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伯府终究没敢再上门。
不只是因为戚影疏的警告，更因为朝中风向的转变。几份关于永昌伯纵容家奴强占民田、欺男霸女的奏折接连递到御前，龙颜震怒，下旨彻查。
这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却又雷霆万钧。
孟沉夕是在茶楼听书时得知这个消息的。说书人正讲到镇抚司如何铁面无私，连伯爷府的案子都敢查办。
“要我说，这永昌伯也是活该。”邻桌的茶客议论纷纷，“仗着是皇亲国戚，这些年没少作恶。”
“听说这次是踢到铁板了，惹了不该惹的人。”
孟沉夕垂眸抿茶，唇角微扬。
不该惹的人......是在说他吗？
从茶楼出来时，天色尚早。他信步走在街上，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镇抚司附近。
“孟公子？”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转身，看见戚影疏站在街角，一身墨色常服，手中提着个油纸包。
“戚大人这是......”孟沉夕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油纸包上，有些诧异。镇抚司指挥使亲自上街买东西，这画面着实罕见。
戚影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耳根微红：“路过李记，看见新出的桂花糕。”
李记糕饼铺，是孟沉夕最爱光顾的老字号。
孟沉夕挑眉：“戚大人也爱吃甜食？”
戚影疏沉默片刻，将油纸包递给他：“给你买的。”
阳光正好，洒在戚影疏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将他平日里冷硬的轮廓柔和了几分。孟沉夕看着他微红的耳根，忽然觉得这个在外人面前冷酷无情的指挥使，此刻竟有几分可爱。
他接过油纸包，指尖不经意擦过戚影疏的手背，感受到对方微微一颤。
“正好我饿了，”孟沉夕笑道，“找个地方坐坐？”
二人最终去了离镇抚司不远的别院。这是戚影疏的私宅，不大，却很是清雅。院中种着几株梅树，这个时节已经结了青涩的梅子。
“你常来这里？”孟沉夕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打开油纸包。桂花糕还温热着，散发着甜香。
“偶尔。”戚影疏在他对面坐下，替他斟茶，“处理公务晚了，就在这里歇下。”
孟沉夕咬了一口桂花糕，甜糯适中，正是他喜欢的味道。他抬眼看着戚影疏：“你怎么知道我爱吃李记的桂花糕？”
戚影疏执壶的手顿了顿：“你每次从画舫回来，都会去买。”
孟沉夕怔住。他确实有这个习惯，酒后总想吃些甜食解腻。可他从未注意过，原来有人一直记得。
“戚问梅，”他放下糕点，认真地看着对方，“这些年来，你一直在看着我，对不对？”
从少年时起，这个人就总是出现在他身边，沉默地，固执地，像一道永远不会消失的影子。
戚影疏与他对视，目光深沉：“是。”
“为什么？”
风吹过梅树，叶子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年春猎，”戚影疏缓缓开口，“你为我挡了一箭。”
孟沉夕愣住。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甚至都快忘了。
“那只是意外......”他下意识道。
“不是意外。”戚影疏打断他，“那支箭是冲着我来的。你知道，却还是扑了过来。”
孟沉夕沉默。他确实知道。那时戚影疏刚接手一桩大案，得罪了不少人，有人想要他的命。
“从那以后，”戚影疏轻声道，“我就发誓，这辈子都要护你周全。”
他说得平静，孟沉夕却听出了话中的分量。
“就因为这个？”他问，“因为救命之恩？”
戚影疏看着他，目光灼热：“因为是你。”
四个字，重若千钧。
孟沉夕忽然明白了。那些年的默默守护，那些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些藏在阴影里的深情......不是因为恩情，而是因为他是孟沉夕。
只是因为他。
他站起身，走到戚影疏面前，俯身看着他：“戚问梅，你真是个傻子。”
戚影疏仰头与他对视，目光专注：“嗯。”
“明明喜欢我，却从不说。”
“怕你厌烦。”
“明明生气，却从不表现。”
“不想束缚你。”
“明明......”孟沉夕的声音低了下来，“想要更多，却总是克制。”
戚影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回答。
孟沉夕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这个动作让两个人都微微一颤。
“现在呢？”他轻声问，“还想要克制吗？”
戚影疏握住他的手腕，力道很大，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将他吞噬：
“不想了。”
话音未落，孟沉夕便被拉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这个吻不再像上次那样轻柔，而是带着压抑太久的渴望，激烈而缠绵。戚影疏的手紧紧箍着他的腰，像是要将他揉进骨血里。
孟沉夕回应着这个吻，感受着对方炽热的体温，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与梅香。
原来，影子也有温度。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戚影疏仍紧紧抱着他，将脸埋在他颈间，声音低哑：
“沉夕......”
这是孟沉夕第一次听他唤自己的名，带着说不清的缱绻。
“嗯？”他轻声应着，手指无意识地玩着对方的衣领。
“别再让我吃醋了。”戚影疏低声道，“那些画舫歌姬......别再见了。”
孟沉夕轻笑：“戚大人这是以权谋私？”
“是。”戚影疏坦然承认，“所以，答不答应？”
阳光透过梅树的枝叶，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孟沉夕看着地上紧紧相依的影子，唇角扬起：
“好啊。”
既然夕光愿沉，梅影相迎，从此朝朝暮暮，再不分离。
别着急。还有一章等我睡醒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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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梅影沉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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