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比起「我」怀疑对方有问题而一直在追查，我目前这个身分更加像是克拉伦斯教授的死忠粉。「我」至少从十年前就开始粉上了对方，收集跟对方相关的新闻。
这种情况很容易分辨，因为杀意是挡不住的。
如果双方有深仇大恨的话，他会从新闻找出对方的行为规律和生活习惯，写下关于目标的心理分析。观察对方身边亲近的人和对方会出席的场合，再从一些隐秘的绯闻中找到对方的把柄和弱点。
亚德里恩他在做下纪录时的笔迹会不自觉地很用力凌厉，充满破坏欲。
但是对方所收集的所有克拉伦斯教授的报道是正面的，关于他在医学上的贡献和重大突破，彷彿对方全身上下都找不出一个缺点。在旁人的口中，克拉伦斯教授是一个优雅得体又有教养，公正开明的老师，完全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绅士。
亚德里恩他留下的笔迹小心翼翼，很轻又很稀疏，彷彿他生怕会在笔记上弄破弄脏这些报纸。
就算出现私下的绯闻也是说对方不近女色，感情缺乏，毫无恋爱迹象，令人怀疑克拉伦斯教授他是不是身体抱恙又有心无力。甚至被笔者隐晦地关心对方身体的健康状况和感情生活。
哪怕是这样，亚德里恩他也要在这份报道上面打了一个问号。
而且他下一份的剪报就是克拉伦斯教授为医学献身，导致废寝忘餐的专访，立即用另一篇报道为老师正名。在隐隐之中，他甚至有些无声谴责和打脸的意思。
我已经可以确认了，对方是脑残粉！
看来这位老哥的心理活动很活跃又感情充沛的闷骚。他很少直接写出想法，但他仍然散发出疯狂想要贴贴的感觉，考上首都医科大学的这位老哥追星的毅力和意志惊人。
没想到我有朝一日也体会到怎样成为别人的私生饭。
克拉伦斯教授是皇家医学院里级别很高的院士，对方在很年轻时本来就已经是在相关领域领先的天才，他现在在医界和学术界内已经是很名的学者大牛。
教科书是他写的，他自己的论文因为太具有开创性，甚至没有其他可以参考的文献。
基本上，克拉伦斯教授只要一有甚么新的学术成果要发表，或者因为他的医学成就而接受公开颂奖，甚至乎他只是在学术交流会上出席露过一面的照片......
它们这些新闻都会被「我」剪下来。
然后「我」就一直追星，追到终于成为对方门下的学生，可以说最后是功德圆满了。
当然，他能被对方这种人人都要仰望的学术巨佬收到门下，本身证明亚德里恩本身的医学天赋、学术能力和专业能力都很强，他似乎是从首都的大学医学院毕业出来的。
我看着他们两人在新闻上的黑白色合影，背景似乎是首都的大学医学院。
我速读所有剪报之后忍不住点了一下头，甚至怀疑他还有另一本更加老的剪报笔记。
这个亚德里恩是一个正经人，他没有私人日记。如果他有在日记上写下老师曾经给了他甚么东西，或者曾经让他做过甚么，我就可以立即迅速地锁定目标并且提高警惕。
现在我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他的老师指使，亦不知道双方的具体关係是怎样。
比明晃晃说明有问题，对方现在更加高段位。
我再从行李箱翻出一本医学笔记，医学笔记上的药物配方和各种疾病症状的应对处理方法。从描述之中，医学笔记上的理论成果全部都是他老师一手研究出来，这令亚德里恩他对老师的推崇更加近乎膜拜病态的地步。
在这个时代之中，克拉伦斯教授就是一个医学领域的金字招牌。
就像一个物理专业的学生忽然看到，爱因斯坦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向他现场教学怎样种蘑菇云，一个生物专业的学生看到孟德尔亲自在他的面前做豌豆实验。
亚德里恩他不止一次在笔记上强调，他必须要在毕业之后留在老师的研究团队之中。
「嗯，如果克拉伦斯教授本身没有问题的话，那么这位老哥的追星经历也挺励志的。在他寒窗苦读十年后考上首都大学，再被自己的偶像收为学生。」
「不过我本来就没有任何证据，去证明克拉伦斯教授的身上有问题。」
「毕竟只是对方曾经的失踪正好跟贝加莫火山有关，连教廷也查不出任何问题。王国调查员也没有对他名下的学生有所防备，很明显他的背景是通过了各方面的审查。」
「亚德里恩他明明是跑出来做危险任务，他都要把这份剪报笔记簿随身带上，绝对是感情很深又长情的死忠粉了。如果他发现老师有问题，那么他绝对是看到偶像失德之后幻想破灭，因爱生恨，甚至忍不住跟对方同归于尽。」
「但是这位老哥作为当事人既然情绪稳定，甚至对他的老师反而变得越来越狂热忠诚，那么代表他们师生两人相处和谐，对方无论在学术还是人品上都过硬。」
我在快速翻页一会，再甩了甩自己手上的笔记，在检查书页之间有没有暗藏的便签。
「至少对方没有像《柯南》里的死者般，抄袭剽窃自己学生的论文、打压学生不允许单飞发展、把上位机会让给其他有人脉关係和后台的学生，又或者用金钱甚至亲人威胁对方给自己做一辈子的学徒助手，而且他也不需要这样做。」
