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您对着我这个原配诉说我的丈夫对一个小三多么多么好，是为了什么，但我实在听不下去了，请您停止。”
季晏没说话，却感受到耳边一股气流，又像是叹息。
温冥的确长长地叹了口气：
“杀都杀了，挣扎这么久，最后不还是要认罪。”
周月的节奏显然已经被季晏刺激乱了，她没有刚开始那么从容，季晏紧紧盯着她，问：
“周小姐，这条长裙，是你的吗？”
说着，季晏起身将那张衣柜的照片放到周月面前，照片上的衣柜里，一排整齐单一的黑白上衣里，一条仙气优雅的米色长裙突兀得格格不入。
周月垂着眼，瞳孔却在不断收缩。
“是......我以前穿过的，但结婚后就没穿过了，赵子凯不喜欢我太招摇。”
她的回答还算淡定，观察室的梁成安都不禁道：
“还真是嘴硬到底啊。”
季晏点点头，指着照片又问：
“看着挺新的，你保养得很好，几年前买的？”
“记不清了。”
季晏走回位置上坐下，“看你卧室的照片，你以前应该很爱穿裙子，怎么只留下了这条？”
周月：“喜欢就留下了。”
季晏：“能理解，可这么喜欢，却连什么时候买的都不记得？”
周月抿了抿唇：“这应该很正常吧？我对时间概念比较模糊。”
季晏看着她，微微一笑，对常勉说：
“可以结案了。周月，交代你的作案过程吧。”
周月瞳孔一缩，“......什么？”
季晏语气淡漠：“你已经露馅了，垂死挣扎毫无意义。”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周月，一字一句道：
“这条裙子是新款，几年前还没有。你喜欢长裙，看着那条裙子，就想起了以前漂亮的自己，而你的丈夫选择穿这样一条裙子赴别的女人的约，这刺激到了你，所以你杀了他们，却舍不得丢掉那条裙子。”
“你能杀掉和他的爱情，却杀不掉心里那个周月。”
周月呼吸急促，眼里闪着泪，片刻后，她冷静下来，认罪道：
“我没想过能逃掉，该死的人死了，就足够了。”
“还真被你说对了，果然还是女人更懂女人啊。”梁成安开玩笑道，结案了，他松了口气。
杨芸舒出口气，道：“事实证明，恋爱脑要不得。”
听到认罪也差不多了，温冥伸了个懒腰，飘出了审讯室，对着大厅长桌上常勉带回来的烧烤闻了又闻，一脸满足。
“真香啊......”
季晏的目光跟着温冥，直到他消失在视野里，他回头看着周月。
“交代吧，你怎么准确知道他们约会地址的？”
周月眼里昏暗一片，平静地讲述道：
“大概两点五十吧，我收到一条陌生短信，说赵子凯正和苏雯丽在方林酒店3018房。我早就怀疑赵子凯在外面有人，所以给他打电话没接后，我打给了前台，确认他没在公司，我就打车去了酒店......”
“出门的时候，我就已经准备杀他们了。”
“刀是在酒店旁边的超市临时买的，我把自己裹得特别严实进了酒店，装作酒店推销员的口吻敲门，门一开，两个人一件衣服没穿，我怒上心头，扑上去殴打赵子凯，边打边骂，苏雯丽过来拉我，被我一把推倒在地上，她恼羞成怒爬起来要打我，我拿出刀快速捅在了她的脖子上。”
“这个动作从我怀疑赵子凯出轨后就在心里反复操练很久了，所幸，我准头不错。”
周月说着说着就笑了，眼底带泪。
“赵子凯看到苏雯丽一直在流血，慌了，怂了，拿手机要打120，我把他的手机抢过来，举着刀逼他跪下道歉，他吓得腿都软了哈哈哈，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我面前，声泪俱下地忏悔，说他错了，他是被勾引的，他心里还是最爱我。”
周月凄凉一笑：“可他已经背叛我了，我怎么可能再相信他呢？而且......而且我看到了那条长裙，是我以前最喜欢的款式，就静静地躺在地板上，和苏雯丽的短裙混在一起，像我死去的爱情和期盼，毫无生气。”
“所以，我假装痛哭，扔下刀跪在他面前，抱住他，说我原谅他了。等他放松警惕以为又一次拿捏住了我，我捡起地上的刀，一刀就捅进了他的心脏。”
“这个动作我也练习很久了，就在每晚我们一起躺着的床上，对着他的心脏一遍遍模拟。”
周月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偏执，“可他死得太难看了，还瞪着我，我不喜欢，就把他拖到了床上平躺着。”
“至于苏雯丽，我没有多捅几刀已经是仁慈了，就让她在地上躺着吧。”
“等两个人都不动了，我换上了那条长裙，套上苏雯丽的长外套，擦掉水果刀和地上的痕迹，裹好自己，就离开了，还去医院买了药，特意留下消费记录，等到五点半，我去派出所报案。”
“就是这样。”
周月说完，季晏蹙了蹙眉：
“陌生短信的号码呢？你知道是谁发的吗？”
周月摇头：“我也很好奇，还打了一次电话过去，但无法接通。”
“常勉，让人去查。”
“知道了。”常勉记录完，确认结案，让周月签了字，梁成安派人把她带走。
