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铭奉诏迎接南梁和亲使团,城门处亲自迎接,一应礼仪俱全,给足了南梁面子。
遥遥望去,浩浩荡荡的队伍很长,南梁旗帜在风中瑟瑟,可自始至终,叶景铭都未见到南梁公主一面,只有一位油嘴滑舌的使臣敷衍叶景铭。
当天晚上,祁焱趁着夜色查封了云谣阁,所有人一并押至刑部大牢。
祁焱亲自带人守卫宫城,除了巡查周围隐患,祁焱主要目的是去一趟东宫,叶景铭白日里受了气,现在定是在独自生闷气。
刚踏进东宫就看到伺候太子用膳的太监们正往外走,见到祁焱,一个个的都跪了下来,祁焱问道:“太子刚用膳?”
“回将军,是。”
看来叶景铭心情并未受到影响,祁焱想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叶景铭刚吃完饭,正坐于殿内阶梯处看书,他屏退了所有人,殿内的烛火通明,映着金碧辉煌的装饰,颇为耀眼。
祁焱走进来时,叶景铭并未察觉,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手里的书上。
直到祁焱立于他身旁,俯身行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叶景铭被吓得一抖,手里的书页攥成一团,他不悦的抬头看向祁焱:“你来做什么?”
祁焱坐在叶景铭身旁,道:“听闻白日里殿下在南梁送亲使团里受了些气,我有些担心,所以来看看。”
“担心?有什么可担心的?”叶景铭毫不在意,眸光清冽,“垂死挣扎的手段,比起你气我的那些行为,这又算什么。”
“殿下这是抬举我了,我怎敢惹殿下生气。”
祁焱看叶景铭并未有任何不悦,不由问道:“我有一事想问殿下。”
“说。”
“殿下奉旨迎接,南梁公主甚至都没有露面,明显不把大乾放在眼里,殿下却一点也不生气,为何臣惹殿下生气时,殿下每次都是气的跳脚?”
叶景铭眉心微皱,瞪着祁焱:“祁将军,是不是忘了,你每次都是故意惹我,而且南梁也存在不了多久了,我有什么可气的,但是祁将军你,我可是一点也动不得!”
父皇宠着祁焱,祁焱的父亲也深受父皇器重,叶景铭只能暗自较劲,即使他是太子,对祁焱也没有丝毫办法。
祁焱却笑道:“殿下说得不对,殿下想让臣做什么尽管开口,臣定当竭尽全力。”
叶景铭听闻此言,嫌弃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用装了,你是个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
祁焱幽深至极的目光落在叶景铭脸上,他缓缓开口:“殿下,你我都知道,此次南梁和亲只是阴谋,大乾和南梁开战在即,既然是战争,定会有死有伤,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和殿下斗嘴了。”
语气情深意切,似是有些伤感的意味在里面。
叶景铭倏然警惕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记得,你好像没打过败仗吧。”
祁焱转头望着沉沉夜色,立体雕刻般的五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殿下还未见过战场吧。”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让叶景铭心生慌乱,“你……不至于如此吧。”
他虽然远在京城,未曾去过战场,但是战场的危险程度,他怎么能不了解,只是他从未见过祁焱如此伤感的样子,在叶景铭的印象里,祁焱一直都是个战无不胜,运筹帷幄的大将。
祁焱低垂的头突然抬起,嘴角的笑意也终于藏不住:“殿下又上当了,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太子不会当真了吧。”
“你……”
叶景铭将手里的书甩在祁焱身上,每次都躲不开祁焱的戏弄。
“云谣阁已经查封了,所有人都押在刑部大牢,殿下随时可以提审他们,刺杀一事与他们脱不了干系。”祁焱总算说出了此次来见叶景铭的真实用意,毕竟他答应过帮叶景铭,岂能食言。
叶景铭对于祁焱此举有些疑惑,“不监视他们了?不是要探寻出他们此举的真实目的吗?”
“殿下是不是忘了?”祁焱语气一转,“刚刚才说过的,南梁与大乾开战在即,我怎么能容忍他们存在?不论他们有什么目的,都不重要的,他们的存在就是京城安危的隐患,自当除掉。”
“而且,今日殿下受了委屈,总要讨回来。”
祁焱最后的话听在叶景铭耳朵里,倒是有些新奇,祁焱这是在替他出气吗?
“能欺负殿下的,只有我。”
祁焱紧接着的话语,颇有些不甘心,这天下之大,他不允许有人如此欺负叶景铭,不仅因为他是大乾太子,更重要的是,能惹叶景铭跳脚的,只能是他。
叶景铭心里刚刚升起的一丝好感,顺便又灭了,顺便暗骂了自己一声,不争气。
“祁将军,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叶景铭不想再理会他,明日他还要和父皇商议关于南梁和亲的事,虽然知道这件事没有什么结果,但是面子还是要做足,只是其他皇子似乎都没有想要迎娶的意愿,最后怕还是他接下这个烂摊子。
“我闭嘴。”祁焱竟然听话的噤声,不再多言,而是撑着脑袋,一动不动的盯着正在看书的叶景铭。
他这几天想了很多,以前年纪小总是喜欢惹叶景铭生气,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叶景铭的样子,少年高高在上,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华绝代,太过疏离的气息让祁焱很不舒服。
他总是想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恼怒,羞愧,或者慌张,那样的叶景铭更让人觉得亲切。
久而久之,似乎就变成了,叶景铭往东,祁焱往西,叶景铭说,祁焱反驳,两人处处不对付,总是针锋相对,水火不容。
祁焱的眼神太过直白,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叶景铭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祁焱意识到自己看的太久了,默默转过头。
“你还有其他事?”叶景铭这话其实是在提醒祁焱该走了,毕竟他们二人也没什么可谈,可聊的事情。
祁焱道:“确实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一时想不起来了,等我想起来再来告诉殿下。”
叶景铭指着外面,“滚!”
