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办法带你全身而退,唯一的机会,就是你答应娶东方小姐,在结亲当日,谷内绝对会放松警惕,届时,我会助你离开。”
萧秋匆匆交代一句,随即就着窗口扔进来一把软剑。
段镜觉得很眼熟,定睛看去时,才发现那竟是自己的落华剑。
“你……”段镜惊愕抬首,想要询问萧秋从哪得来的,他人却已经离开。
不过,萧秋既然说了会有办法,他只需照做便是。
燕如歌倒是没想到段镜会突然答应娶了东方玥,这让他很是意外,他折磨段镜也够久了,正巧遇上有事,他没有为难段镜,翌日就把人送了回去,自己则出谷办事去了。
东方玥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差人下去布置,她飞鸽传书给东方靖,只需三日,东方靖就能赶回万花谷为她证婚。
东方靖本不愿意东方玥嫁给段镜,也不知她是如何劝动了东方靖,但这并不是段镜考虑的问题。
卯时刚至,段镜就被丫鬟仆从拉了起来换上喜服,因为是入赘,东方玥的恶趣味是让段镜盖上红盖头。
媒婆和丫鬟下去张罗婚事了,段镜才得空休息,头上盖着的喜帕让他觉得屈辱,待人一走,他便直接抬手将喜帕揭了下来。
他就窗而坐,窗下便是梳妆台,萧秋来得悄无声息,段镜还是第一次发现,他的轻功竟然如此厉害,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昨夜大雪刚停,院中积雪未化,萧秋翻窗进来后,很快将门窗都关上,他来得匆忙,见段镜已收拾妥当,直截了当开口:“快把喜服脱下来。”
段镜一愣,下意识照做:“你想做什么?”
萧秋没有时间同他解释,也迅速脱衣,同时语速极快道:“一会儿我换上喜服代替你去成亲,你找机会见机行事,出谷后,会有人接应你。”
“那你呢?”
段镜不会为了自己逃跑,而不顾他人。
萧秋笑得云淡风轻:“你放心,我会没事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换好衣物,段镜还是不太放心,在萧秋盖上盖头时,抬手死死拽紧了对方的手:“答应我,万事保重,命最金贵,不要做傻事。”
萧秋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我还要和你一起逃出去,不会做傻事的。”
在媒婆和丫鬟进院子之前,段镜迅速将门窗打开,翻窗而出时,他回首深深的看了那道身影一眼,同时咬咬牙,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萧秋在这之前已经易容成了段镜的模样,东方玥和东方靖根本看不穿他脸上的易容术。
段镜混迹于其中,趁乱找到厨房,在所有人的饭菜里下了自己的血。
他的血虽可解百毒,但若是身体无毒,没有提前熬制过,那他的血就是天然的毒药。
他的轻功来去自如,稍一打岔间,毒便已下进了饭菜中,更何况他如今顶着的,是萧秋的脸。
段镜根本放心不下萧秋,为了以绝后患,他不得不对万花谷的人下毒,就像当初段家被人下毒一样,要给萧秋和自己留后手。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但凡入了宴席,喝了席上喜酒和吃了饭菜的人,都歪歪扭扭的倒在席案上,浑身僵硬麻痹,四肢无力。
“是谁下的毒,给我滚出来,藏头露尾的,算什么鼠辈。”
东方靖对此是怒不可遏,但他却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整个人中气十足,内力也没有受到影响。
东方靖的声音混着浑厚的内力一直传达进院中的每一个角落,段镜不禁暗暗掂量起自己身上的内力。
青霜雪第六重,与他巅峰时期相比,大概能有七成。
“像你这等阴险狡诈的卑鄙小人,不就是鼠辈吗?”
堂上突然发出一声嘲笑,那人掀开头上喜帕,露出了一张绝世容颜。
段镜心狠狠一沉,暗道萧秋太沉不住气,怎么能在这时公然与这么多人撕破脸皮。
东方靖一掌重重拍上桌:“段镜,今日是你和小女的大婚之日,我不嫌弃你的出身将小女下嫁给你,你如今这是要造反吗!”
作为新娘,东方玥自然也没有动过喜宴上的吃食,她向来任性泼辣,见萧秋如此嚣张直言,狠狠一跺脚,不可置信的质问萧秋:“是你同大师兄说的,愿意娶我,你若不想,大可直言,如今这般将我耍得团团转,你心中便快意了是吗?”
东方靖恍然:“这毒,莫非也是你的手笔。”
是了,若非是段镜身上的毒,他不可能无事。
毕竟他连喝了两年段镜的血,段镜的血自然奈何不了他。
万花谷的弟子皆痛苦不堪的倒在地上,浑身无力,他们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将萧秋团团围住,但却无能为力。
“东方老贼,万花谷能有今日,全是你咎由自取,今日,我定要取了你的项上人头。”
萧秋高喝一声,脚尖一点,腰间藏着的软剑顿时出鞘。
银色的剑光闪过,那软剑上带着磅礴的内力,东方靖接下剑招时,虎口都被震得发麻。
他顿时目眦欲裂,惊惧抬首间,咬牙切齿道:“你的内力都恢复了。”
段镜正准备出手,见此情形脚下一顿,有些意外的看向萧秋。
他没想到,萧秋的内力竟如此深厚,能和东方靖堪堪打成平手。
不过眼前局势容不得他犹豫,段镜抽出腰间落华正准备上去帮萧秋对付东方玥和东方靖,谁料,燕如歌竟突然带人赶了回来。
“我就知道,你一直不肯松口,不可能突然同意娶玥儿,果然,这就是一个圈套。”
燕如歌冷笑着上前,而在他身后,站着将近三十个万花谷弟子。
这些人早就提前潜伏好了,为的就是段镜和萧秋准备动手之际,来个措手不及。
东方靖冷哼一声,同时出剑直逼萧秋的命门:“哼,来得正好,如歌,动手吧,只要留段镜一条命在,残了也无所谓。”
东方玥却不同意:“爹!他要是残了我可不要,你们小心点,我今晚是要入洞房的,可别扫了我的兴致。”
燕如歌欣然点头,随即抬手一挥:“听见没,要活捉。”
段镜不再藏头露尾,挡在这三十人身前,在萧秋看来时,高声道:“我帮你挡住他们,你专心对付东方靖。”
萧秋眼捷一颤,握着剑柄的手猛的一紧,回身出招攻向东方靖。
“没想到,竟还有同伙。”
燕如歌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不对,这声音…你才是段镜!”
