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程铮脸颊肌肉抽动,仿佛冷不防被抽了一鞭子。

他眼神阴郁地盯着维修工:“你是什么意思?工厂每个月都有找人维护设备,你可以查工作日志。”

维修师傅耸耸肩:“也没说是你,你激动个啥。”

李初宁在心里给这位哥们比个拇指,等欣赏够程铮惊怒交加的模样,才笑眯眯说:“程叔叔才不会为这点事情生气。”

程铮僵着脸,这下子更不好发作。

李初宁转头问维修师傅:“我想把厂子里的警报系统都升级了,需要多久?”

“一天够了。首先把服务器主体升级,再来……”

程铮冷冰冰截断他:“商行正是用钱的时候,应该花在更有用的地方。”

李初宁垂下头,细碎的刘海遮蔽住明亮的眼睛:“昨晚我做噩梦了,警报器失灵,我被污染物分尸。”

一个梦而已,怎么可以当真?

程铮正要驳斥,蓦地触碰到李初宁的眼神。

对方收敛了所有表情,修长的眼尾天然微挑,不笑的时候,自带凌厉锋芒。

程铮的原话在舌尖打个滚,变成了:“商行是你的,你说了算。”

“当然。”李初宁淡淡说:“商行这两年的账,我也认为该好好查一查。你说是不是,程主管。”

程铮贴着裤缝的手指攒成拳头,又强迫自己一根一根掰开。

“是要好好查一遍。”他低眉顺目,把真实的情绪隐藏在阴影里。

财务报表很快呈上来,李初宁翻开第一页,视线落在纷繁复杂的数据和专业术语上。

程铮料想大小姐看不懂这些,上前一步解释:“这个数字的意思是……”

李初宁挥手打断:“行了,我自己看。”

商业报表是她上辈子的必修课。这个世界的报表尽管在术语表述上有差异,本质却是一样的。李初宁很快找到了窍门,阅读变得越来越顺畅。

从财务报表可以直观看到,锦绣商行这两年的利润大幅度下滑,但要说雪上加霜,却是最近接二连三的订单失利。

李初宁的视线停驻在上半年的一个利润金额,这里出现一个可怕的负数。

她曲起食指轻轻敲击那个数字:“程主管,这个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次定制订单,客户指明要五百张二星热能卡牌,结果合格交货的不到五分之一,余下大部分都当瑕疵品促销出去,连成本价也要不回来。”

“连成本价也要不回来。”李初宁低声重复,语气转冷。

程铮目不斜视道:“是制卡师失误,李霍霆已经中止与涉事制卡师的合作。”

李初宁运笔如飞,接连在报表上圈出其他几处亏损:“这个呢?这个也是?都是制卡师的锅?”

程铮一板一眼说:“大部分是。”

李初宁无语,锦绣商行这是养了一群祖宗?也难怪濒临倒闭了。

“把最近一次失误的卡牌取一张来我看看。”

一张二星热能卡牌很快交到李初宁手中,它仅仅有成年人巴掌那么大,形似上辈子的扑克牌。

卡面黯淡无光,上面绘制的诡纹歪歪扭扭,以李初宁挑剔的眼光来看,是十二分的辣眼睛。

“这些制卡师 ,就不能把纹路弄得好看一些?”

程铮眸底划过一抹嘲笑:“诡纹歪斜一些,并不影响使用效果。”

但是会影响客户的心情,李初宁在心里吐槽。他要是客户,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是一点儿也不想要这样的货色。

捏着鼻子,她把丑陋的卡牌凑到近前琢磨。

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隔行如隔山,那些形状繁复的诡纹在她眼中有如迷宫,不辨方向,不知所云。

书上说,每个制卡师的精神丝线就是他们的墨水,能绘制诡纹,沟通卡牌上蕴含的超凡力量。

她尝试着把精神丝线投注到卡牌之中,想象卡牌是木块,而丝线是刻刀。刻刀在木块上一点点压下痕迹,木屑随即纷飞……

现实中,一道新鲜的诡纹出现在卡面左上角,由左往右,颤颤巍巍,似乎要绘出个“一”字。

忽然“嗤”地微响,新生的诡纹中途劈叉,一路横溜出去,划出一道对角线,把卡面劈成两半。

卡牌仿佛被放在火上烤,起初是中央出现一个灰色的小洞,下一刻,这种死灰的色泽就遍布整张卡面,连同卡牌的四个尖角都蜷缩起来。

旁边的何茜吓了一跳,刚刚小姐是在尝试,额,绘制卡牌?

她才升起这个念头,李初宁手中的卡牌已经烤没了,灰烬从手指缝隙之间洒落,风一吹就飘扬。

有那么一瞬间,现场陷入尴尬的死寂。

何茜左右瞧了瞧,慢半拍地声明:“不是小姐的问题,一定是这张卡牌的品质不好!”

