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派华丽的宴会大厅,所有名流权贵的视线,都被前方OLED显示屏中播放的画面吸引住。
超清宽屏中,两位主角脸上的皮肤纹理,似乎都清晰可见。
那是一张上了年代的彩色照片,大红底色,年轻的男女并肩相靠,露出半张身子,两人平静神色中透着幸福的喜悦,看照片的人,打眼就能知道,这是一张结婚照。
只不过其中的男主,此刻正站在显示屏前方的高台上,表情惊恐地看向那张放大的结婚照,面色从铁青变得惨白,目光显出六神无主的空洞,指尖颤抖,开了一半的戒指盒掉落在地面,从里面滚出一枚昂贵的宝石戒指。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怀万川吓呆了,他准备的惊喜,不是这张照片啊!
明明要准备一场浪漫的求婚,弥补伯母年轻时的遗憾,为什么最后会变成伯父与另一个陌生女人的结婚照,谁能告诉他,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巨大的茫然与恐惧攫住怀万川的思绪,他脑中全是滋啦滋啦的雪花屏,只有一个声音,不停在撞击回响,“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即便是上层名流圈,看到这等热闹狗血之事,也充分表现人类爱看热闹的天性,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如石头抛入湖中,突地溅起一层层涟漪,扩散在整个大厅。
好音脸白无血,身躯僵立在原地,心跳如擂鼓,大脑仿佛遭到巨锤猛击,昏昏涨涨,天旋地转,绝不肯相信照片中的男人,是她的父亲怀盛宣。
她颤抖地攥住段嘉仪的胳膊,紧紧依偎在她身旁,而受到打击最大的,莫过于本次宴会的主角,盛怀宣的夫人段嘉仪了。
一双浅色的眸子在一瞬间的迷惘惊恐后,又变得决绝而冷静,沉声叫来负责人,把显示屏立即关掉。
这时候,大屏又切换出新的照片,是一张亲子鉴定表,即使只有短短的几十秒,大家也看清楚了上面最关键的内容。
"累积亲权指数(CPI)为 1.2×10?,支持被检父是孩子的生物学父亲。"
最后检测人签名,怀书瑶。
被检测人是谁,不言而喻。
“胡闹!”段嘉仪猛地怒斥一声,“一份不明来源的私人鉴定,既没有法律效力,鉴定物与鉴定结果,都有极大的造假可能,加上一张伪造的照片,就意图污蔑我丈夫的人格,太过儿戏了吧,我知道,怀家得到开发区的项目,损害了某些人的利益,竟使他们不择手段,去恶意加害怀氏集团,在座各位都知道以讹传讹的威力,希望今晚的谣言与污蔑能够止于智者……”
全场鸦雀无声,有人信,因为商业竞争肮脏手段,他们也都见识过,也有人不信,任何事情都不会空穴来风,且谁年轻时,没风流多情过。
怀万川一见到鉴定书的签名,整个人如遭雷劈,傻站了许久,脸色如丧考妣,怀盛名走过来,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强拽着他往后厅走去。
怀万川惊醒过来,推开怒极的怀盛名,视线在大厅疯狂扫视,他要找到怀书瑶问个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她一直都在耍他,为什么要处心积虑报复怀家?
忽然,隐藏在大厅的音箱系统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在座的众人不由移动视线,寻找声音来源。
只见一名年轻的女人拿着金色话筒,慢慢走上电子屏前的高台,在众目睽睽之下,步伐从容镇定地走向僵住的怀盛宣,怀盛宣嘴角肌肉颤抖,瞪大双眼盛满惊讶不安。
“你……你是……”他语不成调,饱含痛苦。
“你好好看我像谁,怀盛宣,二十一年前,万里湖镇,暴雨如注的夜晚,在那家发着霉味的旧书店,你干了些什么,你忘记了吗,还是你心里有愧,不敢去想?”
那些已经腐烂潮湿的记忆,在她急速的质问中,钻破压实的土壤,重新在脑海汹涌翻腾,怀盛宣后悔愧疚,目光悲痛地望着这张与遥远记忆中相似的脸庞。
“照片中的女人,你还能想起她的名字吗?”
“你说你会娶她,会对她负责,没过多久,却不告而别,留她一个人大着肚子,被街坊邻居嘲笑欺辱!二十多年啊,你过得风光无限,就没想过那个被你毁了一辈子的女人吗!”
“不是……这样的……”怀盛宣嘴唇颤动,目光痛楚无奈,“你叫书瑶吧……你先冷静一下,我……”
怀书瑶打断他的辩解,这场报复,她已经计划了许久,她足够理智冷静,但是压抑的愤怒之火,也在熊熊燃烧,“不是这样,你的一句不是这样,能还给她一个圆满的人生吗!”