送走祁焱,叶景铭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他随手将书扔在长案上,起身前往寝殿休息去了,只是即使躺在床上,脑海里竟是浮现出祁焱故作伤感的侧脸。
叶景铭盯着悬挂的银线绡络宝帐,帐上绣着梅花点点,雕刻精致的碎光花纹,层层缠绕,更让人心慌意乱,他不由得想着,若是祁焱真的打了败仗该怎么办?
战场,不就是个你死我活的地方吗?叶景铭越想越睡不着,心里总归是有些不安。
一整夜,叶景铭睡得极不安稳,天刚亮,他带着一身怨气从床上坐了起来,本来昨夜他应该看完书后安安稳稳的睡一个觉,可是因为祁焱的那番话和神情,令他浑身不舒服。
带着一脸疲惫叶景铭恹恹的来到宣政殿,今晨他不仅要陪父皇用早膳,还有陪父皇处理政事。
还没踏进宣政殿,叶景铭便听到了一阵笑声,赵公公正带着人奉上早膳,正巧看到叶景铭走来的身影。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赵公公还未跪下便被叶景铭扶了起来,“公公不必多礼,这殿内可是有其他人?”
“回太子殿下,镇北将军正在和陛下商讨事情呢。”
“祁焱?”叶景铭心里的疑惑升起,这一大清早的祁焱在宣政殿做什么。
他快步走到殿内,“儿臣,给父皇请安。”
“来,景铭,你看焱儿的字与你相比如何?”
叶帝似乎很开心,一大早就在这里和祁焱讨论字画,叶景铭上前,淡淡瞅了一眼,心想写的什么玩意,嘴上却夸赞道:“苍劲有力,好字。”
叶帝听到这话,笑着看向他:“怎么了,今日不和焱儿作对了?”
“回禀父皇,儿臣实话实说。”
祁焱嘴角微微翘起,他自是知道叶景铭说的不是实话,还是回了一句:“谢太子殿下夸奖。”
叶帝难得看两人和和气气的,心情更好了,一手拉着祁焱,一手拉着叶景铭,道:“先吃饭,边吃边谈。”
和皇帝一起吃饭,叶帝不动筷,叶景铭和祁焱也未动,两人心里都清楚,吃饭不是主要的,谈事才是重点。
叶帝看着眼前的粥,一手拿着勺子微微搅动,“焱儿,你认为南梁此次和亲,可是为了备战拖延时间?”
“看起来像,但是又有些不对劲。”
“昨日,你二哥的奏报到了,南梁那边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只是在边境布兵,之后便无任何异常。”
祁焱听到这话,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陛下,南梁和漠北会不会已经勾结在一起了?”
叶帝搅动勺子微微一顿,“有可能。”
祁焱继续说着自己的猜测,“南梁这次和亲明显是为了拖延时间,但不是为了屯兵拖延时间,极有可能是为了和漠北谈判而拖延。”
“若真是如此,恐怕有些麻烦。”
叶帝最担心的就是南梁和漠北勾结,到时候南北夹击,大乾将面临重大危机。
叶景铭听着两人的谈话,默不作声。
叶帝察觉到他今日有些奇怪,问道:“太子今日是怎么了,这么沉默?”
叶景铭抬头,道:“父皇若是担心夜长梦多,今日便把和亲事宜了了。”
叶帝盯着他,“昨日南梁公主刚刚入京,今日就将和亲事解决?”
“反正南梁也未把大乾放在眼里,父皇何必给他们面子。”叶景铭昨日就已经打算好了,今天他定要将这场荒唐的和亲事解决。
“殿下说的对。”祁焱点点头,附和着叶景铭,“夜长梦多,早解决早出兵。”
“嗯,毕竟那公主是冲着焱儿来的,到时朕把她指给其他皇子,她定不愿意,这事就到此为止。”
“什么?冲着……祁将军?”叶景铭疑惑万分。
叶帝同他说道:“昨日南梁公主来见我了,直说要嫁给焱儿。”
“这样就简单多了。”祁焱自是知道那公主的心思,也知道她是奔着谁来的,“我对那位公主并无任何好感。”
战场相遇的敌人,怎么可能会有其他情愫,那些死去的将士,哪一个不是死在敌国手里?
叶景铭脸色阴沉,他猛然想起祁焱曾说过,那公主越过重兵到过祁焱的营帐,甚至提前进京夜奔将军府,那日,她想杀自己,难道是因为看见了……
叶景铭黑沉沉的双眸瞪着对面的人,祁焱转头迎上叶景铭愤恨的目光,心里却不明所以,这又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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