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叹着气,一边满脸痛苦的摇头,一边对着张修祺颤巍巍的摆手,“这周家,是到死都要害我们大良村啊。”
掐去故事的关键,这老村长倒是一点不漏的说了:教书先生如何费心劳力的教书育人,周家是如何含血喷人不明是非。
讲故事的方法倒是拿捏的很到位,气氛渲染的也不错。傅威城摸着下巴思量了半天,总觉得这村长不简单。
“那丫头片子长的好不好我是没看出来,心是真的黑啊!”老村长一抹眼泪,颤颤巍巍的手拍了拍站在一边儿的教书先生道,“我这侄子大学毕业就回来村子里帮忙,一点怨言也没有啊,为的都是娃娃们成材,他周家一盆子脏水泼在我侄子身上,连带着整个村一道儿抹黑,你说这是不是忘恩负义。”
“可那周家又图什么呢?”傅威城瞅了眼教书先生,挠着鼻子反问道,“照理说要是没证据,这就算他们告到了政府,也是没法判的啊!”
“谁说不是呢!”说到这里,老村长像是被什么气着了,大口粗气喘着,一跺脚就对着山崖子的方向骂了起来,“那狗、娘养的周家,不知道他家的骚、货丫头上哪儿怀了个野种回来,非说是我侄儿弄得,挺着肚子就告到了警察那里,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傅威城有些恼了,心道:这老头说话也忒脏了些。又看了眼站在一边儿满头冒汗的教书先生,傅威城嘴角一斜,摇着头问了起来,“然后呢?”
“那丫头本来就骚,平时穿着短裙子都能露出屁股蛋,这会儿说是我侄子给她弄大了肚子,谁信呢!反正村子里都不信,警察来是来了,还不是给大家赶走了。”
“这和闹鬼有什么关系?”扭头看了眼山崖子的方向,傅威城又问,“您刚才一直指着那边儿,是那边儿有什么吗?”
“对!”老爷子跺脚,指着山崖子的方向啐了一口,“那骚、货的棺材就在那儿。”老村长自嘲似的笑了笑,“拜神?我们哪儿是拜神,我们这是送瘟神呐!”
几人说着,天已渐黑。老村长絮絮叨叨半晌说的尽是些脏话,傅威城听得闷火,张修祺也蹙起了眉。
一边儿站着的教书先生是个会看脸色的,忙制止了老爷子的糙话,推了推眼镜,弯腰问起了二人要不要吃点什么。
“您家就两个男人啊?”原以为女人是出去干活了,等了这么半晌也没见回来,傅威城这才问了起来。
“早几年旱灾,家里的女人都饿死了...”老爷子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了,”转头看了眼教书先生,老爷子又指唤了起来,“阳子,去给两位弄点吃的吧。”
山里的日子不好过,米面且少。要不是傅威城生扛来的这袋子面,这爷俩怕是连块儿白面饼子都吃不上。
“山里这么穷,怎么都不出山?”
没有油水的饼子啃起来有点困难,傅威城晃了晃碗底的三五颗米粒,一张嘴又问起了老村长,“没人想着出去打工吗?”
“怎么没人?”老村长端着碗,抬头指了指坐在灶台边儿上的教书先生,“我侄儿就出去了。”顿了顿,老村长又喝了口稀饭,扭头看了看山崖子的方向,“再要说的话,周家的那个骚、货,也出去了。”
“出去打工?”傅威城疑,放下手里的碗问他,“阳子不是出去读书的吗?”
“阳子是边打工边读的书,”叹了口气,老村长摇着头看着阳子道,“家里穷,没钱供他,他除了打工也没别的办法了。”
“哦.......”傅威城哦了一声,斜着脑袋指了指山崖子,“那周娟儿是出去干什么的?”
“鬼知道是干什么去了!”老村长闻言啐了一口,“骚里骚气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傅威城住了嘴。显然,想从这个村长嘴里问点周娟的事情不可能的了。
“老村长。”张修祺兀的出了声。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不言不语也不吃饭,只静静地坐着听他几人聊天,这会儿突然开了口,倒是让老村长吓了一跳。
老村长:“嗳?师父有事就说。”
“山崖那边平时去的人多吗?”张修祺问,声音清清冷冷没有半点感情。
老村长听了一愣,点了点头说,“平时没人去,只有每月十五拜送瘟神的时候,大家才会聚在崖子底下。”
问完这句,张修祺便不再说话了。老村长的一颗心更是悬在了半空。但奈何这年轻师父好像一直都是这么惜字如金。人家师父不说,他这乡野老民又哪儿好意思上赶着问。只得任由自己的这颗心七上八下的悬着,半点也没法放松下来。
“怎么了?”傅威城看了眼讳莫如深的张修祺,问,“明天要去山崖子那里看看么?”
