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耳边响起一阵阵水声,凡朝静静地躺在水中,时不时有风扬起波澜,将她额前的发丝吹散,眉毛下两只大眼睛瞪得圆溜溜,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大树。
她已经盯了好几天了。
一直盯到厌烦,她才听到树里的声音开了口:“回去吧。”
下一秒,耳边的水声悉数褪去,凡朝猛地喘息一声,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白光透过布传到她的眼前,凡朝费力地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这是哪?”
木质车辙轧过路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从前头传来方巢夏雾蒙蒙的声音,声音里带着惊喜:“你醒了?”
凡朝抬手揭开眼前的布,声音才清晰起来:“嗯。”
她缓了好久,才慢慢想清楚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神灵越要杀了她,通过换血换走了神力。而她在要死的一瞬间,突然觉醒了一股力量,反杀神灵越不成功,逃出去了。
拿到剑后,又被那个新来的启监天逮住,没成想,启监天竟然是帮她的。
后来又遇到方侍卫长,谁知方巢夏当场反水,杀了自己的侍卫,决定跟凡朝一起走。
后来的事她就不知道了,看情况,她们应该是逃出了曦舞,现在要么在中州,要么已经到四域了。
凡朝向腰后一伸手,摸到了硬硬的触感。
还好,大苍还在。
可是之前突然拥有的那股强盛力量却丝毫不见,凡朝无论怎么调动,也调动不了分毫。
她又变回了那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她想坐起身,却发现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连转头都很艰难,只能继续躺着。
方巢夏将一直拉着的车头停下,凡朝整个上半身陡然抬起,视野也更宽阔了。
只见满天黄土掩盖了踪迹,她正躺在一个木质的架子车上,行走全靠方巢夏人力往前拉。
而四周,无数同样装束的百姓拉着夫儿拖家带口,艰难地在黄沙中往前行走。
凡朝疑惑:“你怎么不用灵力?”
以方巢夏的实力,二人想行动,直接御剑,分分钟抵达目的地。
方巢夏叹了口气,那张古板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不知为何,这段时间,只要我动用灵力,立马会招来追兵。”
“我们现在还在曦舞附近,自从从传送阵出来后,已经走了五天了,还没走出去多远。”
凡朝心里惊讶,原来她都睡五天了。
听见方巢夏这么说,她心下了然,开口解释道:“神灵越应该启动了窥天虎。”
“窥天虎?”
“对,是一个可以监控灵力异动的神兽。”
“以曦舞为中心,整个中州,全在窥天虎的监视下。如果有人动用了灵力,很快就能被它监视到。”
“怪不得……”
方巢夏心中惊异,想她堂堂第一侍卫长,竟然从来没听过窥天虎的名头。
凡朝看出来她心里在想什么,淡淡地补充道:“这是神氏的底牌之一,你们神官当然不知道。有了窥天虎,整个中州都在神氏的掌控下。”
“但是驱动窥天虎是有条件的,神氏也不轻易动用,一旦动用,一天就需献祭一百人饲,哪里耗得起。”
听她说到人饲,方巢夏露出了不忍的表情。
天色擦黑,二人不再耽搁,一整天未进食,得赶紧找个地方落脚。
眼看城门将近,凡朝赶紧缩在了布帛里。
一队队拉着架车的百姓被城门口的守卫拦住,挨个接受检查。
方巢夏做了伪装,她说通一户拉车的百姓,让对方的行李堆在自己的架车上,将凡朝严严实实地藏在下面。
再将脸上的布巾拉上,遮住浅浅易了容的脸,跟随百姓排进了进城的队伍里。
三个守卫守在兴都城门口,有条不紊地盘查着过往百姓。
其中个矮的一人出口说道:“容姐,今天放进来多少户了?”
一旁领头的守卫容姐答道:“一百零七户。”
“快超了啊,一天的名额是一百二十户,可我看这城门口,起码还排着一百户。”
另外一个个高的男守卫一边排查一边接话:“现在世道不太平,大家都往中心躲,越靠近曦舞越安全。”
“是啊是啊,以前一天最多进来二三十户,这段时间,名额都不够用。嗐。”
赶巧排在方巢夏前面的几户人本就是兴都人,看了证件和脸后,就给匆匆放进去了。
等方巢夏跟着她说通的百姓身后,来到守卫跟前,突然,那户户主被扣了下来。
个高侍卫仔细端详了会,惊讶道:“西冥来的?你们是今天第一户四域来的。可真能走啊。”
户主布满干壑条纹的黑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仙人您看,额们证件都是齐全滴,进中州前都盖好戳了。”
听到西冥两个字后,容姐放下计数板,亲自盘查起证件。
她仔细端详了下这户人家全家人的脸,在看到方巢夏后,突然出声道:“哎,妹子,把你脸上布巾给拿下来。”
方巢夏听话地点点头,露出了易容后的脸。
容姐看了后,又对照了下曦舞发的悬赏令,确认不是一个人。
正要挥挥手放人进去,突然,她看见了方巢夏拉的架车,起了疑惑。
那主人的架车上只放了几件行李,都没堆满,怎么这妹子的架车上堆那么高?