季晏走出审讯室，来到大厅，就见大厅里只有温冥，正飘在半空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季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正准备离开。
“小晏要下班了？不吃点再走？外面好像下雨了，警局有备用伞，记得拿一把。”梁成安回来道。
温冥被他的声音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谁要走？季晏吗？”
“好。”季晏应了一声，去拿了把备用伞，余光看见温冥飘过来，盯着他眨了眨眼，满脸期盼。
季晏蹙眉，“要干什么？”
“我能跟你回去吗？我不想睡警局了。”温冥抬手比划道。
季晏冷着脸，“不行。”
“啊......”温冥瞬间耷拉下肩膀，垂着头叹了口气，一脸沮丧。
“可是警局真的睡得不舒服啊，一点都不安静，又不能随便出去。”
季晏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紧蹙的眉展开些许，语气生硬：
“随你。”
“嗯？！”温冥猛地抬头，眼睛又恢复莹亮，笑了。
季晏人还不错。
“小晏，你......在和谁说话？”梁成安疑惑地看着季晏站在门口自言自语。
“没谁，梁队，我先回去了。”
季晏撑起伞，走出警局，温冥连忙跟上。
“诶，烧烤不吃了？”
梁成安指着桌上的烧烤喊道，常勉从审讯室出来，闻言疑惑：
“季顾问走了？不是他要吃烧烤的吗？”
“算了，叫杨芸他们一起来解决了吧，也挺晚了，好多人都没吃饭呢。”梁成安拆开袋子道。
“好。”
“啧，梁队，我现在是真理解您向李局推荐季顾问了，这人看着冷冷淡淡不好接近，话也少，但办案能力是一绝，强到离谱啊。”
常勉坐下来，感叹道。
梁成安轻笑一声：“你以为他一毕业我就把他拉进分局，是在跟你们开玩笑吗？这可是总局都盯着的心理学人才。”
常勉一边啃鸡爪，一边朝梁成安竖了个大拇指。
雨下得不小，季晏撑着伞缓步走到自己车边，回身，发现温冥紧紧贴在自己身后，躲在伞下。
“鬼也怕雨？”他问道。
“额......”温冥愣了愣，讪讪地用手在空中比划道：“忘了我是鬼了......”
他认真到连省略号都不放过，手指在空中点了六个点，季晏轻笑一声。
这鬼......有点傻。
温冥撇了撇嘴，“有什么好笑的，你也不是爱笑的人啊。”
不过这个人真是长了张好看的脸，就这么浅浅的笑意，在他脸上都显得格外......不一样。
季晏在温冥略带欣赏的目光下收敛神色，开门上车，温冥也跟着飘进去，悬在副驾的位置上，看向车窗外的雨夜。
季晏沉默地开车，霓虹灯下的雨隐约可见，迅速落地。
温冥再次在脑海里回忆自己的过往。
半晌后，依旧一无所获。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再次放弃。
“雨很好看？”
季晏猛地出声，吓了温冥一跳，他回头，没好气地比划道：
“你又不爱说话，我难道要看着你？”
季晏挑眉，“再怎么说，我也算收留了你，你对房东的态度是不是该收敛点？”
温冥瞪眼看着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
这人在警局的时候也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吧？他可巴不得自己离他远点。
温冥轻哼一声，表里不一。
见他不回话，季晏用余光看他一眼，温冥微微撇着嘴，光看脸都能猜到他肯定在心里说他坏话。
温冥的表情太好读了，才认识几个小时，季晏已经了解这个人五分了。
他淡淡道：
“不想收敛也行，但总得回报点什么。”
温冥眨了眨眼，点头，用手写道：
“我帮你破案？”
季晏轻笑：“我用你帮？”
温冥：......啧。
红灯亮起，车缓缓停下，季晏看着他脸上的无语，勾唇。
“想当警察破案？”
温冥神情一顿，看着他。
“今天在案发现场，你也猜到凶手了，对吗？”季晏沉声问道。
不愧是心理学专家啊，温冥想。
从睁眼看到“华阳第一分局”几个大字起，他心里就无端充斥着陌生的探索欲和......安全感。
强烈到他总想跟着办案的警员出去，看看犯罪现场，看看嫌疑人和凶手，猜猜他们的心理活动和作案过程。
这很不正常，温冥知道，他要么是个警察，要么......
“可以。以后我去办案，你就跟着。”
季晏缓缓踩下油门，道。
温冥微微扬起唇角，用手比划：“那就多谢季顾问啦。”
他肉眼可见的高兴，季晏眼底微沉。
温冥......长这么大，季晏遇到的聪明人很多，但像温冥这样的，还是第一个。
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你，你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被困在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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