“你知不知道她怀着孕,孤苦无依,生产时,一个人从镇上走到医院,差点死掉!你知不知道她每天晚上不敢睡,那些等着欺负她的男人,像苍蝇一样在屋外守着!你知不知道她和女儿最难的时候,只能去菜市场捡别人不要的菜叶子!你知不知道,为了让自己的女儿有学上,她卖掉了什么!”
她的逼问如锋利的刀刃,架在怀盛宣的脖颈上,一寸一寸切近喉管,怀盛宣呼吸困难,手按住心脏,脸白如纸,一双眼睛却再不敢去看怀书瑶的脸。
他早该看出来,她们有些像。
“爸,爸,你没事吧!”吓呆了的好音,跑到怀盛宣身旁,扶住他将要摔倒,佝偻喘息的躯体。
目睹女友突然变成自己的表姐,怀万川脸色脸色惊悚扭曲,大叫一声“怀书瑶!”快步上台,捂住她的嘴巴,扔掉话筒,又找了几个人,迅速把她拽出众人的视线之外。
“放开她!”
段嘉仪怒喊一声,她一直站在台上,目光冰冷,暴涨的情绪渐渐变成死水微澜,看完这场闹剧,指尖发冷,心里发冷,如何去相信朝夕相处的丈夫是一个抛妻弃子的负心人。
怀万川神色发懵,讪讪地松开怀书瑶的胳膊。
怀盛宣艰难地看向段嘉仪,心虚又苦涩说:“嘉仪,我……对不起你。”
段嘉仪脸色沉郁,一言不发离开宴会。
好音看一眼神色颓败的父亲,又看一眼母亲决绝离开的背影,对二叔急忙说,“照顾好我爸。”便立即去追往后厅走的段嘉仪。
怀家的丑闻不出一天,已经是满城风雨,大家兴致勃勃讨论关于怀家私生女的来历、猜测怀夫人最后会不会接纳这个私生女。
好音与段嘉仪一起回了敬亭山庄园,她一整晚都陪着妈妈,段嘉仪脸色非常难看,目光却似一口无底的深渊沉静无光,坐在床上,一直发呆,也不和她说话。
怀好音很害怕她这个样子,晚上一定要陪她一起睡。
凌晨的时候,怀好音听见楼下有动静,猛然惊醒,胳膊去摸床另一边的妈妈,妈妈还在这,吓死她了,她刚刚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眼角还残余泪花,蹑手蹑脚的起身,推开房门,楼下有灯光亮起。
她站在雕花扶手旁,稍稍俯身往下望去。
蒋维则身上似乎还带着墨尔本的飞雪,黑色风衣下,一身齐整的炭灰西装,无比肃然,皮鞋还没来得及换下,就往里面走,听见楼上门开的声音,站在第一层阶梯上,抬高眼眸向上看去。
“蒋维则!”好音惊喜地弯起眼睛。
她哭过了,眼尾还有些发红,蒋维则瞳孔颤了颤,脸色依旧沉静,快步踏上二楼,来到好音面前,摸了摸她温暖的侧脸,低声说:“还没睡?”
好音点头又迟钝地摇头,她是睡了然后醒了。
“宴会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他握住好音白柔的手指,放在手心,一根一根捏了捏,“伯母还好吗?”
“不太好,我有点害怕。”她压低声音,担心说。
“别担心,我会陪着你。”
好音头抵着他的胸膛,嗅到烟草与雪松夹杂的凌冽气息,“你很累吧,工作都处理完了吗?”
“嗯,我交给言助理去处理了,不累。”胳膊环住好音的肩膀,学着小时候奶奶的样子,一下一下温柔拍着她的后背。
以为她会着急向他倾诉自己的悲伤与愤怒,没想到过了一会,好音抬起脑袋,发了一会呆,然后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下颌,那里没来得及刮,胡子拉碴。
“我困了,我要去陪我妈妈了,晚安。”
说完,好音对他挥了挥手,样子郑重地像个呆瓜,在蒋维则没反应过来时,钻进房里,关上了房门。
蒋维则:“……”
段嘉仪早就醒了,打开床头的暖色灯光,问进来的好音:“是维则回来了?”
好音点头,掀开被子,盘腿坐到床上,“他向您问好。”
段嘉仪欠身,好音拿起抱枕塞到她身后,好让她靠在床头时能舒服一些。
“当年让你和他联姻,你怪我吗?”灯光下,她眉眼少了曾经刚毅的气势,显得温柔。
好音沉默一会儿,老实说:“是我选的,不这样怀家就会破产,其实,太难过的时候,也会怪您和……呃,不过,不会太久,因为这一切都是我必须要做的,而且,现在也好起来。”
“蒋维则这个人……”段嘉仪苦涩笑了笑,“实话实说,在怀家还算好的时候,我就打算让你和他联姻,后生可畏,在所有豪门子弟里,只有他的做派,我是最中意的。”
“……那时候我才刚上大学。”好音讷讷说,实在想不到,她妈妈在那么早就已经未雨绸缪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