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吉普开了两天,翻过一夜漆黑的环山路后,几人总算是开到了山下的村子口。
村门口的木头楼门俨然一副百年老村的感觉,傅威城摇下车窗,探着脑袋瞅了半天,也没见一个人影经过。
“下车吧。”张修祺站在驾驶座的门外,伸手将趴在窗边儿亦抻着脑袋的黑龙捞了起来,抬头看了眼木头门楼,沉吟道,“大良村......”
砰的一声关了车门,傅威城从驾驶座上走了出来,“这村子良不良我是不敢说了,不过这荒是不荒倒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山里的村子大多人烟稀少,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都靠男丁出山买,或者山外的人送进来。而那木头门楼立着的位置虽是标着村口,但要走到第一户人家,还是要费点时间的。
山路蜿蜒崎岖。傅威城一个人扛着两大带子米面,走在前面开路。张修祺则一人一伞一条龙的跟在身后,不语一字。
这么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俩人总算是看见了第一户人家。
“也不知道小李他们是怎么突然被围的,咱们这走了这么久才看到第一家。”傅威城揩了一把额头的汗,将肩头的米面甩到地上喊了起来,“有人吗,我们是山外进来送米面的,有老乡能搭把手吗?”
空谷回声,回的全是傅威城喊的那句话。
尴了个大尬。
“没人?”薛斐从伞底爬到伞柄上跳了起来,“不是说二十几户人呢么?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野鬼说的是这村子里前阵子闹鬼,搞得搬走了好几户。”重新扛上米面袋子,傅威城吭哧的叹了口气,“再往里头走走吧。”
大良村整个窝在山里头,第一户同第二户隔着一道山梁。傅威城扛着米面袋子生生翻了一道山梁后,这才看见了第二户人家。
“有人。”张修祺淡淡的扫了一眼前方,低头摸了摸黑龙道,“藏好。”
泥墙上的小窗户里探出来个小脑袋,张修祺看了眼,温声说了句,“是个孩子。”
“可能是大人们叮嘱过不要乱答应,这孩子才不敢回话的。”薛斐勾着血线爬回伞底,用力一扽,将伞尖指向小窗户道,“去看看。”
泥造的村屋还有麦尖封在墙里,俩人跟着薛斐的指引走进一看,但见那孩子正伸了手,费劲的扣着墙上的麦尖往嘴里塞。
见了生人走进,那孩子仿佛受了惊,忙抽回手躲在了窗子底下,只露了一双眼睛趴在窗边儿,可怜兮兮的看着傅威城肩头上的两袋粮食。
“你家大人呢?”傅威城蹙着眉,自窗子口朝屋内看了看,“就你一个人?”
“还,还有妹妹。”
孩子低头看了看,傅威城顺着窗户缝也看了看。
但见那趴在窗户上的孩子是站在小凳子上才勉力够到的窗户,而那小的则是站在了凳子上也够不到,只能靠年长的这个扣了麦尖儿递过去。
“这么小的孩子留在家里也不怕出事,”指了指木门,傅威城笑着同大一点的孩子说,“能开门吗,哥哥给你把面送进去。”
“不行,”孩子老实的摇了摇头,“得等爸爸妈妈回来。”
傅威城闻言点了点头,倒也没责备,只蹲低了身子问他,“他们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去拜神仙了,晚上才能回来。”
“神仙?”傅威城看了眼张修祺,试探性的问起了小孩,“哪里来的神仙?”
“山崖子上的神仙。”小孩儿垫着脚尖指了指远山,“都在那里,晚上才能回来。”
傅威城没说话,张修祺亦然。
两个人站在原地半晌无语,倒是让屋里的孩子害怕了起来。
哆哆嗦嗦伸了个小手出来,那孩子拽了拽傅威城,“哥哥的粮食还给我们吗?”
“拜神仙?”薛斐窝在伞底犯了嘀咕,“哪儿来的活神仙给他们拜?还住山崖子上头?”
“不清楚,”傅威城坐在屋子犯了难,那山路看起来还有个半日要走,等走到了也就黑了。他们几个人到时候要是找不到愿意借宿的村户,那可真的麻烦了。
身后的孩子捧着饼干吃的正香,也是多亏了这个饼干,两个孩子才肯开门让他们歇会儿。
张修祺坐在孩子面前,从怀里又掏出一个给了小的那个,问道,“山里经常来外人吗?”
“不知道,”大一点的小孩儿晃了换脑袋,“但是妈妈说,不能乱给生人开门,也不能乱应门。免得给鬼抓去。”
“哪儿来的鬼?”傅威城在屋子里溜了一圈儿,反问道,“你家的这些黄符哪儿来的?”
