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冥一愣，回身看着他，张了张嘴，意识到他听不见，叹了口气，摇头。
季晏蹙眉，温冥试探着在空中写了几个字：不记得了。
“不记得？”季晏竟然看懂了。
温冥点点头，又写下自己的名字。
“温……冥？”季晏缓缓念出来。
温冥笑着点头，想了想，又慢慢写了一句话：只有你能看见我，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季晏蹙眉，“我看起来很害怕？”
温冥笑着摇头，这句确实多余了。
他抬起手继续写：我之前不能离开警局，跟着你就可以，我也想搞清楚我到底是谁，拜托了。
季晏静静看着他挥动手臂，片刻后，才淡声道：
“知道了。”
说完走进洗手间，又冷冷道：
“别跟进来。”
温冥张了张嘴，忍不住“嘁”了一声：“说得我像变态似的……”
他转身飘回去，坐在女警杨芸身边看方林酒店的监控。
十分钟后，温冥的眼睛猛地睁大。
“啧……这个人……怎么有点眼熟？”杨芸指着监控视频里全副武装的人，不确定道：“身形和走路姿态好熟悉，但衣服好像不一样……”
这段监控杨芸已经看了两遍，她又倒回去看了一遍，确认后起身要去找队长汇报，此时季晏回来，率先问道：
“去赵子凯家调查的人有哪些？”
“常勉带人跟着周月去的，怎么了季顾问？”杨芸问道。
“让他把周月的衣柜拍下来。”季晏手里拿着周月的档案资料，淡淡地说。
“衣柜？哦对，我刚刚看监控，发现有个人很可疑，季顾问你看，这个人来的时候穿的是裤子，裹得严严实实，但走的时候却穿了一件长风衣，这风衣下边还露出了一点裙边，关键是多了个包！而且来回不到三十分钟，出来的时间是三点三十五分，很可疑对不对？”
杨芸兴冲冲地展示着自己的发现，季晏听完淡淡地“嗯”了一声，道：“所以，打电话通知常勉。”
“啊？哦。”杨芸讪讪地掏出手机给常勉打电话，心里不禁咂舌，看样子季顾问早就猜到了，她可真像个关公面前耍大刀的小丑啊。
目睹了这一幕的温冥无奈一笑，小声道：“帅是帅，就是太冷了。”
“凶器被处理过，检验不出指纹，不过也是意料之中，尸检结果......梁队呢？”刘敏拿着报告走进办公区，却只看到季晏和杨芸。
“哦，梁队在局长办公室，刘姐，尸检结果有异常吗？”杨芸放下手机问道。
“没有，跟案发现场检测到的一样。”刘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八点了，你们饿吗？”
“我还好，季顾问呢？我让常勉回来带点吃的？”
“我不饿，谢......”季晏正全神贯注看监控，余光里闯进一张翘首以盼的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
季晏蹙眉：“你......饿了？”
一天没闻到食物味道的温冥赶紧点头，他虽然不能吃东西，但也是需要闻闻味儿补充能量的。
杨芸正低头看手机，“不饿啊，这不刘姐在问么，季顾问你......”
她抬头才发现，季晏貌似......不是在问她？
杨芸见他盯着一处空气，后背猛地麻了一下，“季...顾问，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季晏将目光放回电脑屏幕，淡淡道：
“可以的话，麻烦带点烧烤吧。”
“哦...哦，好。”杨芸点头，给常勉发消息。
“季顾问还在看监控？有什么发现吗？”刘敏忙了一天昏昏欲睡，见季晏很精神，随口问道。
“有。”季晏暂停监控画面，“找到凶手了。”
“什...什么？”杨芸诧异地看着他。
那监控她看得不比季晏少，季晏是从哪儿看出来凶手的？
“常勉照片发过来了吗？”季晏问。
“还没......诶，刚发。”杨芸点开最新消息，将图片放大给季晏看。
温冥慢吞吞凑过去，季晏感到一股柔软的气流从耳侧掠过，眉头微动。
“啧。”温冥盯着那张图片，再次叹了口气。
温冥每次出声都伴随着周身气流流动，季晏每次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就像在案发现场那声叹气。
季晏轻声问道：“看出来了？”
“嗯？”温冥歪头看向他，用手朝他比划：“哦，是看出来了。”
“挺明显的......情杀，唉。”
“何必呢。”
杨芸在一边呆愣地看着季晏不知道在和谁说话，只觉得警局都变阴森了。
这是......高智商人的怪癖吗？
季晏看完温冥写的字，垂眸将手机还给杨芸，云淡风轻地扔下又一枚炸弹：
“通知常勉，将嫌疑人周月带回警局审问。”
“嫌疑人？”
“你说的凶手，就是周月？”刘敏也清醒了，“我们不是没怀疑过情杀，但她看起来......真的不像会杀人的人，而且笔录和证据都证明了她那个时间段确实没出门，虽然小区到酒店，打车也就五六分......啧，你这么说，确实可疑。”
“她出门了。杨芸，查她小区附近两点半到三点十分左右的道路监控，应该能找到她打车去方林酒店的证据，网上没有记录，不代表她不会用现金结账。”季晏肯定道。
“好。”杨芸也迅速反应过来，坐到电脑面前，心里却在感慨：有这么个神人在，以后他们分局的办案速度不得“蒸蒸日上”了？
