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桌上,摆着一个牌位。
牌位前燃着三炷香,烟雾袅袅,模糊了上面的字迹。
对面墙上,挂着一幅少年画像,该是柳大少爷。
画上人眉眼清秀,嘴角带笑,眼神不像陆临这般带着山野的韧劲,倒像是养在温室里的花,脆弱得很。
陆临盯着画像看了片刻,心里没半分惧意,只觉得荒唐——好好一个人,死了十年,还要拉个活人来陪。
他寻了张椅子坐下,刚想歇口气,就听见院墙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还有人低声说话。
“……夫人说了,盯紧点,别让这丫头跑了。毕竟是先生算过的‘旺夫命’,要是出了岔子,少爷的魂不安生……”
“放心吧,这院子四周都有人守着,插翅难飞。再说了,一个灾民丫头,能翻出什么浪?”
“……不过说来也怪,少爷都走了这么多年,夫人怎么突然想起要给他冲喜了?”
正听着,门外忽然传来叩门声。
陆临猛地站起身,压低嗓子问:“谁?”
门外人应:“少夫人,到用膳的时辰了。”
陆临迟疑片刻,前去开门。
门外的妇人提着食盒,脸上带着几分和善。
她扫了陆临一眼,又往屋子里瞥了瞥,低声说:“……少夫人,夜里要是听见什么动静,别出来,也别应声。”
陆临心头一跳,追问:“什么动静?”
妇人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才含糊道:“……这院子……不大干净。”
陆临的心沉了沉:“不大干净?”
他回头扫了眼屋内——桌椅摆得齐整,墙面擦得发亮,连窗台都没有半点灰尘,哪里不干净了?
妇人没解释,只将食盒往他手里一塞,匆匆丢下句“趁热吃”,便快步离开了。
陆临捏着食盒,眉头紧皱,心里疑云更重。
他关上门,转身时,瞥见牌位前的三炷香,不知何时竟灭了一炷。
方才进门时,三炷香还燃得好好的,门窗又都关着,风从哪来?
他愣在原地,后背莫名发凉,犹豫了一会,还是上前把香重新点燃。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像纸页翻动的声响。
陆临猛地回头——屋内空荡荡的,只有桌椅沉默立着,墙上画像静静挂着。
可不知是不是错觉,画像上少年的嘴角,好像比方才弯得更甚了些。
陆临喉结动了动——方才明明看得真切,画中人嘴角只是微微勾着,怎么转个身的功夫,就笑成这样了?
他正要走过去,脚下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踉跄着撞向桌角。
慌乱中,他伸手去扶桌案——“哐当”一声,桌上的香炉摔在地上,香灰散了满地。
陆临脸色骤变,刚要蹲下身去捡,忽觉颈后一阵发凉,像是有人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
“谁?!”他猛地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就在这时,“呜呜——”,一声极轻的声响,断断续续从窗边传来。
陆临循声望去,才见那木窗竟开着道缝,那“呜呜”声,就是风穿过缝隙的声响。
他松了口气,抬手拍了拍胸口——原来是窗户没关严,风吹了进来。
他过去把窗户推紧,屋内顿时恢复寂静。
再回头看那画像,少年嘴角微微勾着,方才的“笑意加深”,想来也只是光线晃眼的错觉。
一夜无话。
陆临没敢睡熟,和衣靠在椅上,听着屋内任何一点声响。
到了后半夜,窗外忽然飘来一缕琴声。
陆临猛地睁眼,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缝。
庭院尽头的湖心亭里,坐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白衣,长发松松挽着,看不清面容,可那身形轮廓,竟和墙上画像里的少年,有几分说不出的相似。
忽的,亭中人指尖一顿,琴声戛然而止。
陆临的心跟着提了起来,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那人缓缓抬起头,朝着他窗户的方向,转了过来。
陆临腿肚子一软,猛地关上窗,心“咚咚”跳得飞快。
屋内静得可怕,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
他不敢再靠近窗,只缩在角落,手里攥着一把短刀。
那是他上山打猎的旧物,藏在嫁衣夹层里,本是防备被拆穿身份时,能搏一把。
此刻却觉得,这点铁家伙,在这阴森诡异的院子里,连壮胆都不够。
不知熬了多久,天终于亮了。
陆临起身走到窗边,先侧耳听了听,确认院外只有扫地的沙沙声,才缓缓推开一条缝。
湖心亭空荡荡的,石桌上没有琴,也没有白衣人。
好像昨夜的琴声、那人的背影,全是他熬到后半夜的幻觉。
“少夫人,该起身梳洗了。”门外传来婆子的声音。
陆临应了声,匆匆换了身素裙。
开门时,婆子手里端着铜盆,见他眼底的青黑,嘴角撇了撇,没多问,只放下盆。
“少夫人,往后每日卯时,你得去祠堂给少爷上香,完了再去给夫人请安。其余时候,就待在这院里,陪少爷说说话,别四处乱晃。”
陆临点头应下,沉默片刻,忍不住问:“敢问……少爷他生前,是不是会弹琴?”
婆子语气平平:“会是会些,不过那是大少爷生前的消遣——府里真正爱弹琴、弹得好的,是二少爷。”
“二少爷?”
婆子这才发觉自己多了嘴,眉头皱了皱,语气冷了些:“不该问的别问。进了这院,你就只是大少爷的人,二少爷的事,轮不到你打听。”
陆临抿了抿唇,没再多问,下意识回头,望向墙上的画像。
画中人眉眼温顺,笑起来软乎乎的,活脱脱是个没经世事的富家少爷,半点锋利气都没有。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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