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儿说来有理,但这世上吃饱了撑的人又何其多。
在暗黑沉闷的狭小空间中,一道微弱的光亮透过窗户口照进屋内。
人躺在床上,睁开眼,还能瞧见飘荡在空气中的细小微粒。
老头子咳嗽的厉害,像是有很严重的肺病,一阵儿接过一阵儿,就快要喘不过气。
陆清河快步跑到四楼,他抬手敲了很久的房门,但是没有人开。
“就是这家人没错。”
说着话,他还从楼梯口间的阳台向外望去,这个位置正好看到面对胡同还摆着好几盆花草的窗台。
沈长言靠在一旁不说话。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他们已经听见了屋内的有人咳嗽的声音,但就是没人愿意给他们开门。
陆清河觉得奇怪,便又多敲了两回,然后喊道。
“有人在家吗?您好,我们是宛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在职刑警,关于您高空抛物一事,我们需要和您做一下情况说明,麻烦开一下门好吗?”
陆清河嗓门大,这般动静,屋内之人无论如何都是没有听不见的道理。
但对方就是死活不肯开门。
沈长言双手抱臂,若有所思,陆清河觉得不服气,举起拳头又打算再敲一回的时候,却是对门那家人率先将房门给打开。
“请问是市公安局的警察同志吗?”
陆清河举起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便已经将头拧了过来。
他看见一位六十岁左右的阿婆拉着一个三岁的小男孩站在门口。
“对,我们是市公安局的刑警。”陆清河说,“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阿奶说,“倒是也没有什么大事情,就是想问问六号胡同那边的那个命案破了没有呀。”
陆清河愣了愣,他看了沈长言一眼,这才说,“还没呢,不过您放心,我们会尽快破案的。”
阿奶说,“哎哟,真是辛苦你们了,这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弄的大家伙儿都人心惶惶的,我们家娃娃现在连幼儿园都不敢去,这生怕出了什么岔子,家里可就这么一个宝贝。”
“这…………”陆清河哭笑不得,他说,“阿奶您放心,案发之后这附近一直都会有警察巡逻,幼儿园也是安全的。”
阿婆有些犹豫的说,“这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这要真出了什么麻烦,那时候再去提防可就晚了,我们老百姓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话毕,将头偏过去瞧了瞧对家那扇门,阿婆拿手指了指对面,并且放轻了声音说。
“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儿啊?”
陆清河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才说。
“啊,是这样的,这家户主涉嫌高空抛物砸伤孩童,所幸没有大问题,对方家长也没有要求负责,但出于安全考虑,我们需要上门提醒一句。”
“哦哦。”阿奶点了点头,又悄悄同陆清河讲,“你们别找他了,这个人呀,脑子是有问题的哩。”
全程对此事表现出不感兴趣的沈长言,听见这话,便突然站直了自己的身子。
他问,“老人家,这话怎么说?”
阿奶的表情有些畏惧,像是害怕对门屋里的人听见。
“你们是警察,我跟你们讲哦,那个家伙经常从楼上往下扔东西的,而且他常年不洗澡,屋子里都臭的要死的哦。”
陆清河吃惊,他紧张的说,“他经常这样,就没有砸伤过人吗?”
阿奶说,“这倒是没有过,有时运气不好砸到人,也是一下轻微的刮擦伤,遇到脾气不好的找上门来,看见他是个神经病也就走了。”
沈长言问她,“您认识这家的户主吗?”
阿奶摇头说,“以前是他的儿子和儿媳住在这里哩,不过后来年轻人出了事,孙女子又失踪了,然后这个老头子就疯疯癫癫的。”
沈长言皱眉,他问,“又是失踪?”
阿奶点头说,“也不怕和你们讲哦,咱们这一片的治安是差的很,人贩子更是要多猖獗有多猖獗,前段时间就在胡同口,连抢孩子的都有。”
陆清河看了沈长言一眼,他说,“这事儿不归咱刑侦队管。”
沈长言当然知道失踪案不归刑侦队管,但就今天一天不到五个小时左右,他就听见了两次‘失踪’这个词儿。
这似乎像是某种暗示。
陆清河问阿奶,“他们家的孩子失踪后报案了吗?如果子女去世之后,失孤老人无人抚养,是可以申请政府补助的。”
阿奶摇头说,“这些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失踪这么大的事儿,应该也是报案了的。”
“这可不行。”陆清河听来还有些担心,他立刻回头,又打算伸手去敲开那门,“失孤老人独居最容易出事了,他是不是在用这种行为发送求救信号啊?也许是中风?瘫痪?被人劫持?现在需要别人去救他。”
沈长言无语。
他一把将陆清河拦下,用胳膊夹着那家伙的脑袋就往楼下走。
回头时不忘招呼那阿奶一句,“最近不太平,您好生照顾自己和家中的小孩,没有特殊情况,尤其在晚上尽量减少出门的频率是正确的。”
陆清河被人按着头往楼下走,脚下的步子略有慌乱,他不满喊道。
“沈长言你干什么?”