想到这里,她对另外两人使了眼色:“去,好好查查她车上的行李。”
二人得令,立刻朝方巢夏围拢过去。
方巢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正一筹莫展之际,突然,从后方斜斜冲过来一架艳丽豪奢的马车,直接撞在了方巢夏的架车上,紧紧贴着她的架车停住了。
马车上走下来一个妆容浮夸的男子,瞬间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此男一身水红色纱袍,千娇百媚地贴着容姐撒娇道:“荣大姐,小弟今天出外差,回来晚了,马上公公要打人的,姐姐能不能给通融通融,让弟弟赶紧回去?”
后面被插了队的百姓皆一脸嫌恶,有人不解,当地百姓给解释道:“南风馆的,一群鸭货。”
容姐面上轻笑,平常不少光顾生意,自然愿意卖他个好。
当即应和道:“行,等这一户排查完,就给你们送过去。”
方巢夏的心提的紧紧的,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可谁知,一车货全倒在了地上,里面的凡朝却不见了踪影。
见没什么异常,容姐挥挥手,让她们进去了。
等方巢夏进了城,正疑惑间,那辆高调的马车忽然停在了她身旁。
凡朝从车内掀开帘子,露出半张脸来:“夏夏,我在这呢。”
方巢夏额角一挑,顺着她的示意上了车。
只见车内还坐着两个男人,穿着大胆艳丽,红唇轻佻,看着二人,一脸兴奋。
方巢夏问道:“你什么时候躲进去的?”
凡朝笑着答道:“我在行李底下都急死了,正好他们撞上来,我就赶紧躲进去了。”
“能动了?”方巢夏率先关心她的身体。
凡朝:“不能,提着一口气硬动的,现在更疼了。”
她额角又跳了跳,看着凡朝和那两个男伶谈笑风生,心中奇怪,遂道:“你怎么说服他们帮忙的?”
凡朝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我答应他们,只要肯帮忙,一定奉上白银百两。”
————
“老板,老板!”
“快出来,我们带回来两个可俊可俊的姑娘!”
马车刚一驶进南风馆,那俩男伶就夸张地大叫道。
从屏风后慢慢走出来一个身着青衣的年轻男子,未见其人,先闻其笑,一张白脸上哪里都柔,下巴尖细,眼尾狭长,一颗小痣点在眼尾,中等身量,端的是风姿绰约,姿态万千。
但是凡朝和方巢夏却同时大惊出口:“夏经??!”
来人正是南赤世子,凡朝同窗同学,自和楚冰华一同前往朔北平息赤鬼鬼祸后,就无故失踪了的夏经。
方巢夏率先出声:“你不回曦舞,怎么反倒来兴都做起了鸭院老板?”
夏经手里的折扇“唰”一声打开,轻笑道:“别说那么难听,方侍卫长,小生这可是正经生意,卖艺不卖身的。”
“回答我的话。”方巢夏冷冷道。
夏经并不觑她,而是盯着凡朝,反问方巢夏道:“我倒是想先问问方侍卫长,你怎么好好的大官不做,跟这魔头搅和在一起了?”
说这话时,他用下巴点了点正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凡朝。
两个在一旁吃瓜的男伶听到此话,皆星星眼地看着方巢夏:“吼~是大官耶~”
方巢夏顺着夏经的目光看过去,凡朝也亮着两只大眼,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方巢夏叹了口气,知道糊弄不过去。
凡朝必然早就怀疑起了她的动机,如果不好好解释,势必会埋下隐患。
于是用严肃的眼神回视凡朝,郑重地袒露了自己的目的:“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神主昏庸,神官无能。”
“我自然要为这天下寻一个出路。”
她话说的铿锵,但一旁被她盯着的人却傻眼了。
凡朝:“???”
不是,你你你,你什么意思?
要不是嗓子累,她简直要脱口而出:你的出路是指我吗?
指望我一个废物?
听到她这话,夏经先嗤笑出声:“你指望她?”
“一个给神灵越当了一百年狗,连反抗都不会反抗的废物?”
他漂亮的脸上带着嘲弄,看起来格外刻薄。
眼光上下瞟了瞟动弹不得,面色虚弱,仿佛来个小孩都能把她捏死的凡朝,嘲讽道——
“不过,小生也觉得这世道要烂透了,可是,她一个自愿给神主当狗的懦夫,现在还是废人一个,她能干啥?”
接着,他转向凡朝,摇头晃脑地说道:“凡朝,我真是,对你好失望呀。”
还不待凡朝回话,一旁的俩男伶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了,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什么??!”
“没听错吧???”
“她是大大大魔头凡朝??!!!”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