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几人才发现长孙弦佩胳膊上有一道伤痕,鲜血浸染了半个袖子。
许逐当即撕下一块布条,简单为长孙弦佩包扎好伤口,长孙弦佩在其他几人的目光中摇摇头道:“小伤,无碍。”
李继云道:“今日吴道刺杀不成,只怕他稍加探查,就知道我们带兵到浔陵了。”
薛砚听道:“李继云,罗穆,你们二人现在立即带兵阻断浔江各处支道口,千万不能让吴道向别处盗匪传递出浔陵的消息。”
薛砚听转身向许逐:“江上支流交错,还得烦请许逐护卫一同前往。”
许逐看向长孙弦佩,长孙弦佩点点头。许逐这才应下,同李继云和罗穆一同前去阻断支道。
“军营里有军医,长孙大人先随我回军营吧。”薛砚听对长孙弦佩道。
“那便有劳了。”
季知府从废弃的船只后面走出来,他颤颤巍巍的伸手道:“大人,那我先回府?”
“知府还回府做什么?”长孙弦佩闻言笑了笑,“虽说知府将功补过,但到底是曾与匪寇有交集,还是要有个交代的。府衙里的实务便交给副手去做,知府跟我待在一起比较好。”
“那……那我随大人去军营?”
长孙弦佩笑着点点头。
刚到营寨,长孙弦佩就将季知府看守了起来。
帐中,长孙弦佩将袖子上挽到肩膀处,军医拿巾帕擦干净伤口周围的献血和混杂的尘土,在伤口上擦上一层药膏,然后用纱布缠绕包扎好。
长孙弦佩整条小臂横在伏桌上,随着军医包扎的动作轻轻晃动。
薛砚听看着军医替她包扎伤口,她的小臂纤长均匀,阳光从营帐外面打在到上面,白的晃眼。
军医包扎好伤口,合上药箱道:“伤口差点就要见骨了,大人这几天里要好好养伤,切记不要在动刀动枪,三日后我再为大人换药。”
“有劳军医。”长孙弦佩谢道。
军医摆摆手:“分内之事,分内之事。大人右臂能不动就不要动,有什么事最好都吩咐下属去做。”
“大人静养,在下告退。”军医向长孙弦佩拜拜,又向薛砚听拜拜后退步离帐。
长孙弦佩散下袖子遮住伤口和小臂,略微动了动,感受到伤口处传来的阵阵痛意,才又将胳膊放回去了。
长孙弦佩察觉到薛砚听一直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她看回去问:“薛将军总看我做什么?”
“今日长孙大人还真叫人刮目相看。”薛砚听收回目光坐到她对面,伏桌上还摆着沾血的巾帕和一小盆被血染红的水,“以前长孙大人总跟徐复州那群人混在一起,我先前还以为你是靠着宗族钓名沽誉、不学无术的执绔子弟。”
长孙弦佩倨傲轻佻的长眸斜睨他,皮笑肉不笑道:“我先前也以为薛将军是不辨是非、任意妄为的混球。”
“不过现在也是这样认为的。”长孙弦佩补充道。
薛砚听哼笑两声:“我好歹也是戍边有功皇帝亲封的天策上将军,怎么到你这就成混球了?”
长孙弦佩道:“这就要将军自己问问自己都做过什么混球事了。”
“你是在记恨我。”
长孙弦佩看她,嘴角轻佻含笑,眼里却是说不出的凉薄幽冷,“我不该记恨你吗?还是于将军来说这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或是那人活该说了错话,活该咎由自取?”
薛砚听垂下眼眸,不甚在意地笑笑,略过她的问句道:“下一步长孙大人打算怎么做?”
“现在了将军还要来问我吗?”长孙弦佩反问。
薛砚听将巾帕搭在盆沿上端起,“那长孙大人这些天就好好养伤吧。”
薛砚听出了帐,把水盆交给帐外的士兵:“照顾好长孙大人。”
少顷,外面传来铁甲相撞的声音和众多凌乱的脚步声,约莫半个时辰后,外面静了一瞬,继而是整齐划一的行动声。
那声音越来越远,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彻底安静下来。长孙弦佩掀开帘子,帐外的士兵回头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没有。”长孙弦佩摇了摇头。
“那大人有什么吩咐再叫我,我就在大人帐外。”那士兵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长孙弦佩看着他黝黑的面庞问:“你叫什么名字?”
士兵挠挠头,黑黢黢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我叫春桃,是今年新进军营的兵,还不够资格跟着将军打仗。不过将军说我是所有新兵里训练的最好的,所以这次带我来提前观摩观摩。”
“春桃?”
