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常乐后面询问的是酒吧的酒保小光,从酒吧开业的时候就在,是酒吧元老级员工。
他的年纪不大,今年也不过二十出头,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眼神却已经不再澄澈。
杭之景近几年长住临城,只回燕城探亲时,会来看望常乐,与酒吧里的其他员工并不相熟。
小光坐在杭之景的对面,神色有些怯怯的。
杭之景前倾着身体,用指节敲了敲桌面,说出的话直指问题核心:“你动过那个u盘吗?”
小光不假思索:“没有。我连电脑都没有,拿u盘能做什么。”
“那你见过其他人动这个u盘吗?”
“没有。”小光顿了一下,补充道,“我在吧台的时候,没看到有人动过u盘。但我也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站在那里,未必能看到。”
杭之景目光锐利,小光有些瑟缩地垂下头。
“你以前见过死者吗?”
小光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杭之景和陆流年对视一眼,陆流年道:“留一下联系方式和住址,近期不要离开燕城,你可以先离开了。”
最后一个被询问的是酒吧驻唱,陆流年看着他那几乎看不清五官的烟熏妆,只感觉自己眼睛有些疼。
她转头看了一下自家队长,净化了一下双眼,才开口问到:“你每天都在这里唱歌吗?”
驻唱名叫詹蓝,已过而立之年。他转着手指的骷髅戒指,声音低沉:“基本上吧。干这个职业的,每晚上都会跑几个场子,每个场子唱几首。时间不固定,有时候七八点来开场,有时候唱十点场的,有时候十二点才会到。”
詹蓝本来并不在警方重点注意的名单里,毕竟严格来说,他并不算酒吧的工作人员,但奇怪的是,死者的同事们离开的时候,路过詹蓝,好几个人都多看了他几眼,甚至有人想要上前搭话,但被一旁看守的警察制止了。
杭之景问道:“你和死者段章是什么关系?”
詹蓝勾了下唇角,表情嘲讽:“他是我以前的老板。”
这个回答是警方没想到的,杭之景道:“你为什么离开公司?”
“被开除的。”詹蓝无所谓道,“他在周会上辱骂一个女员工,我听不下去,就喷了他几句,他火大得很,干脆把我开掉。我倒是无所谓,有那么个煞笔老板,不知道要折寿多少年,早离开早解脱。”
“你之前看过这个视频吗?”
“什么视频?”詹蓝下意识反问,旋即反应过来,“你说刚刚放的那个鬼视频啊,今天是第一次看。早知道这视频这么鬼畜,我唱完歌就走,不受这折磨。”
杭之景等人离开酒吧时,已经过了十二点。
杭之景喝了酒,没办法开车,只能站在酒吧门口,等着司机陆流年将车子从狭小的巷子里挪出来。
几个小时前,这里和这条街上所有的酒吧一样,人声鼎沸,短短几个小时之后,这里落寞的像要倒闭了一般。
杭之景点了根烟,边抽烟边看着浮生酒吧的门口。
酒吧已经被封锁,门口站着看守的警察,在案子结束前,这里怕是不能营业了。
不远处,常乐站在酒吧门口,看着拉起警戒线,红了眼眶。
小光站在他身边,表情有几分复杂。
杭之景看着他们二人的身影,没上前打扰。
希望他们和这个案子没有关系。
希望他们还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谢镜纯回到家后,脑子昏沉得厉害,刚刚在医院缝合时,医生告诉她今晚恐怕会发烧。
她想,医生说的可真准啊。
她没回公寓,而是回到“日富一日”咖啡店里,一头钻进后院的房间,连换衣服洗澡的力气都没有,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隐约感觉额头上凉凉的,很舒服,长久以来的紧绷警惕让她挣扎着抬起沉重的眼皮。
房间里还是黑的,天还没亮,她眨了眨眼睛,适应了下黑暗,看到了床边沙发上躺着的人影。
心跳在一瞬间奔着180去,然后又迅速回落。
她认出那是杭之景。
真是见了鬼了,她躺在床上,他坐在旁边的这个画面,最近怎么频繁上演。
几乎是她睁眼的一瞬间,杭之景坐直身子,声音有些刚醒时的沙哑:“感觉怎么样?”
谢镜纯用仅剩的左胳膊撑着自己的身体,想要起身,但高烧后的身体使不上力起,她尝试半天,扭来扭去,却还是没成功。她眨眨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一旁,杭之景却只是坐在那里,看戏似的,没有任何动作。
“大兄弟,扶我一把呗?”