「因为对方已经是一骑绝尘的状态，而那些学生甚至跟不上他的研究进度和思路。」
「最可怕的是他在这种情况下仍然保持绝对理性，不会关心一切与研究无关的事物。他有很明确的目标追求，最常用的美人计、酒精、金钱也无法腐化他。」
「但如果条件是能令自己的假想实验成功的话，他会不会选择牺牲自己的学生?」
在西方的医学史上，医师和药剂师从12世纪开始，就各自被官方分开为两个不同的职业，因为药剂学和治病诊症上都需要各自投入大量时间和心力。但是亚德里恩似乎同时精通两门学科，不但可以自己现场调配药物，同时擅长外科手术和鑑定死因。
只要他成长起来，未必不能成为教科书上的大人物。
这个亚德里恩绝对是医学上的天才，要不然他也是走守夜人的学神途径，他已经获得了过目不忘的能力，只要有他一个就可以顶十个。
「唉，可惜......」
「银灰色的头发和眼睛，首都大学的医科生，人设外表的时髦值很高的。亚德里恩怎么成为克拉伦斯教授的死忠粉，甚至把对方视若神明? 」
「像他这种天才又怎么会忽然被派到贝加莫进行调查死亡事件?」
「他的老师不在意吗?自己最看重的学生可能会在贝加莫群岛这里不明不白地夭折。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会优先把对方放在首都保护起来做一下科研。」
在我的经验里，独立特行的天才都是更加相信自己和以自我为中心。
虽然他们也会有敬佩效彷的对象，但是他们很少会有一个完全狂热得把自己的人生都尽献出去的偶像，比如说我和学弟是绝对不会自愿去当别人的信徒。
越是天才的人物就越叛逆。
想要折服对方，并且让对方发自内心地狂热追随就越是困难。除非我自己在擅长的领域上完全被击倒，甚至连我自己也被对方碾碎了一遍世界观，除了心悦诚服地献上膝盖之外就没有其他想法。
简单来说，我总觉得偶像这种东西需要理智谨慎地对待。
如果亚德里恩最后能跟对方相处愉快，对方成为他亦师亦父的长辈，双方是平等的师生又或者朋友关係，那么总好过变成了他们永远都只是偶像和粉丝之间的不对等关系。
这个会令我想起教主和他的信徒。
还有我每次在玩二周目，都被自己在一周目所玩的角色用老师身份坑死的学生。
在密教模拟器之中，如果你在一周目成功打出使徒结局，那么它这个身份在二周目的开局就会成为你的NPC导师，而且它还是在后面坑你这个二周目学生作为自己晋升的资粮。
在游戏的世界观中，他们永远只是你这个教主的追随者、学生、合作者甚至是祭品。
而且游戏中的各种文本和机制都十分鼓励你去卖队友，所以教主玩家平时在游戏中卖队友时十分卖得欢快，结果轮到自己的时候反而完全反应不过来，有一种「二周目的我竟然被一周目的我毫不犹豫地卖掉了」的感觉。
我在一周目曾经扮演的游戏角色，他竟然会在二周目试图杀死玩家所扮演的新角色。
真是天道好轮迴，我教主一生行善积德，天天努力读书和工作赚钱，结果老死病死饿死恐惧死。等到我终于把握好窍门弄死上司，坑死追随者，牺牲所有人成功飞升之后，正打算美滋滋在第二局开始新人生时，我竟然被自己一周目的存档坑了。
虽然两者的情况不太一样，但这个道理都是共通的。
换言之，如果克拉伦斯教授身上拥有「教授」的马甲碎片，我更加觉得自己目前所扮演的这个学生身份亚德里恩可能会被对方坑死。
因为从他人的评价而言，教授这个老师角色是一个绝对理性的疯子。
杯之长生者怀疑他是故意放任学生偷走杯之长生者的心脏，他用叛变学生的性命去满足完成他的构想实验。如果只有一个人对他这样评价的话，倒是没甚么。
飞蛾在开局说他作为导师很冷酷，信奉弱肉强食的原则，所以她才会跟同学玩游戏。
那个疯癫绅士打扮的学生说过，教授是他们所追随的君主，他的话语会指引他们下地狱，但他们仍然就像飞蛾扑火般不受控制地被吸引到他的身边。
就连莱昂作为一个忠诚和追随在他身边的杀手，教授只会说对方是他最好的利刃。
教授身上所有的温情似乎也只是放在我的记忆宫殿之中，因为他只是我扮演的角色，他的所有心理活动也会保留下来。
但在外人眼中，他生来就是冷酷理智的人。
算了，反正我现在被限制在贝加莫群岛的副本范围之中，我也无法接触一个应该远在首都的人。如果有下次的话也许可以见面，但我现在只能考虑把信息留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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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医师(梦中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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