“对,春桃,春天的春,桃子的桃。”
长孙弦佩道:“我要回一趟府衙,劳烦为我备一匹马。”
春桃道:“好,我这就为长孙大人牵马来。”
不一会,春桃牵着一匹马过来,长孙弦佩上了马直奔府衙。
长孙弦佩到府衙的院子中,对照着账本上的数目整理好记在一张纸上。
她在府衙里没有能用的人,把季平今放到薛砚听道营寨中看守正好。江上的匪要剿,浔陵的账目只差一个收尾,不如先把账目了收尾再去江上协助薛砚听处理那群匪寇。
至于杨必,当初皇帝让海德盛亲自给她字条,她想着这个人应当是与朝堂有些关系,便向薛砚听借来了李继云。可李继云想不起来这个人,她总不能一直等着他想起来,既然与殷府做了交易,那就要物尽其用。
天色暗下来,长孙弦佩点了灯。屋中的窗半开,烛火被窗外的风带动一晃一晃的,长孙弦佩关上窗户,烛光不再摇晃,慢悠悠的燃着。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长孙弦佩抬头,是枫棠。
枫棠顿了一下,关上门走近道:“路过大人院前,见屋中火光未熄。”
枫棠将手中的碗递给长孙弦佩:“妾身冲了些桂花蜜,劳夜伤神,大人要保重身体。”
长孙弦佩接过尝了尝:“好甜。”
枫棠道:“是桂花蜜,当然是甜的。”
长孙弦佩喝完桂花蜜,枫棠伸手去接:“大人早些去休息吧。”
长孙弦佩道:“晚些就休息,我还有些事要办,这些账目不能再拖了。”
“大人是不留在府衙了吗?”枫棠低声道,“那大人何时走?”
“明日。”
“这么急吗……”
枫棠将空碗拢在手中:“那枫棠便不打扰大人了,还望大人保重身体。”
枫棠福了福身,转身要离开。
“等一下。”长孙弦佩拿过椅背上搭着的披风。
“夜里风大,你的院子远,披着回去吧。”
“……多谢大人。”
等长孙弦佩处理完账目时屋外天色已经泛白,长孙弦佩小憩了一会,待府衙中渐渐有了动静,便叫来府衙里的同知交代好府衙里的事务,此时天色已大亮,长孙弦佩便骑马回了军营。
长孙弦佩回到军营时,臂膀上的纱布渗了些血色,春桃见了自责焦急道:“大人的伤口裂开了,我不该让大人骑马去的,大人的伤口还没好。”
春桃小心翼翼扶着长孙弦佩进账,长孙弦佩有些好笑:“不必如此紧张。”
“不行,长孙大人千金之躯,不可不重视。”春桃道,“而且将军临行前特意交代了要好好照顾长孙大人。”
长孙弦佩由着他扶自己到帐中,春桃道:“大人稍等一下。”
春桃出去,片刻后又端着木盘进来放到伏桌上,春桃替长孙弦佩挽起长袖,长孙弦佩问:“怎么是你来换,军医呢?”
“将军这次剿匪带来的军医不多,他们都跟着将军出兵了。”春桃解开长孙弦佩胳膊上缠绕的纱布,朝她露出一个憨厚敦实的笑,“大人不用担心,我参军之前跟着乡里的赤脚医生学过几年的医术,虽然说不上多么精湛,但换药这种事肯定是没问题的。”
长孙弦佩温和的笑笑:“没有担心,我相信你。”
春桃将拆下来的纱布团好放在木盘一段,在长孙弦佩的胳膊上涂抹上药膏,又缠上新的纱布。
“这样会不会太紧了?”春桃扯紧纱布比划着问。
“不紧,刚好。”
“好,那我就打结了。”
春桃固定住纱布打上一个结,道:“大人感觉怎么样?还可以吧?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长孙弦佩摇摇头。
“那就好。”春桃暗暗舒一口气,拿起换下来的纱布,“我就守在帐外,大人随时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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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里营中安静许多,薛砚听去剿匪,长孙弦佩就在军营中养伤。
春桃这天傍晚刚给长孙弦佩换好药端着木盘出去,掀开帐帘时突然被营帐外面进来的人撞到,春桃“哎呦”一声跌坐在地上。
李继云额头上满是汗,一路跑马过来还喘着粗气,他扶起地上的春桃道:“一时着急,抱歉。”
春桃立马站起来,拾起掉在地上的木盘诚惶诚恐说:“将军不用向我道歉,我没事。将军找长孙大人有事,我先出去了。”说完春桃端着木盘小步跑出去。
长孙弦佩坐直问:“李将军这时跑马过来是江上出什么事情了?”
“江上一切都好。”李继云平复了一下气息,道:“我想起来杨必是谁了。”
长孙弦佩略微倾身向前:“是谁?”
“吴道就是杨必!杨必就是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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