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破败之咒

伊苏尔德全身都在颤抖。

卡莉斯塔只带了两名亲信,他们正在外面与未知的敌人搏斗。伊苏尔德靠在门背上,心如擂鼓。

突然,少许黑雾沿着门与地板的缝隙伸了进来。伊苏尔德强迫自己不要尖叫,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佛耶戈,她再一次品尝到绝望的苦味。

黑雾四处游走,幽绿色的光芒似乎在黑雾中慢慢成形。伊苏尔德走到墙边,把沉重的巨剑双手提在手上。

巨剑比她的人还高,伊苏尔德不得不站在小榻上,奋力握住巨剑,将它往地板上一扫,试图阻止黑雾的近身。

这副场景不伦不类到了极点。伊苏尔德挥舞巨剑的模样像一个幼童玩着不符合她年龄的玩具。

幸运的是,这些黑雾似乎十分惧怕她手上的这把巨剑,纷纷绕过她,在整个房间四处蔓延,游走。

伊苏尔德很快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更要命的是,她感到小腹微疼。对于一个怀孕女子来说,那是非常糟糕的信号。

突然,船体重重晃动了一下,像是遭到重物击打。屋外传来打斗闷哼的声音,有人喊着‘殿下’,想要冲进来,却不知道为什么,声音突然消失在门旁边。

伊苏尔德的心感到难言的冰冷沉重。那个男人的声音,是卡莉斯塔的大副。他很有可能晕过去了,或者……

惨叫声让伊苏尔德浑身一颤,大副的惨叫声,然后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伊苏尔德惊恐地看到,鲜红的血液沿着门缝流了进来,很快又被黑雾吞蚀。

这里难道是地狱吗?伊苏尔德绝望地想着。

突然,一股黑雾绕开她和巨剑,往床上的佛耶戈游去。挥舞巨剑已经来不及,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眼看黑雾即将割破佛耶戈的胸口,伊苏尔德想也不想,向佛耶戈身上扑去。

黑雾停顿一瞬,紧接着如快饥渴而死一般,疯狂往伊苏尔德身体内涌去。

破败之咒,就此爆发。

*

“伊苏尔德——”

佛耶戈大喊着,从无望深沉的噩梦中惊醒。他坐在一片悬浮在海面的木板上,周围笼罩着黑浆一般浓稠得化不开的黑雾。他环顾四周,不管他的前方后方,还是遥远的地方,皆被黑雾笼罩,遮挡了他的视线。

“伊苏尔德?”

佛耶戈发现,木板悬浮在海面上,海水的波动却没有使木板晃动分毫。他垂下来的双脚,竟然触碰不到海水。

“伊苏尔德?你在哪里?”

佛耶戈从木板上站起来,大喊着挥动手里的巨剑,砍劈着眼前的黑雾。他跌跌撞撞,神情疯狂。

“滚开,滚开,伊苏尔德,我的爱人,回应我——”

黑雾听他号令,纷纷退到两边。茫茫无边的海水出现在他眼前,一轮银盘圆月低垂在视野尽头。

“陛下……”一声微弱的呼叫,佛耶戈认出这是卡莉斯塔的声音。

“卡莉斯塔,你为何在这?又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伊苏尔德呢?你可曾见到我的王后?”

卡莉斯塔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原本娇丽清秀的面容上眉头深锁,仿佛被恨意和痛苦折磨。原本的皮肤变成了幽蓝色,里面燃烧着能量。她的手里拿着一根很长的黑色长矛,不仅如此,她的身体里也插着三根黑色长矛,从前往后,无情贯穿她的躯体。

月光下,卡莉斯塔和他一样,轻飘飘地站在薄薄的木板上,远远望去,似乎凭空站在茫茫的海水之上。

佛耶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只原本苍白的手变成了残酷的冷白色,手背上的青筋变成了幽暗透明的绿色。那双手上,此刻正握着一把燃烧着绿焰的巨剑。巨剑的剑铭文不知何时,浮现了RUIN的印记。

破败。

这道铭文,唤醒了佛耶戈的部分记忆。

*

佛耶戈在十五岁生日那天,在天神庙的预言水境里看到过自己命运的部分片段。起初,他并不相信上面说的一切,特别是水镜里说他将来会为某个女子痴狂的部分。

然而,随着命运的轨迹越来越和水镜里相似,有时甚至达到了恐怖的一致,佛耶戈的心动摇了。他开始频繁往天神庙里跑,背着大祭司,偷偷地翻阅关于预言的书籍

佛耶戈十六岁那年,大皇子弗雷尔战死,王妃殉情,国王病倒。尤里斯家族一下子损失一位骁勇善战的继承人,剩下的这位二皇子还是个纵情声色犬马的浪荡子,其它家族便蠢蠢欲动,想要国王就这么‘病死’,想要他这个唯一的继承人也突然‘暴死’。

佛耶戈虽然是个浪荡子,但他不是个废物。

出生于皇室,从小生活在王宫贵族圈,他深知各大家族之间的斗争。

佛耶戈想法设法活了下来。

那段时间,他开始在军队担任职务,奉国王的命令平叛地方贵族的叛乱。国王病好以后,佛耶戈又被派往去征服周边国家,扩大卡玛维亚的帝国版图。

五年军营生活,使佛耶戈急躁,傲慢,浪荡的性子收敛了很多。二十岁的佛耶戈,已经成了帝国三大骑士团的最高统帅,在军中竖立了极高的威望,成为了当之无愧的下一任国王。

所有人都以为佛耶戈会等到国王主动禅位,连佛耶戈也这么认为。

从内心里,他一点也不想当那个国王。

直到伊苏尔德出现在他面前。

直到伊苏尔德因为他差点被侮辱。

佛耶戈终于意识到,只有极权才能保护他的爱人。也只有极权,才能压制极权。

福光岛是他的意外发现。

当佛耶戈从梦里隐约知道福光岛有一处不死泉时,佛耶戈就开始了谋划。他承认这样做有点自私,甚至卑劣。

他用自己的身份,以及对王后的痴情,打动了福光岛的大师,使他们同意为他和伊苏尔德施展了灵魂分割之术。他把自己灵魂的四分之一放在了伊苏尔德的身体里。

这样,他就能随时感知伊苏尔德的存在,只要她活着。

伊苏尔德遇到危险时,他的灵魂碎片会为他承受最致命的那道打击,为伊苏尔德留下最后的生机。

他为她生,也愿为她死。

伊苏尔德对此完全不知情。他让她先回皇宫,自己却留在了福光岛。

他这次不远千里航行来到福光岛,除了灵魂禁咒,他还有一个目的:盗取破败王者之剑。

破败王者之剑的剑身里藏着一个能救伊苏尔德的秘密。

他必须拿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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