张修祺闻言嗯了一声,抬头看向满面惊慌的老村长道,“麻烦您明天找个人带我们上崖子那里看看。”
“没问题,没问题。”老村长忙连声应好,伸手招来阳子道,“明儿阳子陪两位去,他认路。”
张修祺:“好。”
五子说老村长家大。但直到睡的时候,傅威城才明白,五子口中的大,其实也就是炕大了点。
教书先生住在他自己的土坯房里。傅威城和张修祺则和老爷子睡了一张炕。年纪大的人觉多容易入睡,且一入睡就跟开火车一样的打呼噜。傅威城一夜没睡头已经炸了,更别说窝在伞里那个暴躁老哥了。
早些年修身的时候,张修祺多数时间也是不睡的。是以偶然这么一两次不睡,倒也没怎么影响他的精气神。第二天起来,除了他仍旧清风不染日月外,傅威城的一双眼袋却几乎要砸到脚面儿上了。
黑伞里的窝着的薛斐暴躁着,盘在腕子上的小家伙也半大不情愿的吭哧着。张修祺无奈的一边儿安抚着黑龙,一边儿又小心翼翼的抱着薛大祖宗。领路的阳子将他这一切的行为看在了眼里,不由的一愣,“师父,您这是......?”
“好好领路吧!”傅威城仰头看了看不太好走的山路,朝着阳子狡黠一笑,耳语道,“他们干这行的多少这儿都不大对劲。”指了指脑袋,傅威城又看了眼阳子惊恐的表情,这才又说了起来,“赶紧走吧,免得他待会儿吓着你。”
山崖在北,北方为水,属阴。
阳子带着几个人绕了十来分钟,总算是走到了那崖子下头。
“娟子的棺材嵌在崖子半央的缺口,之前的师父说,这儿的位置好,能赶瘟神。”阳子抹了把脸,抬头看向山崖半央的那个缺口,“这崖子不太好上,你们跟紧我。”
“不用。”张修祺蹙眉,一把抓住阳子的胳膊,抬头看向半山腰那个露了个边儿的棺材,“告诉我们怎么上去就行了。”
“行.....行啊。”阳子呆愣的看着张修祺,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索道,结结巴巴的说了起来,“沿...沿着那个索道,一个一个上就行。”
“行!”傅威城道,伸手拍了拍阳子的肩头,转头又看向张修祺,笑着挑了个眉,“走吧?”
阳子说的索道在山崖左侧。索道上的漆皮已经脱的差不多了,且那链条锈迹斑斑的样子,总让人有种分分钟会摔到崖底的感觉。
“他倒是会选地方,”停在山崖缺口的位置,傅威城看了看眼前的黑漆棺材,啧啧道,“北阴且险地,环山又靠水的,这样养出来的尸不成凶尸才怪嘞。”
“还不止,”一直闷在伞底的薛斐这会儿突然出了声,血线子敲了敲棺材板儿,叹了起来,“还是女尸。”
张修祺点了点头,抬手将腕子上的黑龙放了出来,轻声说了句,“开棺。”
话方落。但见那滑溜的小家伙甩着尾巴轻巧一跃,直接跳上黑漆棺材的右上角。一张嘴露出四颗白亮的獠牙,低头就从棺材的右上角,一路绕着边儿啃了个四方,最后又啃回了原点。
傅威城一愣,还没等反映上是怎么个情况。只听哐啷一声响,便见那黑漆棺材的顶盖儿,直接被撬起了个半指宽的缝儿......
傅威城:“合着你还是个酒起子呢?”
黑龙:......你才酒起子,你们全家都酒起子!
小家伙忙着跳脚,甩着脑袋就要去顶傅威城,谁曾想身材太过滑溜,一个不小心就栽倒在了傅威城怀里。
傅威城又是一愣,双手一拢将它捧在了眼前,“突然这么热情?”
黑龙:......
不等小家伙发作,它身后的那口黑漆棺材却因它这么滑溜的一蹬,瞬间垮了半个棺材顶儿。
哐啷又是一声响,只见那原本只是翘起来条缝的棺材盖儿,此刻直接陷进了棺材里。
“这是什么?”懒得管傅威城和小畜生,薛斐一门心思扑在了棺材内的异相之上,血线子勾着棺材边儿爬了一会儿,疑道,“人血?”
“嗯。”张修祺伸手摸了摸内侧的红迹,起手将薛斐从棺材里捞了出来,温声叮嘱他,“小心。”
“是个血棺材?”傅威城捧着黑龙探头望去,“诶?尸体呢?怎么是个草人?”
张修祺没答话,只一个反手将那涂了黑漆的棺材盖儿掀了个全开。
“还真是个血棺材?”
傅威城挪了两步,看着内里尽是血迹的棺材板儿,心道:这人涂血的手笔可比涂黑漆的手笔可大多了啊。
盘在他手心里的小家伙几乎将脑袋埋进了棺材里,嘶嘶两声过后,小家伙抬着尾巴敲了敲棺材里的左上角。
“一乾......”傅威城念叨着出了声,低头看了眼躺在棺材里的草人,一伸手撩起了草人脸上的黄符,“得,这个一乾还挺人性化,还用血给这草人点了眼睛鼻子。”
“秃驴,我觉得不太对。”伸着血线缠上张修祺的脖子,薛斐指了指躺在棺材里的草人,“总觉得原本该躺这里的尸体,大概是被拖走当成别的用了。”
“用?”放下撩黄符的手,傅威城掉头看向薛斐,“当成什么用?”
薛斐没作声,张修祺却抬手又将棺材封了起来,一边封着棺材,一边不温不火的回了他句,
“锁魂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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