕊和央央的话。
平安夜当晚，Moon Talk开了一场party，十点到十二点中低价酒水和果盘限免，还请了地下乐队助兴，空气中饱和着廉价香槟的甜腻和汗液的咸涩，电子音浪震耳欲聋。
小蕊核对完订单，推着酒水车正打算送去包间，就被顾茹卉精准拦截，“208的？”
她不敢对视，“嗯。”
顾茹卉见她这幅心虚气短的模样，表情严肃下来，“入职培训都当耳旁风了？没干满三个月，没有我点头，谁准你单独进包间送东西的？”
来这儿开包间的要么是年会豪卡，要么是一掷万金的大人物，都是要重点伺候的金主，经验不足的新人自然是没有资格进包间的。
“茹卉姐，是央央哥突然肚子不舒服，说疼得受不了，求我帮忙顶一下的。”她本来也不想去，可这会儿出酒台就她闲着，央央看着又实在难受的样子，她一时心软就应承了下来。
好歹是浸淫夜场十年的老人，顾茹卉心里立马转过弯儿来，冷笑一声，“肚子疼？我看他是‘心’疼！心疼错过巴结哪个刚进来的阔太富婆吧？看你好说话，就把这烫手山芋往你怀里塞，你呀，长点心眼，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她摆摆手，“算了，208有个大客户，头一回来，喝醉了脾气不好，你放好东西就出来，眼睛别乱瞟，听见没。”
小蕊毕竟年纪小，听她这么一说瞬间就不想去了，“啊茹卉姐，那我还是等等央央哥吧……”
恰在此时，李青慈推着空车从卡座区挤了出来，刚好听见她们两个的对话，便走过去调换了他跟小蕊的推车，“我去吧。”
顾茹卉自然没意见，去之前又对他多叮嘱了几句，这让一向不把任何人和事放在心上的李青慈，也不免上心了一点。
小蕊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感动之余还有点不好意思，一脸春心萌动。顾茹卉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她的眉心，“别犯花痴了，赶紧去给我把央央找来，不说他倒得寸进尺了。”
…
蒋竞川刚杀青了一部封闭拍摄的电影，在剧组过了几个月清心寡欲的生活。副导张炎说想组个局，热情邀他去，他没拒绝。
来了就见着张炎搂了个桃花眼的男孩，坐在沙发上喝酒调笑，周围也散坐了不少人，有熟脸有生脸，大部分都是一个圈子经常一起玩的酒肉朋友。
“哎哟蒋少，你可来了，快坐快坐！”张炎招呼他坐下，又对身边的男孩道，“去，给蒋少敬杯酒。”
那男孩听话地起身倒了杯酒，站到他面前，声音甜腻柔软，“蒋少好，我叫孙亭，一直特别仰慕您……”
“行了。”蒋竞川眼都没抬，抬手虚虚一挡，没碰那酒，“搁这儿自我介绍呢？有事儿直说，我可没心情听你废话。”这话是对着张炎说的，他来之前就预料到这人目的不纯，怕是又想搭他关系。
但这个圈子一向如此，看人脉看人情，有些面子，他还不得不卖。
张炎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戏，所以被他直接点破也没恼，“最近盛势那边要启动一个S 的选秀综艺，听说贵公司也拿到了入场券……”他话说了一半，但意思已经明了。
“塞个人可以，出不了道我可管不着。”这个孙亭的资本不算差，但还不值得他捧。盛势只允诺了一个出道位，公司开会商议后已经决定力捧潜力更大的肖歆。
“这点儿道理咱哪儿能不明白，能乘蒋少的东风，那都是占了大便宜了。小亭啊，还不快再陪蒋少多喝几杯。”
孙亭见机坐在了蒋竞川身旁。
很快包间里的气氛热烈起来，几轮喧闹的游戏和推杯换盏下来，蒋竞川喝了不少，有了点醉意。
他倚靠在沙发深处，兴致缺缺地刷着手机。新戏杀青上了热搜，官微下多了不少关于他的恶评，翻了翻评论，净是些陈词滥调，没骂出什么新花样来，他都看腻了。
刚略显失望地收起手机，抬眼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双手，正在一瓶一瓶地放酒，那手搭在深褐色的酒瓶上，被包间里跃动的灯影一照，白得晃眼。下意识地，他一把抓住了那人正欲收回的手腕。
被抓住的人正是李青慈。
这猝不及防的钳制让他微怔，尝试着往回抽了一下手，纹丝不动，对方掌心的灼热透过薄薄的皮肤传来，像块烧红的硬铁。
他声音不变，维持着低头的姿态，“您还有什么需要吗先生？”
“抬起头。”不算强硬，但不容拒绝的语气。
时间像是静止了，李青慈没有动，蒋竞川也没有放手。
大约四五秒后，眼前的人才像慢放的镜头般，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露出了全貌。
“嘶……极品。”坐在旁边的张炎吐了一口烟，评价货品一般赞叹，语气里流露出一丝垂涎，他见识过各种圈子里的少男少女，眼光自然高上不少。
但眼前这人的五官像是一笔一画细细勾出来的，挑不出一点错。刘海和双鬓的头发留得很长，柔顺地落在眼睫和耳朵上，这样一来，看脸便像个女孩儿。
只他身形高挑，脖颈纤细，宽肩窄腰，穿着制服衬衫露出来的锁骨线条明朗，上面的痣也若隐若现。双腿笔直修长，黑色裤管下的脚踝显得苍白秀气，无一不彰显着属于年轻男性的、清冽如竹的骨感与张力。
全然一看，断不会判错性别。
张炎来来回回将这服务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越发觉得可惜起来，先被蒋少发现的人，他可没胆子去抢。
蒋竞川有些意外，这少年样貌确实过于出众，但更让他留意的，是对方的反应竟也冷静地出奇。
他手上略一用力，将人一把拽到沙发上，感受到对方瞬间变得僵硬的身体，轻笑了声，“别紧张，你陪我坐会儿，不为难你。”
张炎听到这话，心里暗暗唾了一口。不为难？姓蒋的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儿，手段狠着呢，话倒是会说得漂亮。他直觉这少年未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蒋竞川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掌心里的手，这双手什么饰品也没佩戴，指尖微翘，指甲修得干净，手腕很细，骨节分明，指腹还有薄茧。不是精细保养的手，应该吃了不少苦。
日子过得越辛苦的人，底线往往就会越低。
他按在少年肩膀上的手，顺着衬衫下那节节分明的脊椎缓缓向下滑动，身旁的人却依旧没什么反应，透露着无声的抗拒。
蒋竞川眯了眯眼，看这人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的样子，有些不大乐意起来。
他捏着对方的下巴，迫使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转向自己，迎着他冷漠的目光慢慢靠近，直奔那片颜色有点浅淡的红。
口鼻间突然被浓郁的酒气和陌生的男性气息充斥，李青慈睁大了双眼，在男人试图撬开他牙关的时候终于惊醒过来，狠狠推开了对方。
他站起身就想离开，却立马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掼摔回了沙发上。
蒋竞川高大的身躯随即覆压上来，扯下领带绑住了他的双手箍在头顶，然后甩手给了身下还在不断挣扎的人一巴掌。
“你最好乖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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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你最好乖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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