这句话出来,现场的氛围似乎更尴尬了。

李初宁却眨了眨眼,刚刚何茜的话就像一滴墨汁,落在白茫茫的思绪里,忽然就氤氲出一条轨迹。

她眼前一亮:“程主管,是否有卡材出库的记录,以及对应月份的白卡成品记录?”

“都有的。”程铮眼皮一跳,这位大小姐又要弄什么幺蛾子?

很快的,两份风马牛不相及的记录就被一一摊开,齐齐整整地摆在小李老板的案头上。

除此以外,小李老板还别出心裁地弄来一沓草稿纸,刷刷地计算着什么。

奇怪的公式和符号逐渐铺满空白的草稿纸,而李初宁计算的笔触仍自不停,行云流水地继续书写,仿佛要把自己的天书写到天荒地老。

起初程铮跟其余人一样懵着脸,不知道李初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是逐渐的,他瞧出了一点端倪,脸上便露出些不动声息的惊异出来。

李初宁竟是在统计卡材的消耗与成品白卡之间的关系!

这样的统计,不仅需要强大的计算能力,也需要对卡材和白卡制作非常熟悉,才能在芸芸纷乱的数字中捉住那一端线头,逐渐抽丝剥茧。

“啪。”李初宁停止计算,把笔重重掷在案几。

“百分之十不到的白卡成功率。所以我们可怜的制卡师成为替罪羔羊,真正有问题的是流水线出来的白卡!”

这个结论等于把所有都推翻了,在场工人一时间没有了主见,目光不由自主集中到程铮身上,那是他们的主心骨。

程铮轻轻点头,李初宁的结论每一步都有数据支撑,无可辩驳。

在场工人的脑袋霎时间嗡嗡的——有问题的是白卡,换句话说,参与那个批次白卡制作的工人存在严重过失,需要被追究责任。

但是具体责任落在谁的头上,由于牵涉人数众多,又时过境迁,其实不那么容易理清。

程铮的眼神暗了一暗,忽然走上两步,双膝弯曲,在众目睽睽之下跪下了!

“是我管理不到位,没有及时发现兄弟们的问题,我愿意一力承担后果。”

他这一番慷慨陈词,听得在场其他工人都隐隐湿了眼眶。他们的老程啊,最讲义气,也最为人找想了。

李初宁垂下眼睑,看着跪得笔挺的程铮:“程主管才刚上任呢,就要替下面的人承担后果,入戏真的很快呢。 ”

在场工人都是自诩讲义气的,先入为主就把程铮当自己人了,自是听不得这种话,纷纷把愤怒的视线射向她。

李初宁慢悠悠向程铮伸出手:“我没有要责怪工厂的意思,程主管不如先起来,等有需要的时候再下跪不迟。”

程铮没料到她说出这番话,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站不是理,不站更不是理。

一名工人拉着他的胳膊肘往上扯:“老程!男儿膝下有黄金,犯不着给娘们下跪!”

顺着那力道,程铮趁势就起来了。

李初宁看一眼拉人的工人,对方赤着胳膊,纹着猛虎獠牙。正是当初冲在最前面的讨薪工人,叫姜高阳。

她正要找这人呢:“我记得库房是你负责管理,带我过去看看。”

姜高阳一边嘀咕一边掏出员工卡:“库房我每天都会盘点数量,不会少你东西。”

李初宁点点头,她不是来找姜高阳麻烦的,她巡查库房是另有想法。

刚刚她说不追究工厂责任,并非说说而已。

白卡流水线上的都是工龄八年以上的熟练工,对于每一个制卡步骤可以说烂熟于心,实在不应该出现如此重大的失误。

李初宁怀疑问题出在其他地方,但是又没有思绪,直到何茜无意中给出灵感——或许问题不是出在制作工艺上,而是在卡材本身。

把卡材比作中药材,假若药材的品质不行,那无论熬药的工人如何耗费心思,熬出来的药效也是要大打折扣。

一行人来到库房门口,刷卡进入。

库房内部面积不大,约莫五十平方,主要用于囤放卡材,分为干湿两个区域。

干性卡材存放于五层高的置物架,一些湿性卡材诸如深潜鲨和异色水母,则存放在保湿箱中。

李初宁踩着高跟鞋在库房内走动,手中拿着货物清单,时不时停下来。或是在置物架旁,或是在保湿箱前,一停就是十多分钟,动也不动,眼神定定的,仿佛在发呆。

然而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她的精神丝线就像老树盘根错节的根系,在卡材上迅速攀爬,吸附,一遍又一遍地扫描。

海量的信息循着精神丝线向她聚拢,她就像一块强磁铁,源源不绝地接收着周遭卡材的反馈。

那些外形千奇百怪,名字纷繁各异的材料,无论多么不常见,都正在飞快被她所熟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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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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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强灾厄制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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