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镜纯不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她从小跟高长风混在一起,像个皮猴一样。大学时,她义无反顾地选了警校,在校时成绩优异,还被选去参加了几个任务。
她见过穷凶极恶的凡人被当场击毙,脑袋炸的血肉模糊,也见过被分割成块的尸体,许多同事都受不了,跑到远处呕吐。
但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
她感觉她再快一点点,再强一点点,一定能制服这个凶手,那么那个人,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她也说不清此时是什么感受,脑子里似乎有一万只飞虫,盘旋在半空,嗡嗡嗡叫的人心烦。
杭之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带着几个保安,将凶徒按在地板上。他取出手铐,利落的将人扣住,上下扫了谢镜纯一眼后,转身看向沙发上的死者。
钟蜜弯腰站在死者身旁,简单检查后摇了摇头:“直接插入心脏,人已经没了。”
杭之景点点头,重新看向旁边被推到沙发上,明显有些呆滞的谢镜纯。
他阴沉着脸,走到她身边,单膝下蹲,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仔细查看她胳膊上的伤口。
他的手指有些发烫,指尖有粗糙的薄茧,落在谢镜纯微凉的皮肤上,刺激的她清醒了几分,缓和了几分。
谢镜纯抿着唇,看着面前人的动作,突然很想抱抱眼前这个人。
钟蜜借着这个光,也看清了伤口:“需要尽快去医院清创缝针。”
杭之景淡淡“嗯”了一声后,不再说话。
谢镜纯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小事,只不过我最近流年不利,怎么总卷进凶杀案里?”
钟蜜摸摸她的发顶,安慰道:“明天我去给你买几个柚子,你用柚子皮泡个澡,去去晦气。”
安慰完谢镜纯后,钟蜜继续去看其他的伤者。
周围嘈杂的很,酒吧里的客人站在不远处窃窃私语,夹杂着哭声,呕吐声,惹人心烦。
谢镜纯看着明显在生气的杭之景,有些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杭之景垂着眼,表情臭的黑白无常都要让路。他声音低沉,有些微沙哑:“对不起。”
谢镜纯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啊?和你有什么关系?”
杭之景不做解释。
谢镜纯莫名其妙,轻声嘀咕:“说话就说一半,真讨厌。”
杭之景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谢镜纯有些气恼,甩开握在胳膊上的杭之景的手:“我这没事,一会我去趟医院就行。你先去忙吧。”
杭之景无奈叹气:“遇到问题,你可不可以把你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谢镜纯一愣,没想到从他嘴里能说出这种话,刚刚好不容易生出来的三分旖旎四分软弱瞬间灰飞烟灭,她火上心头,回嘴道:“然后就袖手旁观?看着受害者死在我面前我却什么都不做?”
“冒冒失失地冲上前,然后死在受害人前面?”杭之景冷笑,“你是觉得警察破一个案子也是破,破两个也是破,所以买一赠一吗?”
谢镜纯梗着脖子争辩:“我也是读过警校的,近身搏击也是很强的!”
“你的右手现在还能打吗?”
谢镜纯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眼眶瞬间红了。
话说出口,杭之景的心密密麻麻的疼,比前些日子看到她几年前病历的时候还疼。
但疼也要说。
见义勇为很值得赞扬,他很尊敬,但他无法想象,在未来某次出任务的时候,他掀开现场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发现白布下躺着的是她。
她想做什么都可以,他会永远站在她的身后,在她摔倒时接住她……但他是个警察,万一她摔下来的时候,他恰好不在,没办法接住她呢?
纵然再强大,也有无法触及的盲区。
谢镜纯不吭声,低头看着鲜血淋漓的右手,握拳,松开,再握拳,再松开。
手臂的伤口涌出新鲜的血液。
她想,真疼啊。
她想,还好真疼啊。
警察和救护车陆续赶到,有序的控制住现场。
钟蜜根据现场出现不良反应人的病情严重程度,协同其他医护人员一起,从重到轻的将他们转移到救护车上,将他们送往医院。
谢镜纯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杭之景将她送上救护车后,疾步返回现场。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还没办法离开。
现场,发疯的行凶者已经被押送回警局,岱林带着法医助理聚在卡座沙发旁,对尸体进行初步检查。
岱林也是燕城人,当年因为进不了燕城的公安系统,曲线救国去了临城。这次杭之景回燕城,干脆把他一起挖了回来。
杭之景调回盐城后后,临城的刑侦队重新洗牌。单驰是临城人,依旧留在了临城;陆流年既不是燕城人也不是临城人,想来燕城看看,所以也厚脸皮的争取了个学习名额,跟着过来见世面。
酒吧的工作人员和死者卡座的几个人被留在现场,其余的客人留下联系方式后,陆续离开。
杭之景和同事们对留下的几人依次录笔录。
死者叫段章,是附近一家游戏公司,产品部中某个组的负责人。今天团队有个项目结束,段章组织大家一起来酒吧聚餐。
案发前几分钟,段章还在总结刚刚结束的项目,细数项目中的失误,并对没有完成kpi的下属进行批评。
“段章平常人怎么样?”
