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延看着他，“有风，进来说。”
陆载雪跟在他身后，额头都急出了一层汗。
纪清延站在玄关，没有再往里走的意思，陆载雪看着他，满眼焦急。
“清延，我……”
“对不起。”
他的语言功能在纪清延审视的眼神下完全紊乱了，他抓住纪清延的衣角，重复道：“清延，我是爱你的。”
“我爱你。”
纪清延看了他许久，“我知道，所以我在等你解释。”
陆载雪还在犹豫，纪清延却注意到他浴袍外露出来的淤青。他伸手把陆载雪的浴袍领子扒开，陆载雪闪躲不及，几道伤痕暴露在纪清延眼前。
纪清延拽他领子的手攥紧了，他用陆载雪从没听过的质问语气道：“这是什么？”
陆载雪想去抱他，但纪清延还拽着他的领子，没有让他靠近的意思。
“说。”
陆载雪看着他的眼睛，“我跟家里出柜了。”
纪清延眼睫一颤，松开了手。
陆载雪着急地想上前抱住他：“清延，我不是不听你的话。但那天碰到了王姨。她暗示我爷爷知道了些什么，我才说的。”
“清延，对不起。”
“我跟你撒了谎。”
见纪清延没有反应，陆载雪也不敢去抱他，低下头，小声地喊他的名字，拽了拽他的衣角。
那大概是陆载雪二十多年人生里最漫长的瞬间，好像过了半辈子那么久，他才终于听到纪清延的声音。
“上药了吗？”纪清延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沙哑，还有颤抖。
“宝贝……”陆载雪试探地拉住他的手：“我错了。”
纪清延没躲开，抬起头看着他又问了一遍说：“上药了吗？”
陆载雪摇摇头，牵住他的另一只手，放在胸口说：“清延，我错了。”
“去趴着，我给你上药。”
“清延……”
纪清延瞥了他一眼，沉声道：“去趴着。”
陆载雪被他看得心里一咯噔，嗯了一声，到沙发前乖乖趴下。
“睡袍脱了。”
屋里开了暖气，纪清延也把外套脱了下来。他走到陆载雪跟前，把他只掀开了一点睡袍整个扒了下来。
陆载雪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纪清延把睡袍扔到一边：“别乱动。”
他看着陆载雪后背上交错密布的伤痕，心疼得像被刀剜了一块肉下来，他咬着后槽牙，尽量冷静地转身在茶几里的小药箱中翻出来一瓶碘伏。
陆载雪刚想回头，就被棉签戳得痛呼了一声。
纪清延立刻停手了，在他伤口处吹了两下。
“疼吗？”
陆载雪不敢回头，咳了两声才说：“还好，没有很疼，凉凉的。”
他话音刚落，背上就传来了更冰凉的触感。
陆载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慌忙扭过头，纪清延脸上没什么表情，眼泪却一滴一滴砸下来，砸得他生疼。
“宝贝……”
“宝贝，对不起。”
“我不疼，你别哭……”
“我真的不疼。”
纪清延低下头，他拿棉签的手都在发抖。
“宝贝……”陆载雪把他搂进怀里，拍着他后背哄道：“别哭了。”
“我本来不疼，你一哭，我心疼死了。”
陆载雪捧着他的脸不停地啄吻道：“这些都是皮外伤，几天就好了，我没事。”
“我错了，宝贝你别哭。”
纪清延紧紧咬着后槽牙，闭上了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趴下。”
陆载雪伸手扯了几张纸，给他擦着脸说：“不急不急，宝贝你脸都哭红了。”
纪清延推开他的手，强行把他按倒。
陆载雪也不挣扎，顺着他的力道趴下说：“宝贝，我真的知道错了。”
“宝贝，对不起。”
纪清延给他上药，一句话都不说。
陆载雪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趴着，像个有感情的复读机一样，不停道：
“宝贝，你不说话我就一直这样叫你。”
“宝贝，我的好宝贝，我最爱的宝贝，我心爱的宝贝。”
纪清延实在听不下去，伸出手捂住他的嘴。
陆载雪呜呜了两声，坏心眼地伸出舌头顶了一下纪清延的手心。
纪清延面不改色，转手往他嘴里塞了一块茶几上的饼干。
药差不多快涂好了的时候，门铃响了。
“宝贝，应该是我点的外卖到了。”
陆载雪说着就要起身，但是被纪清延按住了。
“我去，你别动。”
“哦。”陆载雪又趴下了，双手撑着下巴，小狗一样眼巴巴地看着纪清延。
纪清延拎了外卖回来，看到他这副表情，拿起一旁的睡袍盖在他头上，“撒娇没用。”
陆载雪一滞，他还真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一直趴着，胳膊被压酸了。不过没一会儿纪清延就把他睡袍掀开了。
陆载雪老老实实地等着，重新看见纪清延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这幅场景有点像古时候的新娘子被新郎官掀红盖头。
他小心地翻过身，凑到纪清延身边，把下巴靠在他肩膀上说：“清延，你刚刚觉不觉得像是在掀红盖头吗？”
纪清延正在给他拆外卖，闻言手一顿，拿起餐具袋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道：“又说什么浑话。”
