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滔天血海

破败王者之剑高高悬挂在不死泉泉眼的上方。这是一把古老形制的双刃巨剑,光剑身就长达四米,三重弯月十字剑柄上刻着古老繁复的图案花纹。

佛耶戈看不到剑的具体模样,却感受到一阵熟悉的召唤。

仿佛他很早就在等待这一刻。

提着灯笼的看守者为他照亮脚下的路。

看守者全身裹在一层密不透风的灰袍里,兜帽的侧檐露出鹰钩鼻的影子。这是一处宽敞阴暗的石牢,佛耶戈用财富打动了这位常年不见天日的看守者,让他甘愿暂时充当他的同伙。

“那就是破败王者之剑?”佛耶戈的声音在空旷的石牢里引起了回声。但他丝毫不担心有人进来,因为这个地方是福光岛的禁地,除了岛上的大师,无人敢闯进来。

加上这位看守者的帮忙,佛耶戈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这里。

“陛下,”看守者露出一双深灰色的眼睛,眼珠微微颤抖,显示出他内心难以抑制的激动,焦灼和狂热,他小心翼翼地问:“您真的要用四分之一的国库,换取这把宝剑吗?”

佛耶戈从头到尾都没有显露出丝毫情绪,他的眼神冷静,专注,坚定。似乎看守者说什么也动摇不了他的心。

的确如传闻一样,是位铁石心肠的皇帝啊。看守者心想。

佛耶戈的沉默等于给了答案。

看守者难掩声调中的战栗,他拉下兜帽,一张阴郁病态的脸暴露在幽微的火光中,他故意用缓慢的语调说道:

“破败王之剑认主,您如果能拿到它,那您就是它的主人。如果它不欢迎您,那么,恐怕您会直接死在剑下。”

这个时候的佛耶戈,才完成灵魂分割咒术不久,失去四分之一灵魂的他,脸色是惊人的苍白。但佛耶戈走向不死泉的脚步很稳,说话的声调也很稳:

“任何代价,一概不论。为她,我必当如此。”

看着身穿纯银铠甲的佛耶戈一步一步走向破败王者之剑,看守者忽然露出一个隐秘的笑容。

*

被燃烧着的绿色火焰包裹的巨剑在他的挥舞下,每一下都掀起大片海水,海浪在巨剑的无情砍劈下四处逃散,由于黑雾的保护,飞溅的海水竟然一滴都没有落到佛耶戈身上。

然而,这却使佛耶戈更加绝望。

他把每一寸漂浮在海面上的木板都翻遍了,还是没看到伊苏尔德。

他举目眺望,周围全是茫茫的黑色海水。无穷无尽,如同噩梦般困住了他。

一个可怕的念头击倒了佛耶戈,令他的精神瞬间崩溃。

佛耶戈提着巨剑,哭号着砍劈着海水,直到力气用完了,他彻底颓然地跌倒在黑雾中。佛耶戈淡金色的头发从未像此刻这么凌乱,狼狈地紧贴在被汗水沾湿的额头上。

“伊苏尔德,你去了哪里?”

“伊苏尔德,回到我身边。”

佛耶戈记忆只停留在自己中毒昏迷之前,对之后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他像个精疲力竭的困兽般粗声喘息着,心中恨不得立马死去。

但是,万一伊苏尔德还活着呢。

他要找她。对,他必须找到她。

“卡莉斯塔,告诉我全部的经过。”佛耶戈命令道,丝毫不顾侄女脸上痛苦的表情。

卡莉斯塔抬起茫然的双眼,轻声道:“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怜的卡莉斯塔,说完便嚎哭起来。三根黑矛无情地刺穿她的身体,不知道是哪位狠毒之人下的手。可能是大副,也可能是突然从黑雾里钻出来的怪物。

卡莉斯塔疯狂地抗拒着体内的黑雾,她的耳边全是亡灵凄厉的叫喊,这些死者的哭号使她的□□和精神都濒临崩溃。

“陛下…救救..我….叔叔….杀…杀了我…”

“卡莉斯塔,你还活着。活着,便有希望。找到是谁杀了你,去复仇吧。比起屈辱而卑微地死去,不如让仇恨燃烧你的心脏。”

佛耶戈冷酷地说完,便举目观察黑雾行进的方向,发现它们都来自福光岛的方向。

这片海域最近的大陆只有福光岛。伊苏尔德如果被人救下,做可能去的地方也是福光岛。

身为黑雾的主人,佛耶戈承受着更沉重更不可忍受的压力。他面临的痛苦比卡莉斯塔还要严峻百倍。成千上万的亡灵躲藏在黑雾中,每一处黑雾都会随时钻出好几张狰狞恐怖的脸,朝他怒吼,对他尖叫。

佛耶戈对一切都充耳不闻。

他的心里只有一件事:找到伊苏尔德。

*

拔出破败王者之剑的那刻,佛耶戈立马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他低估了一个地牢看守者心灵的阴暗程度。

当破败王者之剑不小心割伤他的掌心,鲜血流进不死泉里,迸发出绿色能量,他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因为他的私心,整个福光岛都将在此刻葬送在他的傲慢和自私中。

破败之咒和不死泉结合,引爆了巨大的奥术能量。这股可怕的能量很快摧毁了半座福光岛,岛上很多居民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一下子就被卷入了能量波中,处于一种介于生与死之间的可怕状态。

震荡的能量波瞬间荡平了半座福光岛,剩下的一半,也将会被这些被迫扭曲成亡灵的奇怪存在吞噬。

佛耶戈再次踏上这座岛屿时,福光岛已经变成了暗影岛。

昔日美丽平和的小岛,变成了一个扭曲坍塌的鬼魅世界。佛耶戈提着破败王之剑,于废墟中朝着坍缩的大殿走去。

每走一步,他的耳边都是凄厉的哭号。他的眼前是滔天血海。

福光岛的覆没,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眼前的满目疮痍,脚下的累累白骨,每一步都是他的恶,也是他那畸形自私的爱的证明。

原来,爱才是最深重的罪孽。

可是,佛耶戈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太晚了,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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