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
坐回车里，好音弱弱地把薪资告诉蒋维则，不出所料，他露出无比讥讽的笑容。
“怀好音，出去别说你认识我，怀家也别提。”蒋维则嘴巴真够毒的，好音被刺的话都不说了，恹恹耷耷掰着手指头，算着自己一个包，要工作几年才能买得起。
“这是去哪？”走到半道，好音望着窗外，发觉不是回家的路线。
蒋维则幽幽道：“报废场。”
“……”好音不满地小声抗议，“我没有经验，能找到适合的工作已经知足了。”
“别干了。”又一个红绿灯路口，蒋维则忽然开口，“你想工作，来我这里，也有适合你的职位，工资翻三倍。”
好音想了想，还是摇头，“我想自己试试。”
凭她现在的能力，真走关系进蒋维则的公司，撑不了几天就会现原形，搞不好还会连累同一个部门的员工，被旁人戳脊梁骨议论。
蒋维则眼皮一耷拉，气闷说：“随你。”
到了蒋氏集团，大众Polo再次遭到驱逐，保安亭的警卫走出来，敲敲门窗，“你好，这里不能随便停车，如需停车，请左拐直行，那里有商业停车场。”
蒋维则没有表情的放下车窗。
警卫愣住，看一眼这张权威的脸，再看一眼面前朴实无华的大众车，难道这车是大众隐藏豪华款，可是，没见人说过啊。
“抬杆。”蒋维则发话。
“好的，蒋总。”警卫立即按下抬杆键。
言蕊拿着一摞文件去总裁办，高芊芊端着一杯咖啡，匆匆忙忙冲了过来，手按着杯盖，看见言蕊，激动喊道：“言蕊姐，言蕊姐，你知道谁来了！”
“谁来了？”相处这么久，言蕊真心拿她当自己的小徒弟了，笑容包容温和。
芊芊眼里还留着被惊艳的光芒，“女人，大美女，绝世大美女！蒋总手拉手，带她进的公司，言蕊姐，我今天才知道，蒋总也是个贪恋美色的凡夫俗子，感觉他一下子没有那么可怕了。”
言蕊笑容有些僵硬，“嗯，大惊小怪。”
见她脸色不对，芊芊讪讪收住话头，以为她不喜欢听无趣的八卦，“那个，言蕊姐，你要把这些文件送到总裁办吗，我替你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她客气地说。
芊芊一脸说错话了的自责，去找周秘书求救。
言蕊从元旦那天，就努力尝试放下对蒋维则的执念，她忽然发现一件可悲的事情，就算自己如何拼命，也挤不进能与蒋维则并肩的圈子，她算什么，朋友都是高攀。
蒋维则的好友都知道结婚的事情，只有她像个傻子，被排除在外。
她言蕊没那么作践自己，不爱她，就靠边站，她决心收起那些扰人的遐想，专注自己的事业。
走到总裁办门口，她停下脚步，转身去了洗手间，对着镜子，整理妆容与着装，看起来很完美，没有差错，重新回到办公室门口，推门，神色从容，步伐自信。
办公室内只有蒋维则一人，埋头处理文件。
听到动静，抬起头，笑着说，“你来得刚好，我正要找你。”
言蕊不动声色，目光扫视一遍办公室，没有任何其他女人在这的痕迹，难道已经走了，“找我什么事？”
“坐。”
“明天你去加拿大，替我去签个合同，是利辛基能源股份的事宜，等会我把资料发给你，你看一看。”
“好。”言蕊放下文件，“这些都是开发区项目进展规划图，一切还算顺利。”
“嗯，辛苦了。”
“听说，我们的总裁夫人来公司了。”她套上虚假的笑容。
决心不干涉蒋维则的私人生活，但言蕊还是咽不下那口气，想要他当面给个回答，也让她彻底死心。
蒋维则搁下手中的报表，总裁夫人四个字听起来挺顺耳，他下意识侧头望向休息间，冷哼一声，“什么总裁夫人，三千块钱把自己卖了的木头。”
“……”这说得是什么，言蕊眼看他脸色不耐烦，眼神却含着温柔，心中酸涩难当，这还用说什么，一个惯于隐藏情绪的人，突然为一个人，三言两语就牵出喜怒哀乐，什么也不必说。
“看来你们感情很好。”她吃力地微笑。
蒋维则为这句话怔了怔，“我怎么没看出来。”
其实刚刚还在生闷气，听了言蕊这句话，顿时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
好音听见外面有人说话，不过她不好意思出去，打开秘书送来的笔记本，浏览童书插画网站。
看了一会，又想起那面试官说的数字绘画，找了几个用数位屏或者ipad作画的视频，认真学习起来。
半个小时后，好音关闭视频，丧气地把头埋在床上，听不懂，找个专业老师教她吧。
入职时间是后天，好音只有今明两天准备，她在屋里躺了一会，听见外面没有动静，打开门，探头探脑环视一周，见只剩蒋维则了，慢吞吞走出来。
“我要出去一趟。”
“干什么？”蒋维则头也没抬。
“买……东西。”好音背好挎包，掏出口罩戴上。
“你等一下。”不容置喙的语气，拿起手边的座机话筒，说了一些她不感兴趣的工作安排。
“过来。”他冲她招了招手。