傅威城说的是贴在东西南北四个角的黄符,一进门他便注意到了这个东西。
大孩子抹了把嘴,瞅了眼傅威城说的黄符,天真的笑了起来,“是个好看的哥哥画的,爸爸贴在了这儿,好看的很。”
吃了饼干又聊了一会儿,两个小孩总算是同二人熟络了起来。这会儿竟然也敢摸着黑龙的尾巴玩了起来,大一点的那个孩子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抬头问张修祺,“大哥哥是要进村子住吗?村长爷爷家能住,外头的人来了都住他家。”
锁了门,留下一袋子米,傅威城和张修祺由两个孩子带路,朝着村长家走了去。
“村长爷爷家可大了,”大孩子挥着手臂画了个圈儿,“这么大呢。”
“你叫什么名字?”傅威城看着乐呵呵的小孩儿,这才发觉自己还没问那孩子的名字。
“五子”小孩笑,一张肉呼呼的小脸鼓成了个包,说了起来,“我妹妹叫七七。”
七七能见鬼,大概是年纪小的缘故。方一进门,这孩子就围着黑伞玩起了薛斐,话都说不利索的状态下,竟能给薛斐气了个半死。
“秃驴,把这小孩儿抱走!”
七七拽着薛斐的血线子往外扒拉,张修祺好笑的看着气的直跳脚的薛斐,摇着头弯了腰,单手将孩子抱在了怀里。
黑伞在右,七七在左。张修祺的胸膛成了个自然的分界线,将短腿短手的七七,轻巧的从薛斐身边儿抱走了。
“七七最近不怎么受村长待见......”见张修祺抱起了七七,五子突然苦笑着叹起了气,“连爸妈都不怎么抱她了。”
傅威城疑,转头看了眼正在吧唧张修祺脸的孩子,“为什么?”
“七七总说能看见鬼,每次说完村子里都有怪事。”五子一路小跑到张修祺面前,伸手拍了拍七七的屁股,气呼呼的唉哟了一下,“别的话也没学会,就是鬼呀鬼呀的追着空气跑,搞得村长爷爷都躲着我们家。”
“七七能见鬼?”傅威城伸手捏了捏小丫头的脸,但见那还不会说话的小人精呜呜哇哇的拍着傅威城的手,又抱着张修祺的脖子装起了哭。
傅威城:“......一点都不疼,你个戏精!”
“七七看见什么了?”张修祺的声音轻柔,像是故意放低了几个音阶,对着咿呀蹭着脸的小丫头问了起来,“和他一样吗?”
举了举黑伞,张修祺再度看向七七,“对七七凶吗?”
“我妹妹还不会说话。”五子将话茬子接了过去,“不过那段时间她总去村子里死了人的那家,每天都乐呵呵的,不像是有什么鬼,倒像是去玩一样。”
“姐姐,姐姐!”仿佛听懂了五子的话,七七挥着她那白嫩嫩的小肉手,含糊不清的叫着,“姐姐呀!”
“又来了......”拍了拍七七的屁股,五子耷拉着脑袋看向傅威城,“她总说娟子姐还在,所以大家才讨厌她的。”
“娟子?”傅威城疑,低头看向苗苗高的五子问他,“哪个娟子?是周家的周娟吗?”
“咦?大哥哥你知道娟子姐吗?”指了指不远处依稀可见的一处烟囱,五子叹气道,“那儿就是娟子姐家,不过周叔周姨还有娟子姐都死了,现在那屋子空了。也不知道七七看见什么了,总是往那儿跑,跟有什么好玩的一样。”
傅威城:“大人们去看过吗?”
“去过啊,”五子道,“那个给我们家画黄纸的好看哥哥也去了,后来娟子姐的棺材就被村长从地里挖出来了。”
傅威城:“挖出来做什么了?”
“不知道,大人都不让我们去看。”五子老实巴交的摇了摇头,“说我们去了会生病的。”
话毕,五子拽了拽张修祺的衣服角,扭扭捏捏的挠了半天的头道,“大哥哥,咱们待会儿就不从那儿走了吧,稍微绕个远行吗?要是给村长爷爷知道...知道我和七七从娟子姐家过,他肯定会生气的。”
张修祺:“嗯。”
得了张修祺的这声应允,五子仿获大赦一般喜滋滋的说了声谢谢,随后便蹦跶着跑到几人面前继续带起了路。
“是上访的那一家人?”薛斐窝在伞底小声问,“怎么死了?”
“也不少见了。”傅威城黑着脸叹气,“大多数山里的人不怎么能包容被qj过的孩子,更何况这一家人还上访告了整个村子的人,要是村子里的人知道了,就算不被逼死也得被逼走了。”
“呵,”薛斐冷哼一声,“还真是不管过了多少年,这世道脏的地方仍旧是脏的。”
“五子说村里还出过怪事,怕是不止死了这么简单。”傅威城蹙眉,远远的看着山洼里的错落的村户,叹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跟着去看看吧。”
铛铛铛!二更驾到!!
龙爪子为大家比心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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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血棺材 章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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