杨芸查到周月打车的监控画面时，梁成安刚从局长办公室出来，听杨芸汇报完季晏的发现，只笑了笑：
“果然是你的风格，这洞察力。”
“说说吧，你从一开始的发现。”
梁成安坐在季晏对面，杨芸也好奇地坐直了身子。
季晏看着周月的档案资料，缓缓讲述起来：
“案发现场，赵子凯的尸体被拖拽到床上，这个环节其实可有可无，应该是凶手个人想这么做，这也间接说明凶手力气不小，在拖拽尸体上没有困难。”
“能一刀就捅进一个身体正常的男人的心脏......仔细看赵子凯的表情，瞪着眼，看起来是惊恐，其实还夹杂着难以置信，说明凶手是他以为绝对不会动手杀自己的人。”
“周月在认识赵子凯之前，是个生活独立的健身教练，漂亮人缘好，可惜在单亲家庭长大，应该是个内心极度缺爱的人。”
“她很爱赵子凯，赵子凯应该曾经对她很好，让她甘愿为了这个男人放弃事业，成为面黄肌瘦的家庭主妇，褪去一身光鲜亮丽。”
季晏将周月的资料放在桌上，面不改色继续道：
“从小跟着母亲生活的成长环境，让她对于男性的爱渴望到异于常人，这应该也让婚后的赵子凯有很大的心理压力，所以，他选择了更为知性，能带给他更光明前途的苏雯丽。”
“呵，典型娶到了就嫌的人渣。”杨芸嗤笑道。
温冥静静地看着桌上的资料，嘴唇紧抿。
季晏继续说：
“周月应该早就发现了赵子凯出轨，这次去酒店抓人，她就没想让两个人活下来。”
“既然不爱她了，那就把命赔给她。”
“嘶......虽然渣男该死，但周月也太极端了。”刘敏不禁感叹道。
“是啊，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真没必要。”温冥眨了眨眼，附和道。
季晏感觉到气流，余光看了眼平静的温冥。
“诶，那季顾问是怎么发现周月的？还有，拍衣柜是为什么？”
杨芸此刻心里对季晏的佩服已经到了顶峰，光看案发现场和档案资料就能分析出这么多东西，这个人太可怕了。
“我们回来了。”季晏还没说话，常勉几人带着周月进来了。
“我去审讯室，想知道为什么，可以去观察室。”季晏起身，直视面带无辜的周月。
“警官，我已经做过笔录了，为什么还要来？”
周月语气平静，仿佛一点都不担心。
季晏勾了勾唇角，“周小姐，请进审讯室，我们慢慢聊。”
这是温冥第一次见到季晏脸上出现类似兴味的表情，还以为这人只会冷着脸呢。
刘敏见没自己事，和梁成安打过招呼就下班了。
季晏带着做记录的常勉进了审讯室，周月坐在二人对面，温冥也跟着飘了进去。
“开始吧。”季晏道，抬头直视周月，语气随意：
“据我们调查，方林酒店三楼的监控是坏的，所以找出凶手有点麻烦。”
周月不明所以：“这......和你们叫我来，有什么关系吗？”
季晏静静地看着她，“没什么关系，只是跟你说明一下。”
“周小姐，冒昧问一下，您的戒指呢？”他目光缓缓下垂落到周月纤瘦的手指上，无名指间的圈痕十分明显。
飘在空中的温冥眉毛一挑，果然季晏也早就发现了。
周月一顿，随即解释道：“在家里干活的时候弄丢了，一直没找到。”
季晏点头没有再问，继续说：
“我们调查了酒店大厅的监控，反复辨认后，确认您的丈夫是穿着女装，戴着渔夫帽，进入了方林酒店。”
周月心口一紧，苦笑一声：“是吗？那他还真是......费尽心机呢。”
观察室的杨芸一边听一边反复拉看监控，最后叹了口气：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要拍衣柜了。”
季晏所说的那个穿着女装的赵子凯，身上的裙子和那个出来的人风衣下露出的裙边颜色长度都很相似。
梁成安也在观察室，闻言笑了笑：“我其实更好奇，她为什么要把作案证据明晃晃地挂在衣柜里不扔，就这心理素质，当健身教练都委屈她了。”
“嗯......”杨芸沉吟道：“可能......她就没想过要逃吧，最爱的人背叛自己，杀了他解恨的同时，她应该也对这个世界失望了，毕竟她这么偏激的人。”
“也有可能。”梁成安点头，继续听审讯。
“据我们了解，周小姐与赵先生的夫妻感情，似乎很一般？”审讯室里，季晏问道。
周月深吸口气，轻声道：
“我们恋爱三年，结婚一年，那三年他对我无微不至，我以为他一定是非我不可的，没想到......结婚才一年，他越来越不耐烦，越来越敷衍，我总是告诉自己，是他太忙太累了，我应该理解他的。”
“嗯，可惜你的理解还是没能挽回他的心。”季晏接道：“派出所走访公司的笔录显示，公司员工对赵子凯和苏雯丽的暧昧关系一直心照不宣，苏雯丽的手下都觉得两个人有猫腻。”
周月交握的手下意识攥紧，季晏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语气不变：
“因为您的丈夫似乎并没有收敛，他会在出差回来时抱着一捧鲜花进入苏雯丽办公室，一待就是半个小时。也会在部门聚餐时不断拒酒，理由是要送上司回家。他还会在情人节提前下班，说要陪女朋友，紧接着苏雯丽后脚也打卡下班。还有......”
“够了警官。”周月冷冷地打断他，眼眶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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