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斗茶会

不待谢云一行人有什么反应,那位青衣布衫的男子就开口告罪:“几位真是不好意思,舍妹口无遮拦惹了几位的兴致,若是不嫌,就上这二楼雅间请几位喝茶,权当交个朋友。”

“四哥,怎么这样说话?是这几位外来的没有见识,怎么要我赔罪?”

“闭嘴吧你,人家好端端走在路上,说什么都不干自己的事,就你多嘴,今日就不能带你出来。”

黄衣少女很不服气,什么都能怪在自己身上,但是四哥好不容易带自己出门,此时把脾气压了又压,冲着谢云一行人发泄:“喂,你们上不上来?”

谢云还没来得及回答,青衫男子又告罪:“我的小祖宗,我把你带出来不是来惹事的。”扭头又对谢云喊话,“今日事赶得巧了,清风楼的斗茶大会就在今日,错过了就要等下个月了,何况今日还有褚六郎坐镇,这个机会可不常见,已经没有位置了,若是感兴趣,几位就直接上来吧。”

斗茶?褚六郎?

“这位褚六郎可是褚尧,褚景行?”

青衫男子有些讶异,没想到这街上随机一个男子看着像是认识褚六郎,太巧了些:“是,正是。”

谢云听见是故人,立马应下来,说着就往楼里钻:“麻烦贤兄替愚弟留出几个位置。”

小明听见是褚尧也很兴奋,一下就窜上了二楼,笑嘻嘻地看着屋内二人:“替我家小郎君占个座位。”

“你算个什么人?没有奴仆和主子坐一桌的。”看见小明窜上来,黄衣少女本被下了一跳,反应过来就开始表达不满。只是人生的好看,生气都显得娇艳,像是小猫发怒挠人,故而小明也不曾生气,只是这样被怼了,嘴笨的不知道说什么。

“哎呀,小妹,是我们邀请人家上来的,小兄弟快进来,我们的侍卫都候在那边。”

男子把小明迎进来,正好谢云三人也上了楼,外面刚开门,谢云就看见谢小明那张傻脸愣愣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小明?”

“小郎君这位随从也太随性了些。”

“小明。”谢云眼神示意不赞同,灼华更是眼神逼迫,谢小明也知道这事是他太莽撞了,低着头挪到谢云身后。

“真是不好意思,从小自山野长大,没什么规矩。”谢云嘴里说着告罪实则处处开脱,对面的人也不是真的在意,摆了摆手这事就算过去了。

“在下姓沈,吴郡沈氏,家里行四,单名一个诤,字退之。”沈诤指了指黄衣少女,“这是舍妹,沈姜,养在深闺,家里人宠着,也没有什么规矩。”

谢云也只能行礼:“临川谢氏,谢云,家里长辈未曾取字。”

沈姜的鼻子小幅度耸了耸:“洛川谢氏倒是听过,临川没有,你和洛川谢氏什么关系?”

谢云还能怎么回答,他也只能是老老实实答了一句:“洛川谢介正是祖父。”

沈姜恍然大悟:“那你怎么是临川谢氏?谢介是你祖父,那你就是洛川谢氏。那刚刚回京,风头无两的谢家嫡孙,是你不是?”

“正是在下,只是怎么就算个风头无两?”谢云应下自己的名字,却没有解释自己为何说自己不是洛川谢氏的人。沈姜不知道,沈诤还是知道的,谢介差点逼死自己嫡子的事上流世家多少都知道点内情,这谢云的父亲是“浮世尘”谢濯,和谢介的隔阂最大,自小养在临川,说一句临川谢氏倒也没什么错处。

沈诤招呼着谢云坐下,灼华小明自觉进入奴婢侍卫的队伍,匡同自觉身份尴尬,本想出去,被谢云拉了一把一起入座。沈诤这才正眼看向这位穿着些许寒酸的人,也没回答谢云的疑问,先是出口询问:“这位是?”

谢云抢答:“这是匡同,一起的。”

是寒门啊,这谢家嫡孙怎么会和一个寒门子弟混在一起?这是谢云的事情,沈诤还不至于没情商到开口问这个问题,人家乐意,他们左右不过是多一个座位的事情:“匡郎君啊,失礼失礼。”

“谢弟怎么就不算风头无两?你是远在临川,可我们这群洛川子弟也是听着你的神童故事一同长大的,你去问问同龄之人,哪一个没被家里长辈揪着耳朵说过‘你看看你自己,连谢家嫡孙半分聪慧都没有’,更何况你可是十五岁就做了帝师,像你这般年龄,我们还在族学里蹉跎时光呢,上次十五岁少年帝师,那是褚秉维褚大家。那可是谢弟的老师,这师徒真是一脉相承。”

谢云一听这就明白了,从小的别人家孩子,别说这事真的假的,这文化人恭维起来真是令人浑身舒坦:“哪里值得沈兄这样说的,我不过是死读书,承蒙看重,有幸在这个年龄做了帝师。我倒是听说吴郡沈氏四公子,琴棋书画各有特长。”谢云一句话带过,人家没问你为什么这个时间没在宫内已经够体面了,何必在这个方面长谈。

沈诤也知道这事不宜多说:“谢弟一听褚六郎的名字就来了兴致,莫不是认识?实在东林书院吗?”

