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觉得他很奇怪？”
“对，既然那么相爱，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年的分开。”
“或许是有原因呢？”
“可看到那些字，我觉得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他自认为了解她，日记却在自相矛盾，你说奇不奇怪。”
徐嘉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魏窈，看我。”
被叫到的魏窈从书堆里抬起头，迷茫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敛，就已经被记录在一个方块样的小相机里。
她歪着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镜头。
“徐嘉行，你在做什么？”
“你知道的。”
她撑着桌子站起来笑着伸手拿过小相机，翻转镜头，举起在原地转了一圈，将那鲜亮的少年一同收入取景框中。
少年一步凑近她，冲镜头比耶，
正在整理刘海的魏窈毫不掩饰地嘲讽他，“徐嘉行你好老土。”
“怎么样不老土，你教我。”
女孩挤眉弄眼地教他比了几个时兴的拍照姿势，少年一板一眼地学着，笑容灿烂。
魏窈正笑容满面时，看见屏幕里多出来的一个人头，忽然一个激灵，两个人同时转身，对上一张故作阴暗的脸。
“老师好！”
被押送到老班办公室后，魏窈一整个开始打焉儿，徐嘉行还不忘带上门。
“老师我们真的没有早恋。”魏窈咬咬牙。
徐嘉行点头。
“老师我们也不会早恋的，您放心，只是朋友。”
徐嘉行点头。
摊在椅子上的老班品了一口茶，哈了一声放下杯子，起势。
“青春期懵动是很正常的事情，老师是过来人，可是也不能太过明目张胆了！那班长和张能都不敢放肆了，你俩怎么能……”
魏窈动了动麻木的腿，小心翼翼瞟了一眼身旁的徐嘉行，他依旧是微笑着面对，难怪是老师的宠儿。
“魏窈，不准眉目传情！”
“老师我没有！”
“高考在即，听老师的先沉下心应考，上大学了老师绝对不多说一句，你们一起回来看老师，我也会祝福你们的……”
眼看着老班语重心长地拍着徐嘉行的肩膀，
后来的字字句句，魏窈都感觉他是在劝徐嘉行从了自己。
她晃晃脑袋，收到老班肯定的眼神，然后就被齐齐推出办公室门。
办公室门前，两人相视一眼，齐齐耸肩一笑。
“你说老班是什么意思。”她明知故问，想听听他的意思。
“默认及肯定，”他说，“所以我什么时候能从了你，魏同学。”
听这话魏窈一愣，站在原地欲言又止，你你我我终究没说出话，还闹了大红脸。
前面的徐嘉行看着她笑得愈来愈开心，他言语上很少这么直白，大多时候是暗戳戳的，可魏窈总会很享受这种暗戳戳的方式，每次都会为此心动好久。虽然说是心知肚明的事，可丝毫不影响她的面红耳赤。
他走到她面前把ccd装进她的口袋，笑着说：“好了不逗你了，呈上板栗大侠赔罪。”
随后拽了拽她的袖子走在前面，魏窈才相当“不乐意”地迈开步子，实际上盯着他的后脑勺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
糟糕，嘴角怎么不受控制地上扬。
*
这天他们一起坐在天台谈心。
“以前，我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循环的，我们现在经历的事情会重复无数遍，或者说已经经历了无数遍。”他抬头看着弯月星光，无厘头地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魏窈把裹在脸上的围巾拉下来，眼睛亮晶晶的，“我以前也总感觉一件事很熟悉，像是做过一样。”
“那你会觉得无聊吗，同样的事情循环做。”他耳朵红红的，侧头看她。
“嗯……会觉得很有宿命感啊，总之还蛮奇妙的感觉。所以，你不想持续下去吗？”
想到什么，他笑着摇摇头，移开视线，“我不知道，但有些事，我不想再次经历。”
“即便你的意识刷新？”
“那太糟糕了，我感到绝望。”他苦涩地笑。
又说：
“人生活在这个世上，都时常在幻想下一生，你说，如果人们知道下一辈子依旧如此，还会期待吗？”
魏窈抿抿唇：“为什么会这样想，最起初是怎么滋生这种想法的？”
“有一段时间，我的心情很消沉，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加上家庭原因，我感觉我的人生是被支配的，可这种想法一旦注入脑海，就很难消失或是更改，或许是生活中被支配久了就开始胡思乱想，开始怀疑一切。”
“我母亲是因为我难产走的的，我总觉得我一生下来就是来赎罪的。坐在豪车里，感受围观，感受着和其他小孩的截然不同的一切，这让我更加确信，
我一直以为，只要循规蹈矩按照我爸为我铺好的路走下去，我的亏欠就会少一些。”
他叹出一口气，继续道：
“可不是的，我发现我越来越沉重，越来越习惯那一张虚假的脸，有时候回到家，躺下来，都感觉自己的脸僵硬，我厌恶那样的自己。
每当那时候，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像个神经病。”
“你有和其他人说过吗？”魏窈认真地看着他的侧脸。
“掐头去尾的说过一些，得到的回应是我该去看病了。”他永远忘不了他爸说这句话时的表情，脸上带着笑容，却冰冷到了极点，深深刺入他的心里。
“那后来，你是怎么从低谷里出来的。”
“后来？后来我感觉，那些记忆像在被淡化，有意的无意的，像是被人蓄意抹除一样，也或许是太过低沉，身体在进行自救。”
魏窈有种想哭的冲动，看着他湿漉漉的，自己却无能为力，感觉嗓子眼痒痒的。
她挪在他身边，捂住他被冻红的耳朵，说：
“徐嘉行，你知道吗？每一个人其实都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他人无法干涉，你苦心经营的小世界，或许不被他人理解，但只有你懂就好了。”
“你很优秀，也很特别，这个世界美好的事有很多，或许你有不好的经历，但都可以去弥补，你可以选择去逃离厌恶的一切，你没有任何错，你只是个不知情的小孩，任何时候，都不要去为难自己……”
“你是个值得被喜欢的小孩，我梦到你的时候，会控制不住的喜欢你想要靠近你，你小小的一个，很美好。”
他认真听她说，伸手附在她的手背上，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的眼睛。
*
当天夜晚，她又一次梦到了他，这几乎是一个算得上奢望的梦。小小的漂亮男孩变成了少年模样，他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悄悄掉眼泪，周围画板上的人物都在痛苦流泪，隐忍克制。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上前为他擦掉眼泪，说出了令自己都感到震惊的话语，
“徐嘉行，我希望你爱上这个世界，
也爱上一个小小的我。”
在梦里，他微笑着看向自己，没有说一句话，捞着她的后脖颈温柔靠近，魏窈跪坐着的身体弯腰下沉，他轻轻撑起头，向她靠近。
魏窈颤抖地贴上了他冰凉的嘴唇，睫毛轻颤，闭上了眼睛。
……
梦醒以后，每次不经意看到他的喉结和嘴唇，都感觉是一种罪恶。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她反复告诫自己，视线还是情不自禁，自作主张。
魏窈咬着吸管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注意到眼前来回晃动的手掌。
直至那只手掐上她的脸颊。
魏窈埋怨的把视线移过去，看着他的脸默默吸了一口奶茶，
不知情的徐嘉行捏着她的脸，好奇问：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想……放假。”
“想挺美。”
确实美。
*
他像一只湿漉漉的小狗。
好喜欢，好心疼。
2015.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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