做笔录的死者的同事们,听到这个问题,神色都很平静,似乎并不为段章的离开而感到伤心。
同事A:“他这人平日工作很严格,对下属要求也很高……也可以说是苛刻。他给我们定的kpi都特别扯淡,根本完不成。”
同事B:“游戏公司压力很大,特别是他这种带团队的,所以日常生活中,他的情绪管理有些差。”
同事C:“他对下属和团队的容错率特别低。一旦他人犯错,他会很生气。有的时候还会骂人,骂得特别脏。”
同事D:“他对太太很好,据说他老婆结婚后就没上班了,他把工资卡上交了。”
杭之景听着这些话,有些头痛。
这么多人,语气委婉,用词讲究,讲的内容却很单一:段章脾气很差,经常骂人,和下属关系不好。
“他有什么仇家吗?”
段章的同事们神色古怪,大多以“不知道”三个字来应付警方。
只有一个小姑娘名叫邱菲,看起来年岁不大,像是刚毕业不久,听到这个问题,冷笑了一声:“生活中我不知道,公司里,谁和他没点过节?”
跟在杭之景身边,拿着纸笔记录的警员小壳眼睛亮了:“你详细说说?”
邱菲对段章的厌恶之情不加掩饰:“就他那张嘴,猪死了扔进旱厕里熏一个月都没他臭。说白了,大家来工作,不都是为了那点钱?谁还欠着他的不成?我出力,公司出钱,图的就是个你情我愿,他倒好,把自己当土皇帝了。辱骂就算了,还PUA,什么玩意。”邱菲抬起下巴,点了点远处坐着的同事们,“我们这一群人,哪个没被他羞辱过?他们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反正天天祈祷天上有道雷劈下来,把他劈死。”
杭之景继续问:“那凶手呢?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刚刚还气愤填膺,伶牙俐齿的姑娘瞬间安静,轻轻叹了口气:“邹哥是个不错的前辈,业务能力虽然一般,但任劳任怨,我们有些不愿意做的工作,都是他来做的。他脾气好,人也安静,今天他发疯的时候,我们都惊呆了……”
“凶手有在背后骂过死者吗?或者与死者发生争执?”
邱菲回忆了一下,摇头:“我印象里是没有的。邹哥脾气真的特别好,从不说别人的坏话,也不加入我们的吐槽,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就连对着段章那种渣渣,都还能挂着笑容。”
小壳有些奇怪:“如果死者对你们这么差,你们为什么不离职?”
“我们团队离职率是整个集团最高的,为了这事,段章被他的老板和hrbp说过很多次,但每次他被说了,转头就要骂我们一顿。你说他这不是纯纯有病么?”邱菲有些无奈,“剩下的人,都有不可抗拒的阻力。这个公司给钱给的挺多的,很多人就靠着这份工作,养活一家老小,再说这两年行情这么差,从这家离职,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下家。”
询问完死者的同事们,接着就是酒吧的工作人员了。
刚刚播放的视频奇怪又突兀,突然出现的画面和声音并不像是原本就在视频里的内容,更像是被什么人恶意加进去的。
视频播放结束后,行凶者邹宏突然发了狂,很难让人不做联想。
老板常乐是第一个被询问的,他面色苍白不似作伪,虚弱地瘫在沙发角落。
杭之景坐在沙发另一侧,隔着一段距离,看陆流年询问。
“你和死者认识吗?”
常乐刚准备摇头,就“哎呦”一声捂住了脑袋:“不好意思,头还有些晕。我和死者不认识,我都不确定他以前来没来过。”
陆流年奇怪:“今天不是三周年庆吗?来的应该都是熟客吧?”
“不是,前些日子,为了造势,我们在附近cbd发过几天传单,死者兴许是拿了传单,知道今天酒水打折,才带着同事来的。”
“听目击者说,今天酒吧里放了个视频,视频后面有导致在场客人不适的画面和声音。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常乐皱出一张苦瓜脸:“真不知道,我也懵了。这视频我前几天看的时候,还没什么问题,不知道为什么会加了这么一段。”
陆流年问:“视频都有谁动过?”
常乐道:“那可太多了。视频我是找朋友做的,拿到成品后,酒吧里的人都看过。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放视频的u盘我直接扔到吧台的抽屉里,谁都能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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