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离开后,秦柏宬搬家了,搬回那个他和闻灏的家。
这里才是他的家,先前搬出去之后不过是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
回家当天,他拿起电脑写了一封辞职信,准备调整一下情绪就把辞职信递交上去。
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当法医了,以后不管碰到什么尸体,他可能都会不受控制地想起给闻灏做的尸检,他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样的阴影。
失去了闻灏,他的人生也跟着失去了颜色。
辞职信润色了好几遍,确认写得非常合情合理,没有理由再把他留下的时候,秦柏宬终于在休假结束前去了警局。
第一时间去了局长的办公室,想要把辞职信交给她,心里默念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
但是局长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还没开口,局长便朝他招手,声音火速盖过了他的音色:“秦法医你来得正好,你们法医办那边最近来了个新的实习生,他就由你来带吧。”
“局长,我是来……”辞职申请的。
“小周你来了,快过来跟秦法医打个招呼。”
“局长,秦法医。”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却让秦柏宬浑身一震。
好熟悉的声音。
是他吗?
脚步声靠近,有人在秦柏宬身边站定,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秦法医,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秦柏宬愣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回头,看到那场笑容时脑子一片空白--真的是他。
“秦法医?”
“秦柏宬?”
他呆住的时间太久了,办公室里的两人都被他给弄糊涂了。
“你怎么了?”男人抬手到秦柏宬面前晃了晃“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秦柏宬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贪婪地看着面前这人的面容:“闻灏,是你!”你果然没死。
“闻灏?谁啊?”对方很疑惑,不知道秦柏宬到底在说些什么,想了想后自我介绍道“我是周循,以后会跟着秦法医你一块工作,请多关照。”
周循?
怎么可能?
他明明是闻灏。
这个声音,这张脸,还有他所有的小动作,明明就是自己捧在手里的那个爱人,他分明就是自己的爱人。
“秦法医?”周循被秦柏宬看得有些心慌,伸手到他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秦柏宬睁大眼睛,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你是闻灏,你回来了是不是?”
喜悦后知后觉爬上心头,他的爱人回来了,并没有离他而去,果然之前只是为了惩罚自己做错了事。
什么都没关系,只要他能回到自己身边就好,那些事都能过去。
“秦柏宬?”局长喊了他一声。
秦柏宬蓦然回头,局长道:“以后跟自己组里的人多照应一些,别总是这样一直没有独来独往,人还是得有一些健康的人际关系。”
周循有些疑惑,他盯着秦柏宬看了一会儿,再次开口:“秦法医,你是不是生病了?还是怎么了吗?”
秦柏宬错愕地看着他,又看向面带担忧的局长,久久没能回神。
……
从来没想过,短短两个星期里能经历过那么多人生起伏,闻灏死了又活过来,只是坏消息是他好像忘记了自己,并且有了一个新的身份。
还是说他在撒谎?
他说他是周循,是法医科新来的实习生,被分派到秦柏宬手里的实习生。
看着这人在法医室里忙活起来的时候,秦柏宬仍然觉得茫然。
明明是学艺术的,怎么会做法医的工作?
事实上,周循做得都还不错,他有条不紊地给尸体做缝合,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美术老师该有的样子。
被注视的时间久了,周循也感觉到不对劲,抬起头看向秦柏宬:“秦法医……”你别老这样盯着我啊!
秦柏宬收敛起自己的目光,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没关系,只要他回来了就好,其他都无所谓,如果他想要玩这种失忆游戏,自己也可以陪他一起,只要他别离开自己就行。
想通了之后,秦柏宬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他靠近周循,朝他露出一个微笑:“等下一块回去吗?”
“……”周循狐疑地望着眼前这人,不是说秦法医性格冷傲孤郁吗?他刚才是对自己笑了?
难道传言是假的?
