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刚才的变故后，陈雅之有些担心。毕竟参观这事儿沈老板交给她负责了，她可不想出什么岔子。
她走到沈越办公室门口，紧接着便听见里头内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还夹杂着人的话音。
陈雅之不由得快步过去敲门：“老板，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需要我做什么吗？”
过了几秒钟，沈越的声音才从里面传来：“没事，你继续陪着他们。”
“好吧。”陈雅之松了口气，“有需要叫我。”
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沈越凝视着面前赤身**的人，顿了一下：“白喵。”语气没有疑问而是肯定。
银白色头发，约莫垂落到肩，外表看起来十七八岁左右，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能清晰看见血管的颜色。双眼一蓝一黄，脸颊有一点婴儿肥，下巴却又是尖尖的。
和那只猫长得很像。
不久前，这只猫在他眼前变成了人。
少年抿起嘴巴，很用力地点了几下头，说得磕磕绊绊，并不标准，有些艰难：“是，我。”
他走路的姿势也像只猫，踮着脚尖，笨拙地从沙发上下来靠近沈越，想要蹭蹭他的膝盖。
“等等。”
白花花的**在眼前晃，办公室里备有换洗衣服，沈越随便拿了件T恤递过去：“你先穿上。”
白喵把它捧在手里，重重地嗅了一下，露出满足的表情。
他穿的时候险些找不到头露出来的地方，不过他的骨架比沈越小一些，最终衣服松松地滑落在他身上。
沈越早就猜到白喵身上大概有些秘密，只不过他没想到竟可以直接变成人。
廷达罗斯界域里什么样的怪物都有，但碍于空间的限制，在人间进行变形是极为罕见的能力，就连猎犬也做不到。
但这只猫可以。
白喵扶着一旁的沙发站了起来，短袖的下摆很长，刚好能够遮盖他的器官，只是动作一大，还是会时不时露出来。
沈越眼力很好，稍稍注意就能看到，他的目光在那上面停留了一秒钟，发出指令：“坐下。”
白喵乖乖照做，还用沙发上放着的小毛毯把自己裹住，只露出那双异色的眼。
沈越轻声问：“你一直都能变成人？”
“不！”白喵疯狂摇头，赶紧解释，“第，第一次。”
他试了好多次才成功。
“从哪得到的这种能力？”
白喵的眼神闪躲，缩下脑袋，没有回答，显然这里头另有隐情。
沈越声调冷下来：“说话。”
“我……”白喵小声说，“我吃了，毛。”
他还不太会表达，说话也没头没脑的，但沈越思忖片刻，忽想到了什么，抬手将待命的一号召了出来。
猎犬凭味道认人，即便没见过白喵的脸，也很快就辨认出坐在沙发上那个人是谁，双瞳中难掩震惊：“这是？”
猫怎么变成人了？！
沈越让它把尾巴抬一下。
一号不明所以，依言照做。第一次在停尸间里遇到那黑雾怪物时，它的尾巴被咬了，秃了极小的一块，目前还没有完全长好。
上回一猫一狗在家里做家务的时候，白喵也咬了一嘴来着。
短短的工夫，沈越便理清了其中的关窍：“你吃了一号的毛，就有了一些特殊的能力？”
嗯！就是这样！白喵怯怯点头。
找到了原因，沈越便示意一号可以离开，可猎犬却在原地凌乱，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不是，我自己都变不成人，它凭什么？？？”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毕竟沈越也是第一次见。
“正好，你先去给他买身衣服。”
一号瞅了眼那白色的短袖领口，“不是穿了么？”
沈越的手指无声地敲了下沙发，简短地说了两个字：“内裤。”
“……”
一号无语了整整半分钟。
这段时间白喵每天都想开口说话，差点把自己憋坏。如今总算拥有了语言能力，还在牙牙学语的阶段，因此他颇为好奇地重复耳朵里听到的每一个词，模仿着一人一狗的发音：
“内……内裤？内裤。内裤！”
一号堂堂廷达罗斯猎犬居然要去给宠物猫买内裤，心里本来就来气，这下更是忍无可忍，不禁大吼一声：“闭嘴！”
白喵对它有本能的恐惧，直接整个人严严实实缩到毯子底下。
半晌，委屈的一声隔着毯子传来：“……内裤。”
好好好，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一号臭着脸光速离开。
等猎犬彻底走了之后，白喵才把眼睛重新露出来，“内裤是什么？”他问。
这一猫一狗的对话幼稚得像三岁小孩，吵得沈越耳朵不舒服，没有什么搭理的**。
不过他还是开尊口回答了白喵的问题：“人类穿的一种贴身衣物。”
“越越也穿吗？”
这个称呼令沈越眯起眼睛：“你说谁？”
“越越。”白喵兴奋地重复，这两个字他倒是说得标准极了，“越越是你，你是越越。”
“我叫沈越。”
“沈越越。”
“……”沈越懒得纠正他了，反正只是个称呼。
