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南城灯火辉煌，车道如流，桥梁如虹，河堤如带，为南城带来了不同于白天的美。尤其是商业区，各种招牌灯箱和大型屏幕映得大街小巷如同白昼，即便过了晚饭时分，街上仍然人来人往。周边的住宅区虽不及商业区光亮，但万家灯火也为南城的夜添上一抹温馨的色彩。
白梦瑶裹着浴巾，站在窗前俯瞰南城夜色，这样的风景她以前只在飞机上看过。这就是南城，是她遇见郝赟的城市，是她发迹的风水宝地，是她决意驻扎的家，而以后……突然落入一个健壮赤膊的怀抱，白梦瑶从沉思中回神，耳边便传来了郝赟的声音。“在想什么？”
“我在想，南城真是个好地方。”白梦瑶转身抱着郝赟的腰：“有你这样的贵人，有让我改变命运的机会，人选对了路果然足以影响一生。”
“我很高兴你选了南城，让我有了认识你的机会。”郝赟温柔地贴着她的额头：“谢谢你回应我的喜欢，也让我有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白梦瑶回了他一个吻，笑道：“那你应该感谢姑姑，要不是她在南城让我有个落脚点，我想大概会选东城了。”
“去东城也没关系，外公在，我总有机会遇到你的。”
“那也得看缘分啊，有些人每天都会见到彼此，却到死也只是陌生人。”
“我坚信我们的缘分很深，不管去到哪里都会遇到的。”郝赟抱着她在床边坐下：“不过你的话很有禅意，看来此行收获不少，要不跟我分享一下，让我也提高一下思想境界？”
白梦瑶看着他的脸沉思了一会，似乎在组织语言。郝赟也不催，温柔地替她拨弄着头发，静待她开口。过了几分钟，白梦瑶拿出百宝囊，取了一个青梨给他。“在古寺后山摘的，你尝尝。”
郝赟依言咬了几口：“不错，果肉结实，汁水清甜，你应该吃了不少吧？算你有良心，还记得给我带一个。”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找到这个果林，不单吃到青梨，还意外吃了个大瓜。”白梦瑶垂眸，语气中带着几分落寞：“阿赟，我去见了玄二公子。”
郝赟又吃了口梨，淡淡道：“玄家领地大概也跟宁家领地一样，都已不复存在了吧？这梨就是从那里摘的吗？”
“是不在了，我找到了玄墨离的陵墓，他……他到死都没有再娶，只与青夜的衣冠合葬。”
郝赟把梨核丢进垃圾桶，扯了身上的浴巾把手擦干净，对白梦瑶做出张开怀抱的姿态：“过来。”
白梦瑶乖巧地伏在他的胸前，沉默了一会才道：“这青梨是在他驻军之地种下的，据说从前还有一颗他亲手刻上夫妻名字的大石，后来那块石头滚下山不见了。”
“青梨……古人独特的浪漫果然不是我们这些现代人随便模仿得到的，这些梨树竟能代替他穿越千年时光等到你回来。”感受到她的忧伤，郝赟轻柔地抚着白梦瑶的头，略带感叹道：“看来玄二公子比宁少主要聪慧得多，手段也更高明，我怕是要伤脑筋了。”
白梦瑶抬头，傻愣愣地看着他：“墨离看着冷漠，其实很会替人着想，是个顶好的人，你为什么要伤脑筋？”
“这还不够我伤脑筋的吗？”郝赟怜爱地逗了逗她的脸，像跟小孩讲道理一样耐心解释：“小姐，拜托你先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好不好？你现在人在我怀里，玄二公子他人都不在现场你就全身心倾向他，那我日后还有立足之地吗？”
“噢sorry，这人肉沙发靠着太舒服，我一时忘了是在你怀里。”白梦瑶调皮地冲他吐了吐舌头，伸手抚着他心脏的位置：“瑶瑶呵护一下你的大心脏，不气不气啊。”
“我生气了吗？你哪里看出来我生气了？我这是表达不公。”郝赟没辙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灯，自顾发起了牢骚：“怎么办，我好焦虑，没演过宫斗剧不会争宠，在线等，急……”
“你不是演过宅斗剧吗？”
“……我那是被争宠的对象，本质上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你不是总教我要观察敌方的举动，适当时进行反向操作堵死他们的后路吗？”
“……可剧里争宠的都是女人，女人和男人的角度不一样，手段也不一样嘛！”
“那就别争了嘛。”
“那不行，我不会放弃瑶瑶的。”郝赟像只护食的大狼狗一样抱紧了她撒起娇来：“瑶瑶也不许离开我。”
“我的意思是，你们没必要为了我争个死去活来。你在现代，墨离在古代，你俩就是平行线，跟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人争来抢去有什么意义？要我说，你俩都是高智商的人，说不定还能有共同话题。”
“什么意思，不明白。”郝赟干脆在她怀里耍起了赖。
“凛夜不都告诉你了吗，还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白梦瑶作势拧着他的耳朵，认真地告诉他：“我决定要回到古代帮他们清除执念，也是清除我自己的执念。期间我会两头奔走，不会对你始乱终弃的。小孩子才要做选择，新欢和旧爱，我全部都要。”
“贪心。”郝赟嗔了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很快恢复了正经神色：“你考虑清楚了吗？阿朗会愿意带你回来吗？”
“这就是我目前顾虑的技术性问题。放心吧，只有在我自己能够掌握这项技术之后，这趟访古之旅才能正式成行。”
“需要我帮忙吗？”
“唔，我打算先去问问司巍有没有办法，不过也是试一试，冥府规矩森严，他未必能告诉我。”白梦瑶坐起身：“如果此路不通，我就直接让阿朗教我。”
“你就不怕他搞小动作？”