“你撒开我。”
“不管那老人有没有事,我们作为警察把门敲开确认一下也没有问题的吧。”
“没有问题。”一直到下了楼来,沈长言才放开了按住陆清河脑袋的手,他说,“作为警察,防患于未然,你做的非常正确。”
陆清河抖了抖自己的衣襟,他说,“那你把我弄下来干什么?”
沈长言又抬头看了一眼那缺少一盆花的窗台,他说,“这门是该要敲开,不过不该是我们来敲。”
陆清河听的云里雾里,他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长言往前走,陆清河追上他。
“局里三番五次都在重申,不许暴力出警,你今天打人原本就是违反规定了,怎么现在听这意思好像还打算暴力破门呢?”
“我打人了吗?”沈长言装傻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打人了?”
“对对对,你没打人,不过这事儿到底怎么个说法呀?”
“这有什么难说的,你要担心失孤老人的生命财产安全,在对方不给你开门的情况下,你又不能暴力出警强行开门。”
陆清河点头说,“对啊,那我该怎么办,毕竟他爱往楼下扔东西这就是个安全隐患,这要是不砸着人还没事儿,这要是哪天砸着了,那岂不又是一桩潜在的刑事案件?”
沈长言说,“我教你一个法子。”
陆清河凑过耳朵去问,“什么?”
沈长言说,“咱们晚上回局里,你直接上六楼找禁毒支队,就说怀疑那老爷子精神恍惚不排除有吸毒的可能性,不出半个钟头,他们家那门不想开也得给强行给他开了。”
“你这也…………”陆清河拧起脸来,随即立刻坏笑着肩膀去撞沈长言道,“你这也太鸡贼了。”
陆清河说完,他又追上沈长言去,“不过报假警是严重浪费警力的行为,你虽然小聪明有,但这种行为可是坚决不提倡的啊。”
沈长言说,“我这是合理怀疑,有效消除后期可能会引发刑事案件的安全隐患。”
总之俩人谁都有理。
等忙完手里的活计,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六点。
沈长言和陆清河两个人早饭中饭都没吃,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原本商量的是找个面馆吃二两面条,结果还没等走到面馆就接了个传呼,沈长言找了小卖部给局里拨回电话去。
人董局亲自接的电话说。
“撤掉六号胡同的警戒线,让环卫工人清理垃圾,恢复周围居民正常生活及出行。”
陆清河就站在沈长言的身边,一字不落全听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沈长言就默默的再往刑侦队打了一个电话,让马跃通知所有人立刻到达第二案发现场。
毕竟一会儿天黑了,案发现场勘查起来有麻烦,而且夏天又是下过雨的时节,这堆垃圾垒在这处再不收拾,那臭气怕是真得熏了天了。
所幸二人一整天都在案发现场附近逗留,现在也没花费太多时间就赶到目的地。
沈长言弯腰进入警戒线内,他和已经到达的其余警员发布施令说。
“我已经通知环卫工晚上十二点过来收垃圾,现在是下午六点,留给我们最后勘查第二案发现场的时间只有六个小时,东西都按要求准备齐全了吗?”
你别说这垃圾放久了还真是有点臭。
原本做现场还原是没有这么着急的,但是市局接了无数的投诉,附近居民抱怨不堪,反复要求警察尽快解除封禁让环卫工将垃圾给收走。
沈长言站在垃圾桶附近和众人说话的时候,陆清河还抓着空隙的时间忍着臭气蹲在一旁啃了个大馒头。
马跃告诉他,“食堂的最后一个馒头,我自己捱着肚子饿都给你拿来了。”
“放狗屁吧你。”陆清河无语,他说“这不分明是你刚才给沈长言,他不吃,你才扔给我的吗?”
马跃摸着脑袋嘿嘿笑着说,“我这不是知道他肯定不吃,所以虚晃一枪,这不到头来还是在你手上吗?”
陆清河气愤愤的啃着馒头,中途还不忘白了马跃一眼。
大家伙儿都是被紧急叫出来的,把市局上至50岁下至19岁的所有男性,以及这部分男性家中上至80岁下至3岁的男性都全部带来了现场。
有人拿了个布包交给沈长言说。
“沈队,根据测量,死者的尸身重量为13.3kg,我们一共准备了在体重范围内上下浮动不到0.5kg的三个模型,以及不同年龄段的男性共62人,请问现在开始做抛尸测试吗?”
沈长言双手叉腰,直挺挺的站在那处。
他个子高挑,身形也较为挺拔,胡同巷口内没有路灯,刑侦支队自己从局里抬出来的两盏大夜灯亮在此处。
明亮的白光将人的影子拉的远远,长长。
沈长言点头,他说,“开始吧,排好队一个个过来扔。”
说完又转回头去叫陈浩说,“陈浩,拿本子做好记录,每个人的身高姓名年龄和体重。”
陈浩站在一旁喊着,“沈队,准备完毕。”
沈长言正要说话,张安突然又从人群中钻出来同他讲。
“沈队,贺法医回来了,尸检报告做出来已经送来了咱们组。”
沈长言目视远方,他头也不回,只冷冷扔下一句。
“让她先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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