段镜左手剑使得不算太好,加之已有五年未握过剑,但对付武功平平的三十人,还是能拖延一二。
燕如歌见他使的是左手剑还有手中握着是的落华剑,心里更加坚定他才是段镜。
“我向来久仰你的大名,今日,倒要领教领教你的飞花剑法。”
燕如歌说罢,霎时拔剑飞身上前。
段镜刚挥退十人,眼前赫然出现一道凌厉的招式,他立刻举剑抵挡。
燕如歌自认为段镜在成为药人后武功尽废,就算短期内重新修炼,肯定也不过只有曾经的两三成罢了。
但他没想到,段镜的天赋会如此恐怖,短期内竟已强到如此。
燕如歌太过轻敌,没有用全力,段镜一道剑气便将他震退数步,长剑因摩擦地面而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的武功这么快就恢复了。”
燕如歌呸了一口,吐掉口中的血沫,他掂量着手中的长剑,眸光逐渐变得认真起来。
“恢复得正好,我倒要看看,曾经不可一世的落华公子,究竟有多强。”
段镜不敢掉以轻心,他这些年虽用惯了左手,但左手剑到底没有练过,想要短时间内将左手剑练到和右手剑一个水平,难度实在太大。
但燕如歌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即使只有七成内力。
燕如歌打不过,狼狈间便让那三十个弟子一起上。
段镜方才同燕如歌交手中用了大半内力,对付起三十个人来,便显得力不从心了些。
反观东方靖那边已被萧秋逼直角落,退无可退,而东方靖的身上显然伤得不轻。
东方玥武功平平,萧秋只用三招便重伤了她,见东方靖已倒在血泊中,再也无力起身后,萧秋这才回首去看段镜。
段镜的体力明显已经不足,那三十人身上都受了伤,在燕如歌的指挥下,竟排列有序的开始列阵,萧秋微微蹙眉,提剑冲进了剑阵之中。
熟料,垂死挣扎之际的东方靖,拼着一死,也要拉着段镜上路。
“去死吧!”
那剑上带着东方靖全身所有的内力,直直飞向段镜的后心。
“小心!”
萧秋见状,几乎不带一丝犹豫,直接挡在了段镜身后,为他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剑。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温热滚烫的血喷溅在段镜脸上,眼前好似升腾起了一层血雾,他呆愣了一瞬,将身后的危险都抛诸脑后,此时满心满眼皆是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人。
他听见了利刃入体的声音,那人艰难的吸气声响彻在耳中,身后有剑气逼近,段镜突然发了疯,他大吼一声,内力如潮水般荡漾开,将所有指向他的利刃通通震退。
“萧秋!”
萧秋艰难抬起眼,眸中只剩下段镜的倒影,人也在下一刻彻底软倒在了他身上。
“……淮允……我怀里……有一块玉佩……那是万花谷……谷主的信物……你拿着……拿着他……去药王谷……找……找叶无双……他会治你的手。”
段镜:“不,我要你陪我一起去,你撑住,我会救你的,别睡,好不好。”
萧秋微动了动唇,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来,他吃力的拿出玉佩塞到了段镜手心:“……很抱歉,我可能……要食言了。”
察觉到萧秋的手无力的垂下,段镜心猛的一颤,握着玉佩的手颤抖得不像话,前所未有的恐惧深深包裹住了他,他崩溃的大叫着,终是失声痛哭出来。
万花谷的弟子几乎全死在了段镜手下,燕如歌见他沉浸在萧秋已死的噩耗中,不禁大喜,他知道自己偷袭不了段镜,转身便施展轻功准备跑路,段镜没有回头,随手震断一节断刃反手便射向了燕如歌逃走的方向。
“你们都死吧。”
段镜口中喃喃着,手却将萧秋搂得更紧。
他小心翼翼将人放好后,便握起落华发了疯似的将万花谷内所有人都屠杀干净。
耳边是求饶和惨叫声,这一幕,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段家灭门那一日。
他陷入深深的梦魇当中,待所有人都被他杀了后,他回身去找萧秋的尸首,可他的尸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般,一点踪迹也无。
段镜浑浑噩噩的出了万花谷,他拿着萧秋给他的玉佩去了药王谷。
可惜叶无双也不能完全治好他的手,他便离开了药王谷准备上华阳派找姑母。
当时他碰巧遇上牧明,这人性格傲慢,练功懒惰,段镜本想趁机提点他两句,没成想却听见了他说:“师母说了,让我们不要学段镜那样,空有武功又如何,做人还是要低调,不要狂妄自大,不然段家的昨日就是华阳派的今日。”
自此,段镜将真面目藏于面具之下,改名为宋时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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