“不怕，起码现在他还欠我一条命。”白梦瑶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挪到郝赟身边与他并排坐着：“但我有另一件事想借助一下你精明的大脑。”
郝赟戳了一下她的额间，颇为得意地笑道：“嚯，突然拍马屁，肯定心里有鬼，说吧！”
“我是很严肃在跟你说话，认真点。”白梦瑶装作气鼓鼓的样子拍开了他的手：“我之所以决定回去古代，不单是为了解开执念，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调查。这件事一直困扰着青夜，直到她死也没有机会查到结果。借着这次机会，我必须要找出真相。”
“那是挺严重的。”郝赟坐直了身子，收起了玩味的眼神，他并没有从凛夜那边听说过此行还有另一个目的。“说来听听，让我帮你分析一下。”
“我前世不是有个哥哥吗，之前跟你说过他被高家少主杀死了。”
“嗯，然后他散尽魂魄催生了凛夜，让他代替自己守护你。”郝赟稍稍回忆上次她讲述的前世故事，关于凌烨的部分就到此为止了。
“上次因为时间关系，我没有详细说关于我哥死因的谜团。当时我和阿朗都有些猜测，我哥的死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但高家水太深，那时我们又孤立无援，只顾着保全自身才没法深究。现在我以白家小姐的身份过去，要查多年前的旧事应该也不会太容易，所以想请教一下你的看法。”接着，白梦瑶便把知道的当年事发经过和之后产生的种种疑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郝赟沉默须臾，想想白梦瑶的立场便无奈地妥协了。“连你这么迟钝都意识到里面大有文章，那肯定是有人特意策划的。玄二公子说得不错，高家少主可能也是被教唆或者听信了某人的谗言才会去找你哥出气，杀死凌烨不一定出于他的本意。”
“但现在已经死无对证了。”想到这里，白梦瑶懊恼地咕哝：“当时我太冲动了，应该问清楚再杀他的。”
“你问他就一定会老实回答你么？以你们对立的关系，像他这样受不得气的妈宝男，为了面子宁可含冤抱屈而死都不会向一个他看不起的奴婢多作解释的。傻瓜，没必要为了过去的事而懊恼。”郝赟宠溺地揉揉她的头：“你知道凌烨生前还有哪些秘密吗？或许他为了保护你不会让你知道，可你们生活在一起，你总会察觉平时他哪里有些不对劲的吧？”
白梦瑶倚着他的肩膀努力回想：“唔……他总会跟高卓密会私聊，不过我能猜到他们是在密谋帮高卓上位的事，他让我不要多问我就没理会……我哥很好学的，除工作外经常跑去上课学习不同的知识再回来教我，也经常跑去练剑，应该也没什么时间去做其他事……日常生活工作嘛，呃，他好像每次巡逻到移星宫西间那里的签到处都会让我去签到，他自己不知道去哪了，神神秘秘的，不过等我签到完他就会回来……哦，西间就是以前厕所的雅称。”
“你哥肾虚？”想着在心里小小地打击一下这个已经不存在了的情敌，郝赟略带醋意地问道：“还是那个厕所特别豪华，所以每次都要去打卡？”
“滚蛋，我哥身体好着呢！不过嘛，那个厕所以当时的条件来说确实挺豪华的，我们这些奴仆也得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才偷偷溜进去享受一下。”
“这就是重点了。他不肾虚，这个西间又不是随便能去的，可他每次巡到这里就会消失一下下，你不觉得他是有任务在身吗？”
“欸？”白梦瑶一下瞪大了眼睛：“可他每次很快就回来了，全程大概一分钟左右，能做得了什么任务？而且有什么任务需要每天甚至每次巡逻都要做？”
郝赟思考了一会，沉声道：“一分钟内能做到的事有很多，比如传递消息、打暗号、与某人简单碰个面。”
“帮高卓做事吗？虽说掌事楼就在移星宫后面，但到底是人多口杂的公众场合，何况在移星宫出入的还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以高卓和我哥的谨慎程度，我觉得他们不至于在家主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吧？”
郝赟将她揽入怀里，像撸小猫一样为她顺着头发，沉思了一会才淡淡道：“连你都能摸出规律来，假如有人在暗地里监视你们兄妹，那个人也会发现的。高家这么一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它的管理者肯定要有点手段才能压得住底下的人，你哥这点小动作也许瞒不过高家主。不过高家主并没有采取什么措施，说明他不确认你哥做的事情是否对他造成实质性威胁，只能观望，甚至默许你哥这么做。”
“默许？不可能吧，他知道我哥是高卓的人，高卓可是在打他宝座的主意耶，他难道不应该提防吗？”
“毕竟不是我亲身经历，我也不清楚当时的实际状况，只能按照你说的做个简单合理的推断。”郝赟亲亲她的额头：“你哥把你保护得很好，没有让你知道更多内情。在这样的混战中，知道得越多就越有生命危险，他是为了你好。”
“可我也不喜欢被蒙在鼓里，到死还是个糊涂鬼。”白梦瑶闷闷不乐地垂头，不知在想什么。
“你哪里就糊涂了，这不清楚得很吗？”郝赟安慰道：“你的疑问就像钥匙，拿到手里就先揣好了，不一定马上就能找得到你想要开的那扇真相之门。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找到了门也需要做好心理准备再打开，不然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样，打开了却无法控制里面的东西，到时候你可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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