传言当然是真的,秦法医在面对法医科的其他人一向面无表情,身上冷沉的气息不曾收敛,只有在面对这位新来的实习生能够缓和一些,这让法医科的其他同事们羡慕得要死。
当然了,这些想法他们都不能说出来,只能在心里暗想。
傍晚下班的时候,秦柏宬和周循在警局里洗了个澡才离开,秦柏宬主动说请客,请新上任的周法医吃一顿饭作为庆祝。
周循既震惊又欣喜,不管怎么说,能跟秦柏宬搞好关系总归是好的。
秦柏宬试探着问:“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
周循沉思了许久:“一时间我也想不出来,要不你选吧,我跟着你一块吃就行。”
秦柏宬点点头:“警局附近有家餐馆还不错,我们可以去尝一尝。”
周循微笑着表示可以。
那家餐馆的确离警局不远,他们甚至都不用开车,步行个十几分钟就到了。
餐馆是一家特色客家菜,两人各点了一些自己喜欢的小食,秦柏宬还不忘记问周循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
周循回道:“我不吃芹菜,其他都还可以。”
口味还是没变。
秦柏心里暗叹,换个身份也好,当法医的话以后上下班都能陪在他身边,这样的感觉也不错。
他没让周循看出自己表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带着这位新“实习生”一块聊了会法医室里的趣事。
周循似乎对这样的话题很感兴趣,跟秦柏宬聊了许久,直到菜全都上齐。
秦柏宬将他喜欢吃的菜都往他碗里添,就像是以往他们吃饭时的习惯一样。
周循却表现得很震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的?”
秦柏宬表情不变:“我对你的口味自然是熟悉的。”
周循愣了一下,似是没明白他的意思,也没有继续追问下车,默默吃了起来。
他们之间弥漫着一股熟悉的陌生感,当然了,熟悉的只有秦柏宬,陌生的只有周循。
秦柏宬却像是看不出面前人表现出来的陌生感一样,吃完饭之后还看着他的脸出神
周循被他注视得有些毛了,试图委婉地让他挪开目光:“秦法医,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
“……”没有你做什么一直看着。
秦柏宬不知道周循心里的想法,他只是太久没见到自己爱人鲜活的面容,不愿意挪开目光而已。
周循不知道这些,他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段约饭:“很晚了,明天还得工作,那我先……”走一步。
最后三个字没有成功说出来,秦柏宬抢先开口道:“我送你回去。”
“……”有点过于贴心了,他始终看不明白这位上司到底想要做什么?这一整天下来他都有些感觉莫名其妙。
没办法,谁让面前这人是自己上司呢!
周循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秦柏宬的车。
汽车行驶上国道,周循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好像没给你说过我家地址吧?”
秦柏宬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需要报什么地址吗?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
哦!
对了,他现在不叫闻灏,是应该将住址也换一换,这样才能真的以新的身份生活下去。
想通了之后,秦柏宬道:“抱歉,刚才忘记了,你家住哪?”
周循报了一个地址,很意外这个小区就是他跟闻灏家的小区。
果然还是要回那里去的,秦柏宬心里暗笑。
小区楼下,秦柏宬轻车熟路找到车位将车停好,跟周循一块下了车。
周循意外地望着他:“你怎么也……”下来了?
秦柏宬面色不变:“我也住在这里。”
他现在情绪还是很稳定的,等他们都进了家门,这人总不能继续抵赖下去了吧,他们需要时间好好聊聊,关于他们的感情和所有。
然而没过多久,秦柏宬一直维持的温和表情消失了,因为周循并没有回他们的家,而是拿钥匙打开他们家对面那套房子的房门。
“秦法医?”
周循抬头就对上秦柏宬阴郁的眼神,有些被惊到,这人在周循面前维持了一整天温和的脸色,此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现在这个眼神看得周循心里发怵。
这才是真正的他吗?
秦柏宬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太稳定,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正如当初第一次认识闻灏时的状态:“你住在这里?”
周循点了点头。
“以前没见过你。”这人什么时候有钱把对面这套房子买下来的?还没跟自己提起过。
“我最近才搬过来的,家里人帮忙找的住处。”
秦柏宬也跟着点头,将心里的不岔压下去:“真巧,我就住在对面,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过来找我。”不断的安慰自己,只要他回来就行,就算假装不认识也没关系,他们可以重新开始。
周循点点头表示明白。
秦柏宬:“那你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工作。”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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