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还未跑到颜灼若面前,孩子父亲又羞又恼追上来,抬手在孩子后脑勺拍一巴掌。
他将孩子骂骂咧咧推到身后,又转过头对司寇赔笑道:“抱歉抱歉,小崽子顽劣得很,一不小心就溜跑了,我回头好好教训他!”
男人正要走,颜灼若偏头看一眼身边的手下,后者会意,大步跑过去将人拦下。
男人心中不情愿又不敢违抗司寇,忍着气让他们孩子带到颜灼若面前,孩子挨了父亲一巴掌此刻大气不敢喘,乜着眼小心打量父亲的眼色。
颜灼若挡在孩子身前,截断男人传过来不善的目光,对孩子道:“别害怕,司寇只抓坏人,现在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帮我们一起抓坏人好不好?”
孩子凑近见到带血的司寇面具心中犯怵,一听到颜灼若说抓坏人,顿时点头如捣蒜,一脸浩然正气地道:“好!”
“大人,一个孩子的话不妥吧?”此时一个年轻人围上来,他扶着惊吓过度的村长,身后跟着十几来个人开始附和。
颜灼若抬头冷眼扫过他们:“我没开始问,你们还是先安静为好,不然会让我误以为你们做贼心虚,判断时很容易受影响。”
众人敢怒不敢言,彼此交头嘀咕起来。
颜灼若问小孩:“它叫大黄?”
小孩一心想着抓坏人,知无不言:“对!是村里的野狗,以前一看到人就叫还咬人,好多大人都怕它,好几次想抓它都没抓到,但是我不怕,我和春子有一回差点抓住它了,后来我爹和村长跑过来把我带回去,他们让狗跑了。”
几个人没忍住插嘴解释:“这畜生咬伤不少人,李伯双腿都被它咬残了,如今只能在床上吊着口气。”
七嘴八舌的声音又响起,颜灼若抬头,众人立即噤声,颜灼若对小孩道:“既然是野狗,大黄的名字是谁取的?”
小孩笑道:“春子!大黄后来被春子抓住拴起来养着,因为他的毛是黄色的,所以叫他大黄,我们经常去春子家找狗玩,后来春婆婆被大黄抓伤,春婆婆就不让我们跟它玩了。”
“春子是谁?”
“春婆婆的孙子啊......不过......”小孩凑到颜灼若的耳边,小声道:“不过春子死了,大人不让说。”
“怎么死的?”
“我娘说是被毒死的。”小孩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我娘说本来是给狗下毒,结果有毒的食物不小心被春子吃了,她让我不要乱吃外面的东西。”
胸口突然一阵阵恶心,颜灼若黑袍下的手攥紧成拳,他拍拍孩子的头,语气听不出异常:“确实不能乱吃外面的东西——谢谢你。”
他对黑衣士道:“凶手已经死了,东西我带走,接下来应该不会再出事,但还是要留个心眼,前因后果你们来弄清楚——先将那对爷孙找个地方下葬。”
颜灼若交代完要走,不料一时头晕目眩让他险些没站稳,花重锦扶他一把,见势不对顺手去给他把灵脉。
颜灼若强打精神,眼见到手臂上的手往下来,他顿时惊醒将手抽回,花重锦的指尖划过颜灼若的皮肤停在半空,复杂的思绪涌上心头,他顿了顿才将手收回去。
颜灼若身上疼得厉害,他不想让花重锦知道不对劲,又怕眼下放人离开回头发现是大梦一场,他站直身子,抬眼对上花重锦道:“后面的事交给他们——这里不远处是桑门,过去休息会?”
花重锦点头应好,跟着颜灼若上路。
月色如水洒在桃花林,两个漆黑的身影飞过,惊起粉嫩的花瓣在银白的夜色下如雪纷飞。
花重锦一离开桃花村便褪去了司寇服与面具,换上一身洁白舒适的常服,颜灼若却不然,他直到桑门连面具都没摘下。
宁静的庭院中,常念正在煮汤,院中香气四溢,扑面而来,可惜颜灼若头疼得厉害,如此湿漉漉的气味反倒令人窒息。
“你等我一会。”
颜灼若让花重锦在院中坐下,常念与花重锦四目相对,前者笑呵呵点头打招呼,花重锦见颜灼若匆忙跑进去,才转过头对常念颔首。
万俟玥手里拿着碗筷往外走,浓重的血腥味冲过来,颜灼若险些与人撞在一起,他脚下一顿,心口的痛爬上来令人作呕,颜灼若反手将门关上,腿上撑不住半跪似的摔在地上。
万俟玥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眉头紧锁去把颜灼若的灵脉。
颜灼若紊乱的气息在体内横冲直撞,后背与心口的两股力量掀起战火,颜灼若疼得冷汗直流,他紧紧揪住万俟玥青色的袍子,哑声道:“万俟,解开我心口的封印......”
