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蝴蝶落在了姬俱酒骨感纤长的食指上,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动了动食指,唬着蝴蝶飞离,最后飞出深宫的庭院。
她俯身,轻声询问脚边如温顺羔羊般匍匐着的美奴。
“你可有姓名?”
女人目光怯生生地撞进姬俱酒冷冷清清的凤眸中,太子的眉眼深邃而秀美,清润的五官和优越的骨相以完美的顺序组合在一起,勾勒成了一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庞。
“妾身无名,只有一个姓氏罢了。”
“念来。”姬俱酒柔声道。
女人犹豫了片刻,道:“妾身姓芈,氏荆。”
荆氏,荆楚十八姓也。
太子的眸中闪过几分深意:“楚国大夫之后?”
女人抿了抿唇,微微点了点头。
“年龄几何?”
“二十有三。”
她足足长了姬俱酒四岁。
在那个年代女子若非出身贵族,基本都是在十几岁的年纪早早嫁了人。东周战国处于大动乱时期,故而许多底层百姓营养不良,大多人貌陋多病,更遑论太子眼前出身奴隶阶级的女人。由此观之,她大概凭借美貌得到了不少权贵男子给予的优游生活,在姬俱酒之前,作为交易中精美物品的美奴极有可能已经服侍过不少人。
想到这,姬俱酒眉间微蹙,扶起匍匐着的美奴荆氏,女人娴熟地顺势勾住太子的脖颈,故作柔若无骨地在她白皙的颈窝间气吐如兰。
熟练得让人心疼,世上哪有什么天生媚骨,不过都是为了苟延残喘于乱世罢了。
许久以后,荆蝶生与她的小酒回忆起那个春晨的初遇,她偷偷看向身侧闭目养神的国君,试探道:
“遇见君上,是妾身今生的幸事。”
姬俱酒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嗯”了声,用最轻描淡写的态度压下了自己的心潮澎湃。
蝶生,我只是你的过客,而你是我余生的执念。
可惜她无法守着那只蝴蝶一世,而藏了十九年的秘密亦被晋国初春中的第一只蝴蝶轻而易举地揭开。
那个夜晚,沐浴后的美奴骑在晋太子的腰腹上,她两手撑着姬俱酒瘦削的肩膀,俯身娴熟地用最缠绵的深吻勾引眼前的上位者。
可是姬俱酒只是静静地承受了美奴给予的一切,随后将人搂入怀中,她似乎患有拥抱饥渴症,所以抱着怀中的女人时是那么那么得紧。
姬俱酒常常会感到窒息,束胸勒住了少女对于红妆的渴望,礼法束缚了她对于爱的渴望,如今就连对于自身性别的强烈认同也要被所谓的世俗道德桎梏在那些发乎情、止乎礼的动作中。
对于拥抱这个动作,姬俱酒很陌生。
她的父母总是克制着情感,姊妹们作为女子自然不能与她这个“男子”有过多接触。
姬俱酒低头蹭着荆氏的柔软,这是她第一次对女人的身体有了认知。为何要勒紧胸前的柔软呢?那是女性身体上很美好的一个部分,那里从来都不是为了给他人亵玩而生的,那是造物主在创造这个美丽的性别时,关于美学中线条上的一个实践。
这一夜,她们仅仅是相拥而眠。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
美奴荆氏脱了奴籍,成为了太子的妾室。
晨光初照,满室春光,姬俱酒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中静静地擦拭着君父赐给她的佩剑,荆氏被下人服侍着用完早膳,而后被引至太子的书斋。
姬俱酒屏退屋内的所有下人,清冷的凤眸淡淡地看向远处的女人,她意会,低首走近太子,温顺地跪在她身边。
泛着寒光的剑锋轻轻抵上美人白皙的脖颈,荆氏惊恐地抬头看向眼前清俊的少年。
“妾身不会说出去的。”
荆氏颤着声求饶,但最后又矛盾地闭上美眸,害怕又期待着死亡这个盛大节日的降临。苟延残喘的蝼蚁若是无法下狠心自我了断,那借他人之手也不错。
朱唇上传来湿润的触感,一股铁锈的味道在荆氏的唇齿间弥漫开来。她战战兢兢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人白皙骨感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小而整齐的伤口。
这个疯子居然划伤了自己的手背,将伤口处的鲜血涂抹在荆氏的唇上。
“储君之妾不可无名。”姬俱酒淡淡道,“孤以后便唤你‘蝶生’,如何?”
明明这人上一秒还在以剑抵住荆氏的脖颈,下一秒却温柔征求荆氏的意见,然而荆氏似乎也只有这一个选择。
“太子唤什么妾身都不会有异议。”荆氏低眉顺眼地回答。
晋太子满意地取出帕子一点一点地擦尽女人唇上的鲜血,而后取起置于身侧的佩剑,也用帕子拭去剑锋的血珠。干净锋利的剑刃上映出她清朗秀美的眉眼。
姬俱酒笑了。
[一]“朝廷”这个词在东周就已经出现了,如《论语·乡党》:“其在宗庙朝廷,便便言,唯谨尔。”
[二]按《周礼》,诸侯的专车由五匹马拉着,称“驾五”。
[三]东周时期,诸侯的继承人叫“太子”或者“世子”。
[四]周武王的儿子唐叔虞是晋国的第一任国君,所以周武王是姬俱酒的先祖。
[五]鲁迅的名句。
[六]“殿下”这个称呼是汉朝才有的,在此之前,诸侯的儿子们都是直接被称呼为“太子”“公子”,比如说在晋文公年轻时未逃亡前,下人尊称其为“公子”,史书称其“公子重耳”。
注意,战国时期都是直接叫“太子”的,“殿下”这个称呼汉朝才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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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姬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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