谢云点点头:“是东林书院旧识。景行兄在东林书院时对我照顾颇多,只是后来回了河南老家就不曾见过,有些通信,不曾听说来了洛川。”

“河南郡离洛川近的很,不过一天多的路程。”沈姜回话,暗里笑谢云竟这也不知。沈诤尬笑,小祖宗惹谁不好,人家说自己是临川谢氏,但外人怎么可以不把她当洛川谢氏的人看。

谢云本也不在意这些,这些州郡的她自己本来就记不清,能记得交州和抚州已经很不容易了,开口也换了话题:“这斗茶到底是个什么斗法?我倒是见过临川斗茶,是要自己提早采茶,炒茶,选了好水,一步一步尽显芳华,品茶人自煮茶开始自尾,最后喝一口,评出个上中下来,这洛川也是一样吗?”

说到斗茶,沈姜可是有的说,她最爱这个,家里也随意她折腾这些,相比于四哥沈诤善画作,这斗茶就是她的擅长领域:“哎呀,这斗茶还是问问舍妹吧,我可是不懂这些。”

沈姜梗着脖子,谢云也低声下气,做足了样子:“求沈小姐教我。”匡同见主君这样,也对斗茶起了兴趣,他是没见过斗茶这事的,今日竟也凑了这个热闹。

“哼,这茶树生长就要先分高下,这人都有风水福地出人才的讲究,这茶自然也是如此,那是天时地利才有好茶叶。”

“那什么才算是好地方?地势险峻?”

“你真是太俗了,这地势险峻难道就有好茶叶吗?人力难以到达的地方采摘的茶叶虽说珍贵,但并不是只有这样就行了,风水福地要从土壤,周围植被,甚至什么时候下雨都有讲究,若是这与时机下的不好,那茶叶的口感就差得很。这采茶的时间不同,口味也会有差异。”

懂了,土里的矿物质,浇水的时机,茶叶里物质的积累。

“这茶采回来还有一道道工序,磨得是人的性子,这好的品茶人但从这茶里都喝的出来做茶的是什么性子的人,或急躁或沉静,都在茶里了。还有煮茶的过程,择水,择器,一步都怠慢不得,这茶沫也是评判好坏的标准。茶刚煮好的时候,沫是往下沉的,而细轻的汤花则浮上来,光亮鲜明好像耀眼的积雪,华丽灿烂又如欣向荣的春花一样。”

“当然这是普遍的看法。”沈姜又小幅度的耸鼻子。

谢云听出来沈姜自己有一套评判标准,自然而然的追问下去:“那沈小姐自己是如何想的呢?”

沈诤阻止不及,这话就这么从沈姜嘴里脱口而出:“那自然是煮茶的人也得是美人才好,不然看丑人煮茶不就平白败坏了兴致!”

“小妹!”沈诤也就只能说的出这么一句,“不以面貌识人,这父亲都讲了许多遍了!”

“沈兄,沈兄,我觉着沈小姐说得对,若是面目丑陋还好说,若是气质猥琐的人煮茶真是败坏兴致。”谢云也颇有兴趣的插嘴,看美人谁不喜欢呢?这话里还留了半分转机,不至于完全反驳沈诤教训自家妹妹。

沈姜看谢云支持她,本就是无法无天的性子,兴致上来也什么都往外说:“难道四哥的笔下出现过什么丑人吗?反正那些画上的人,我是没见过算是丑人的,若是这人长得好看,我看四哥的画技都更加传神些。难道四哥邀请这谢云上楼不是看见了一副貌若好女的皮囊?若是普通路人,告个罪也就过去了,若是什么长得歪瓜裂枣的,四哥的脾气可不一定有我好。”

真是什么都往外说,听得陪侍的几人都有些忍俊不禁,小明更是把头扭了过去,又是一个栽在郎君面貌上的人,只是不知道这沈小姐若有机会见过郎君的父亲,又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沈诤的心思被自家妹妹揭露的一干二净,只能陪着笑脸,讪讪地说:“看比赛,看比赛,这可都择水回来了。”

谢云也没想到沈姜会这么说,真是有趣极了,当下顺着沈诤的话往外看,发现本来空着的高台在他们几人交谈之时已经满人了。

“那于含光实在是不要脸,这是钻了规则的空子。”谢云顺着沈姜的视线看过去,是个清瘦的公子,身着白衣,衣带飘飘,看着竟有几分君子如竹的气质,站在五位参赛者里面,气质还算突出,怎么就得了这么一个评价。

看出谢云的疑惑,沈诤开口解释:“此次斗茶大会的规则,是提供了同一批茶叶,但是水和煮茶的器具要自己准备,器具没有规定,但这水啊,规则写得清清楚楚,只许今日在洛川城里取用,给了一个时辰去选水。这个于含光,回了自己家一趟,取了自己的珍藏,说是去年白马寺旁边梅林的雪,这水的意境上就比别人高一等。也不好说到底有没有违反规则,今日在洛川城里取用,最后是褚六郎拍板,说是这样也可以,但是小妹不乐意。”

原来如此,还有这么一遭。

“你来的巧,刚好赶上那几位选水回来,正好遇见煮茶表演,气质高低可都在这里了。”

斗茶是编的,魏晋时期的茶逐渐进入精神领域,人们对煮茶这件事有了一定的形式和规则,但是真正的斗茶的巅峰要等到宋朝才会花样百出,就是写个乐呵。

PS杜育的《荈赋》

灵山惟岳,奇产所钟。瞻彼卷阿,实曰夕阳。厥生荈草,弥谷被岗。承丰壤之滋润,受甘露之霄降。月惟初秋,农功少休;结偶同旅,是采是求。水则岷方之注,挹彼清流;器择陶简,出自东瓯;酌之以匏,取式公刘。惟兹初成,沫沉华浮。焕如积雪,晔若春敷。若乃淳染真辰,色绩青霜;氤氲馨香,白黄若虚。调神和内,倦解慵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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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斗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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