万俟玥试图稳住封印与阵法,却被封印反噬一道,颜灼若冷汗直流,万俟玥无奈抬手结印画咒,解除掩藏灵蛊气息与样貌的封印。
心口重若千斤的东西消失,颜灼若全身舒畅起来,他无力地往后一靠,后背又开始隐隐作痛。
万俟玥将他带到药池,给人小心翼翼脱衣服时,才发现这司寇服湿得能拧出血来,颜灼若后背惨不忍睹,他趁万俟玥收拾衣物时麻溜躲进药池,只露出一对浅绿的眼睛。
铺满药草的水池中仿佛滴入了红墨,万俟玥冷眼瞪着他正要开口,颜灼若抢先道:“这次真不怪我,我碰上一颗很厉害的珠子,被那玩意害的——在衣兜里。”
说着,颜灼若扒来地上血淋漓的黑袍,掏出珠子时沾上一手血,他将东西在水中洗干净递给万俟玥。
珠子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尤其红润,万俟玥见这玩意邪乎罕见,注意被吸引过去。
他将湿漉漉的东西拿过来打量,药池建在室内,四周挂满蜡烛十分敞亮,万俟玥看清这是一颗眼珠子,里面充斥的邪气蠢蠢欲动。
万俟玥心中生疑,手中生出一丝灵力注入其中,邪气被灵力刺激,一层浅薄的红色灵痕倏地缠绕上万俟玥的手掌。
颜灼若见珠子反应古怪,急忙将东西从万俟玥手中打出,珠子滚落在地,邪气立即又安静下去。
“这东西邪乎的很,受不得刺激。”颜灼若担心万俟玥受影响,盯着眼前人的神色一动不动。
万俟玥回过神,淡淡道:“哪来的?”
“桃花村。”
万俟玥将东西拿回来收好:“我觉得它很熟悉可一时想不起来,留给我一夜。”
颜灼若一时半会不去九司堂,自然是答应,万俟玥给他拿套干净衣服,回来时目光扫过水中银发绿眸的人,拧眉道:“封印暂时不用,你使个障眼法将头发眼睛挡一挡。”
颜灼若手中结印,飞快将变回原来的模样,他身上的痛缓解不少,正要拿衣,万俟玥想起方才在院中看到的身影,道:“花重锦回来了,不用再着急背后。”
颜灼若体质特殊,哪怕是深可见骨的外伤在药池中泡几个时辰也能恢复如初。
有一次颜灼若身上大小伤一片,又几个日夜没合眼,于是泡在药池中眯眼没注意睡了一觉,结果醒来时,连背后的阵法都愈合得只剩一道浅疤。
颜灼若平日以血为引,绵绵不断地给阵法输送灵力,哪怕睡觉也不耽误,可当时阵法意外愈合与血断开,相当于前些时候的努力全都白费。
颜灼若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只好忍着气重来,自此他在药池中最长也才待一刻钟,生怕动作慢了,让伤口愈合。
颜灼若习以为常,万俟玥的话突然像定心丸似的丢在水里,颜灼若露出的身子缩回去,他如梦初醒般问:“花重锦真的回来了?”
“......”万俟玥心中叹气:“外面的人不是你带来的?”
“是我带来的,可是很突然......”颜灼若垂眸:“我身后的阵法没反应,我怕又是一场梦......”
颜灼若越想越等不及,他不顾万俟玥的话,三下五除二将衣服套上,麻溜跑到庭院,熟悉又久违的身影正和常念一来一回地说着什么,花重锦看到门口的人,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身上移不开。
颜灼若面上若无其事,不紧不慢地走到桌前坐下,月光在彼此脸上落下朦胧,常念提起小火炉上的茶壶给颜灼若倒杯茶,又给花重锦续上,静静坐在一旁笑意盈盈得打量二人。
“你何时回来的?”颜灼若谢过常念,将茶杯攥在手里。
花重锦毫不避讳地盯着他:“昨天。”
颜灼若垂眸看着茶杯上氤氲的水雾,顿了顿:“你这些年去哪了?”
“我在川云山,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待了很久。”
颜灼若倏地抬头,语气又惊又喜:“你一直在川云山?”
花重锦见到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神情,心中百感交集,他点头道:“嗯,很抱歉当初没有机会跟你说明白,与你的约定耽误了很久。”
如今听到“约定”二字,颜灼若才想起来他与花重锦有一场比试。
只不过一百多年过去,颜灼若的心思早不在这些玩闹上,他对约战提不起兴趣,又怕花重锦来找他只是因为一场约定,颜灼若眼底暗淡下去:“改日再约,不急于一时。”
“好。”花重锦面上不动声色,莞尔道:“你的伤如何?”
“不影响。”
颜灼若出来急身上的衣服十分单薄,夜风吹在身上有些冷,他一直将温热的水杯握在冰冷的手中,想着胸口千言万语该从何说起。
花重锦也默不作声,晃眼一百零九年,在颜灼若心中自己该是一个什么身份,他说不准。
当初对人下毒、食言,也没留下解释,花重锦心中愧疚难当,他不奢求能回到当初,他欠的约定如果颜灼若还愿意,花重锦自然该履行承偌。
......至于事后,只要人都好好的,想见的时候能见上一面,自己在对方眼中是什么关系又有何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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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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