陆载雪歪着头在他颈窝里蹭了几下说：“清延不愿意当新郎官吗？”
纪清延把筷子拆好递给他说：“好了，快吃吧。”
陆载雪还想再说，纪清延横了他一眼，“吃饱才有力气承认错误。”
陆载雪立刻老实了，接过筷子夹起一个灌汤包吃了。他吃了两个汤包，又喝了一口豆浆，小心地打量着纪清延的神色。
“宝贝，这家的汤包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尝一尝？”
陆载雪说着夹起一个汤包送到纪清延嘴边。
“我不吃，你吃吧。”纪清延早上只喝了一杯牛奶，还是凉的，胃里已经开始疼了。
但这点疼和他刚才给陆载雪上药时的惊心一比实在算不了什么。
“宝贝，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迟早要和家里出柜的。”
纪清延沉默了一会儿，把头转了过去才说：“我知道，我没生气。”
陆载雪看着他，心里难受极了，“真的吗？”
“如果你没生气的话，就来亲亲我。”
“我感觉都好久没有亲你了。”
纪清延看向他：“因为你昨晚没回来。”
陆载雪一愣，低下了头：“对不起。”
纪清延叹了一口气，往他身边坐了坐说：“你不用道歉，我没有生气。但是……”
他说不下去了，靠近陆载雪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像蜻蜓点水，只有一瞬。
陆载雪不喜欢浅尝辄止的亲吻，他每次都会追着纪清延再吻回去，总要缠得他喘不上来气才肯罢休。
纪清延每次都纵着他。
“清延，我爱你。”
“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我也希望我的家人知道，我有一个同**人，我很爱他。这是早晚的事。”
纪清延闭了一下眼睛，低下头说：“我知道。”
“载雪，你的心意我都知道，我也爱你。”
他说完做了个深呼吸，看着陆载雪说：“你穿上衣服，我带你去医院看一看”
“没事。”陆载雪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你都给我涂了药了，不用去了。”
“很快就会好的。”
“不行，要去。”纪清延说着就要拉他站起来，“回卧室，换衣服。”
陆载雪搂住他的腰哼哼了两声说：“宝贝，我真的不想去。”
“我爷爷下手虽然狠，但他心里有数。”
“待会你再帮我买个消肿的药膏涂一涂就好了。”
“我不想去医院，我被打了一顿，那么惨，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
陆载雪抱着纪清延的手臂来回晃着说：“宝贝，好不好嘛。”
“我不想去。”
“你要是非让我去的话，医生问我是怎么伤的，我说我出柜，然后被爷爷打成这样，说你是我老婆。”
纪清延叹了口气，捏了捏他的脸说：“你不想去的话我不勉强你。”
“但是等等如果不好的话还是要去。”
“好。”陆载雪拉起他的手背吻了吻说：“清延对我最好了。”
纪清延在他手上拍了拍，低着头，没有说话。
“宝贝。”陆载雪趴在他的腿上，拉起他的手在脸上蹭了蹭说：“我爱你。”
“很爱很爱你。”
“我也爱你。”纪清延的眼神温柔极了，但神情有些哀伤。
见他这样，陆载雪继续说：“我说谎，瞒着你跟家里出柜，受了伤还不上药。”
“你不高兴哪一点都可以直接说我，怎么批评我都行。”
“你别这样，我要心疼死了。”
纪清延终于对上他的视线，伸手揪住他的脸，捏了捏说：“你还好意思说？”
“你看看你后背，都伤成什么样子了？”
陆载雪撑着上半身在他嘴边亲了一下说：“我知道清延心疼我。”
“但我出了柜，又不亏。”
纪清延瞪大了眼睛，反问道：“不亏？”
“你是这么衡量的吗？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跟家里闹了一场。”
“这些……”
纪清延没能再说下去，陆载雪扣着他的后颈吻住了他。
过了好一会儿，陆载雪才放开他，蹭着他的唇角连声喊他的名字。
纪清延擦了擦嘴唇，站起了身，“好了，不准再这样胡闹了。你把睡袍穿上，到卧室休息去。”
“我要出去一趟。”
陆载雪单手撑着头，看着他说：“我疼，穿不了。”
纪清延把空调遥控器递给他说：“那就把温度调高点，你就在这里睡。”
陆载雪也站起身：“清延，我好疼。我想和你一起睡。”
纪清延穿上外套，不去看他，“你自己睡，我要出去一趟。”
陆载雪撇下嘴角道：“你要去干吗？”
“买菜。”纪清延戳了戳他的额头说：“给你做点好吃的补一补。”
“再把咻咻接过来，总不能让它自己在我那里。”
“哦。”陆载雪站起来，环住他的腰，在他脸上亲了亲说：“那你快去快回，我想抱着你睡觉。”
“嗯，你先把早饭吃完。”
纪清延一出门，陆载雪就倒在了沙发上，也顾不得身上疼。他用胳膊遮住脸，回想着刚刚纪清延的反应，想着想着就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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