白喵把新学到的几个字来回念叨，声调还不太标准，但最终组成了完整的句子：“沈越越穿内裤吗？”
“……”
网上许多人都说自己不想和小孩待在一起，沈越没接触过孩子，所以对此没体会过。不过现在他竟渐渐有那么一两分明白背后的原因了。
猫崽和人类幼崽一样，都是幼稚聒噪的生物。
见他不理睬，白喵的问题没得到解决，便开始不依不饶了，倏地一下从沙发上窜到他办公桌旁，要去扒拉沈越的胳膊。
衣摆掀起又落下，原本被盖住的部位再次**地暴露在空气中。
可是猫哪懂人类的礼义廉耻，只用澄澈的双眼看向主人，要他的关注和理睬。
沈越的眸向下转了一下，旋即淡淡道：“盖毯子。”
“我……”
“我不说第三遍。”
白喵委屈地回去了，报复性地把毯子的一角咬在嘴里，嚼巴嚼巴。
猫就爱乱咬东西。
一号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没多久，陈雅之就发现公司门口的快递柜上多了个盒子，可是却没见到送货员的人影。
她见上头写着沈越的名字，想顺手帮他拿过去，“老板？有您的快递。刚好跟您说下，他们马上就参观完了，您看之后是？”
片刻，沈越将门拉开了一条缝：“谢谢。我过五分钟来。”
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办公室内似乎有别人的声音响起，陈雅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一道白色的身影一晃而过，她这才惊愕地意识到里头真的有别人。
很小的一声，年纪很轻的少年，“越越。”
把东西递给沈越的那一刹那，陈雅之也看清了小票上的货品名称。
“男士一次性内裤”……？
陈雅之逃也似的转身离开。
最近这都是什么东西啊？什么尸检报告，男士内裤，她只是个打工仔，一点都不想知道老板究竟在干什么啊啊啊！
沈越把门重新锁上，拆开盒子，“接着。”
白喵本能用嘴衔住那个小小的东西，在主人言简意赅的指挥下，费劲撕开了塑料包装，拎着里面薄薄的布料。
“这就是内裤。”沈越说，“你穿上。”
岂料白喵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越越也穿的。”
“……”话是没错，沈越面露审视，“你怎么知道？”
白喵骄傲地把那条崭新的内裤在空中抖来抖去：“我每天都看。”
这家伙每天在家里看他换衣服？
如果换作是廷达罗斯猎犬，现在已经被扔回时间孤岛受死了。偏偏这家伙弱得一捏就碎。
沈越淡淡扫了一眼：“我不记得有允许过你。”
“……”白喵自知说漏嘴了，赶紧移开视线，假装无事发生。
他的模仿能力还不错，很快就穿戴整齐，人模人样地赤脚踩在地上，摇摇晃晃地在办公室里学走路。
沈越问：“还变得回去吗？”
“可以！我，随便。”白喵可以随意切换人形和猫形。
正说着，刚才的宠物医院拨了一通电话过来，刚才沈越忽然挂断了，对方便打来询问一下：“您好，刚才您咨询的绝育……”
这句话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像是触发了白喵脑海里的关键词，还没等沈越说话，他就变了脸色：“不绝育！”
“您好？”宠物医院的人一愣，疑惑道，“您……”
白喵气鼓鼓抿着唇，手蜷得像猫爪一样，抬手就想去拍打手机。在他心里，手机就是要割掉他蛋蛋的坏人。
不过还没碰到，就被一条触手卷了起来。
沈越将手机收到身后，简单说了句之后回电，就挂断了电话。
触手弥散出的黑雾让白喵吓得后退几步，跌在沙发上，忐忑地观察着主人的神情。
“打手机这毛病哪儿学的？刚才也是。”沈越平静地说，“道歉。”
白喵手足无措，声若蚊蝇：“对，对不起。可是……”
“不绝育。”他委屈得眼里红红，全是小泪花，“不要。”
不能伤害他的猫蛋蛋。呜。
沈越比了个“嘘”的手势：“先安静。”公司人多，要是被发现这里忽然多出个白发少年来，善后很麻烦。
可是显然白喵的心智和行为都和小孩子无异，就连哭起来也刹不住车，难过之下，它直接变回了猫，趴在一坨柔软的衣服里喵喵叫，一声比一声心碎凄惨。
沈越轻轻地“啧”了一声。真吵。哭了二十八声还没够吗？
他还要去林医生他们那边。
沈越决定速战速决，身后两根触手爬上沙发，忽而抬起猫尾巴，轻轻拍了几下它的屁股，“别哭了。”
白喵还沉浸在伤心的情绪中，忽然被突如其来的抚慰打断了……咦？拍屁屁？好舒服……
小猫的呜咽渐渐止住，随后又反应过来什么，不行！蛋蛋！直到沈越答应不绝育前它都不会停下的！
刚被警告过，它不敢再去动爪打沈越的手机，只是颇为怨念地盯着那块黑色的小板板。
“……”
沈越想，公猫不绝育会有什么危害？
他腕上的运动手环忽然震了一下，低头看了眼，心跳依旧是很平稳的数字，没有起伏。
只是这次的折线图好像微微、微微地抬高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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