杭之景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你好好说话。”
谢镜纯沉默片刻,继续努力让自己坐起来。
谢镜纯从小有个坏习惯,身边人都知道,她是个顺毛驴,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哄着她,不然她分分钟让你见识到什么叫钢铁一般的意志,宁死不屈的精神。
长大后的谢镜纯,已经收敛了很多,百分之八十都是杭之景纠正的,那时候高长风评价,杭之景生来就是克谢镜纯的,让无法无天,混世魔王谢镜纯,也有细声细气的一天。
直到有一次,已经记不清是什么原因,俩人起了争执,少年玩伴互不相让,戳刀子都往软处戳,谢镜纯争辩不过,红着眼睛,耷拉着脑袋,语气轻软:“杭之景,你不就仗着我喜欢你吗?”
年少的杭之景心攥成一团,看着对面谢镜纯可怜兮兮的样子,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也是从这一刻开始,他意识到,以前跟在他和高长风身后的那个风风火火的小鬼长大了,出落成了少女的模样。
杭之景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无奈,他摸黑走到远处书桌旁打开台灯,后回到她身边,温柔托住她的肩颈,将她扶起来,细心地在她身后塞了软枕:“你啊。”
语气中的宠溺与温柔,在黑夜里席卷包裹住谢镜纯,让她无处可逃。
谢镜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坐起来后才发现全身无力得厉害,头晕脑胀看杭之景都快重影了。身体很难受,但嘴上还是不停:“杭之景,我看你都重影,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杭之景给她倒水的动作一顿,有心说她几句,但又怕她病中心里憋屈,只能深吸一口气,带着几分认命:“应该是饿的。”
“不可能啊,昨晚去酒吧前,我和蜜蜜去吃的自助,快撑死才出来的。”
“那是前天的事了,你昨天昏睡了一天。”
杭之景回忆起前天晚上的事,还是有些后怕。
那天他从酒吧离开,心神不宁,也是冥冥之中注定,他觉得她会在祖辈给她留下的那套四合院里,于是凭着记忆摸索过来。
把门敲开的时候,他还记得开门的那个伙计愤怒又震惊的表情,那时他来不及细想,进了门就往后院冲,看到了烧得人事不知的谢镜纯。
还好他去了,不然耽搁几天,说不定就烧傻了。
杭之景端着蜂蜜水回到床边,谢镜纯呆呆地喝了几口,才反应过来:“所以你昨天就来了?”
“前天晚上来的,白天麻烦你店里那个叫桑图的小孩,帮着照看了一下。”
谢镜纯恍然大悟,前天刚发生了案子,他肯定很忙。她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晚上的事,只能想起命案发生时,她的无力和绝望。谢镜纯深吸一口气,不再回忆,转移注意力道:“案子怎么样了?”
杭之景敲了她脑袋一下:“你好好休息,案子警察会处理。”
谢镜纯转了转眼睛,拽着他的衣角撒娇:“我饿了,我桌子抽屉里有面包,你帮我拿一个。”
她已经一天半没吃东西了,饿是很正常的。
杭之景看看时间,凌晨三点,四合院的厨房已经很多年没用过了,这个点也叫不到外卖,确实没有比面包更好的食物了。
杭之景根据谢镜纯的描述,拉开了书桌的抽屉,里面密密麻麻堆着各种糖果小饼干,他翻了一下,终于找到一个夹心面包。
谢镜纯拿到面包,美滋滋咬了两口,不依不饶地开口:“你就讲讲案子吧,我一边吃一边听,不费神。”
杭之景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坐在床沿,远处台灯柔和的灯光幽幽打在他的侧脸,更显俊朗:“行凶的那人确实有严重的躁郁症,我们咨询了精神方面的专家,那天晚上的情形,确实有可能致使他病情复发。”
谢镜纯歪着头,一边欣赏他的脸,一边不解的问道:“就算犯病,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要刺他?神经病不应该是无差别攻击吗?”
杭之景简单复述了一下案发后众人的笔录,总结道:“受害者段章风评较差,经常当中责骂行凶者邹宏,根据邹宏朋友和家人的复述,邹宏最近半年情绪起伏非常大,医生开的药也加大了计量。他们认为是段章导致了这种结果的发生。躁郁症和精神分裂有所不同,躁郁症发作时,病人并非完全丧失控制自己行为的能力,所以邹宏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谢镜纯有些唏嘘:“周围人都没发现他得病,应该是控制得很好,真可惜。那你们下一步准备怎么做?我觉得播放视频和段章被杀之间,联系没那么紧密。段章一行人来酒吧的时间是临时决定的,没有人能保证他一定会在视频播放时就在酒吧里看视频,更加没人能保证这个视频的播放,一定会让邹宏精神病发作,然后刺伤段章。”
杭之景点头:“是,所以我安排了两组人分开调查,一组查视频,一组查段章的死。”
“可是段章的死,听起来像是意外啊?”谢镜纯有些疑惑,将所有的信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后,恍然大悟,“尸检有新发现?”
杭之景面含赞赏:“尸检结果发现,段章体内有麻醉类药物,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邹宏对他进行攻击时,他毫无反抗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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