好音磨磨蹭蹭走到电脑桌前，“怎么了？”
“上次你说的香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在电脑上点开一段视频，是总裁办外面的走廊，周秘书领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走了进来，那女孩浑身湿透，头发海藻一样交缠在一起。
视频的画质非常好，好音第一眼就认出这是谁，略带惊疑地看向蒋维则。
“别误会，”蒋维则表情平静，靠在座椅中，长腿自然的分开着，把好音拉到一边腿上，“那天下大雨，你表妹跑到我的公司，说是换衣服，我不知道她怎么有我的电话，不过，既然是你表妹，也不好拒绝，这屋的保洁人员说，那瓶香水同一天出现在浴室，所以，很明显，是你表妹把香水落在这里了。”
他啪地按下暂停键，“还有什么问题？”
好音无话可说，“嗯”了声，又顺溜跟了句：“对不起。”
蒋维则冷眼瞧她，有点不罢休的意思。
好音心想那天晚上都说了对不起，她也相信他了，还以为事情就这样揭过去，没料到后面还得再来一遍。
实在小心眼。
好音手扶着桌沿，大有忍气吞声之意，过了好一会，嘴巴在蒋维则的侧脸轻轻碰了一下。
蒋维则在兢兢业业的总裁生涯中，达成第一次翘班。
“为什么来这？”喧闹的民生商场，沸腾着人间的烟火气，蒋维则抓着怀好音的手，提高声音问。
这种地方没有高奢品牌，时尚门店，全是些朴素的小门头，或者直接划了个露天区域，摆出商品，白色喇叭哧啦哧啦喊着“全场商品，八五折……”吃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
本以为下午会有一场愉悦的约会，他就不该指望怀好音能长出情商这个东西。
好音一本正经说：“买东西啊。”
蒋维则有点点咬牙切齿，“买什么？”
“衣服……其它的再看看吧。”好音没有觉察，心里盘算着购物清单，家里的衣服都是订做或者奢侈品牌，她怕上班的时候被认出来，于是在网上搜了个平价购物场所，打算准备些适合月薪三千的衣服。
蒋维则猜出她整这一套的原因，不阴不阳地笑着说，“怀好音，你还挺热爱这份工作的。”
衣服鞋子挎包买完后，又到科技城买了一个数位屏，回家的路上，蒋维则预想的美好约会此时只剩阴云密布，好音玩着数位屏，完全忽视了陪她逛了一下午的蒋司机。
“还有要买的吗？”蒋维则语气不善。
好音抬起头，“我想找个老师，教我数字绘画，那些软件我看不懂该怎么用。”
“我知道了。”蒋维则没了脾气，淡淡说，“明天让周秘书解决。”
“谢谢你。”
这句谢谢说早了。
蒋维则回家后，把自认为该收到的补偿一点一滴，不遗余力地收了回来。
好音两个膝盖酸痛，他一松开在她腰间的禁锢，她就没有力气地瘫倒在床上，又气又羞。
蒋维则阴了一天的情绪，陡然放晴，将人搂在怀里，嗓音难得温柔了些，“很疼吗？”
“……”怀好音不说话，对他方才不加收敛的索取，心有余悸。
把她散落的长发撩到耳后，看见她耳垂发红像要烧起来，蒋维则轻轻揉捏摩挲，“好了，是我不对，为了补偿你，以后我送你上班。”
要不是下班时间不一致，他就来回接送一条龙服务了。
好音一听，这那是补偿，分明是折磨，“……那样你很累吧，我自己打车去就可以，也……很方便。”
“打车不要钱吗，”蒋维则见她拒绝，顿时心中不快，“你月薪三千，来回打车，是要促进经济内循环？”
一个千亿总裁要还会计较十来块打车钱吗，怀好音生气地拿脑袋地撞他胸膛，但力气在刚才已经耗尽，看起来像是撒娇。
蒋维则没意识到人家在生气，很受用地摸了摸她的头，“放心，不开显眼的车，不给你暴露身份。”
“为什么忽然要找工作？”蒋维则发泄完不正经的情绪，正经的理智上线。
怀好音想了想，小声说：“因为有人说过，学会奉献的同时，也要自我独立。”
“谁说的？”蒋维则心想她从哪看的苦鸡汤，前言不搭后语，专骗怀好音这种没脑子的。
呐呐半天，好音说：“网上看到的。”实际上是她这几天自己顿悟的，即使捐了几百万，但那些钱根本不是她自己挣来的，捐出后也觉得心中不踏实。
“话说，”蒋维则动动嘴唇，“你小时候，你爸妈没带你测过智商吗？”是不是全长脸上去了。
“……你真讨厌。”怀好音生气地嘟囔。
以前蒋维则为这一句讨厌，气得几天几夜不回家，抓心挠肝的恨啊怨啊，此刻心境却大不一样，也不知道为啥，跟在心尖上拿了根羽毛搔痒似的，他忍不住把她勒到怀中，紧紧抱住。
他想，他和她的感情，也许并不算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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