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震对男性民众的过度保护以至于发展到完全与社会隔开似乎是很久以前就开始的事情了。
江见月会想起上古史里的记载,最初好像是为了保护因为天灾而造成人口比例大失调,于是男人们缩进防护严密的宫殿中,任由女人去探索、涉险,一家五口或七口供养一个男人成为惯例,再后来环境越发恶化,异兽灾厄不断撕裂先代领地,人们只好节约有限的资源,男人在被严密守护的宫殿中自成一格社会,巫母们则在不断地抗争中灵性被进一步强化,直到有一天人们感知到赤杯的存在,获得反败为胜的机会。
在这场与天地万物赛跑的比赛中,先祖损失惨重,但也因为获得了更强的适应力,她以强盛的生命力、蓬勃的适应性和无可匹敌的神秘力量获得成为万物之灵的机会,成为时代的主角。而这时的男人们早就因为脱离环境太久无法适应恶劣的新时代。
他们拒绝艰难恶劣的旧世界,也因此丧失对新世界的主控权。
时至今日,曾经作为祭祀掌握着神力的皇脉和身为种族领袖的帝支已经日渐融合统称一族,掌权者称为皇帝,在不断的斗争和征战中,两族最后的嫡裔只剩下了当今皇室一族,如今社会结构已经长期稳定下来,皇室在民众心目中仍然具有不可琢磨的神秘色彩。
当然,当然了,在亲眼看到过府上幕僚会发电、知道先帝死于不守信誉、科试除了考文治、武功,还有一项自然力的情况下,江见月对于皇室拥有一些寻常人不知道的天赋完全接受,就算自然力大多只在经过三次赤杯祭的祭子们身上出现,那人数也相当可观了。
如果皇帝真的具有**师的魔力等级,她相信很多人也不会轻易去反抗皇帝的统治,一人灭一国的实力真的科学吗?
江见月拒绝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府上幕僚口径一致都称呼这为科学,这是有根据的,目前的科学解释不了的那是因为现在还没研究明白,这是时代的局限性,但这一定是科学!
我就不问你们到底是怎么定义科学的了。
反正光是那随处可见的赤杯就已经证明了你们的脑子可能是有点问题,一边笃信科学一边信奉神学,早晚你们的小脑瓜要自相矛盾的烧起来。
要么就是我还太年轻,搞不懂这个世界的真理,总有一天我自己烧起来,江见月拒绝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指手画脚。
大震号称赤杯的地上神国。
真希望这个世界上有赤杯,这样在赤杯降临在她的神国的时候她就可以问问赤杯怎么看。
“关于我说的这些,你怎么看?”
姜雪城喝了口水,缓解说话过多带来的干渴,靠着庄相遗留的政治财产,他顺利进入种宫见到了当代种宫的主人之一。
他深知要改变男人不出种宫的现实光靠他一个人是做不到的,只有获得种宫最上层的这些人的支持,才能向皇帝请愿,他生父那一代不就已经放开许多限制了么,只是一点意外而已,只要他们联合起来,总有一天能改变现在的处境。
“我怎么看?”
对面的男人挑眉拉箭,正中远处奔驰的猎物。虽然男人不需要上阵杀敌、抵御猛禽,但出于锻炼体魄愉悦身心的需求,他们很热衷进行一些体育活动,学习射箭、驾车、格斗、刀枪之类,开展频繁的赛事展示自己的武力。
“我不看。”
“你一个女人,没事关心什么男人的事。”
种宫的主人嘲讽他。
他在种宫里人人追捧,随心所欲,所有人都听从他,他可以随意制定种宫的规矩,他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要跑到外面去争取跟女人一样的读书识字、强制为大震工作。
这位种宫的主人只需要想一想他必须每天待在一个固定的位置上,去学那些无趣透顶的历史学、政治学、天文地理,去研究那些怎么也搞不明白的科学就感到自己的头已经开始痛起来了。
词藻非男子事也。
读书识字是女人的事情。
他不需要学这些没用的东西,也不需要去跟那些女人一起争取什么平等的地位,他在种宫有种种特权,为什么要争取出去后变成一个普通人。
最重要的是外面那破环境,谁去谁死,他又不是活够了。
“如果我说我也是男人呢!难道你就喜欢一辈子待在这座宫殿里。”
姜雪城被他那男人不需要读书识字的理论激怒了,口不择言。
“你要是男人,那只能说明你读书读糊涂了。”
种宫主人把玩着手里的重弓,终于向他投来了怜悯的目光,“如果你真是男人,我会给你求情破准你进入京都宫殿的,这里的医学、心理学都不错,肯定能治好你的疯病。”
“不,我绝对不会进来。”
“就算死我也要死在外面,你不来接我总会有人能理解我的,我会去找别人。”
姜雪城连连摇头,终于意识到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热爱自由。
蠢极了。
种宫主人翻了个白眼,很不想理会对面这莫名其妙闯进来又自言自语自说自话的人,但是他毕竟是种宫主人之一嘛,也不能让他随便去忽悠种宫里的人,把那群傻子骗出去送死就不好了。想到这他放缓声音回答姜雪城。
“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说你糊涂,为什么几千年来从来没有人主动想过要出去?那就跟我来吧。”
他那平淡无奇的话里似乎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蛊惑,引着姜雪城不自觉跟上他的脚步。
“你看,原因就在那里。”
种宫主人伸手指着栏杆下的深谷,趁姜雪城望去之时他勾唇将他推了下去,“去和蛊雕玩游戏吧。”
密林深谷之间响起无数婴儿般的哭泣之声,这是蛊雕的叫声,遮天蔽日的黑色怪形巨鸟冲天而起,种宫主人享受着由特殊材质构成的宫殿所带来的保护,视线不断上移,随着那些飞起的巨鸟看向天空深处肉眼无法看见的屏障,蛊雕备屏障击落从高天坠地,种宫主人顿时狂笑起来,这道屏障隔开外界的辐射和毒虫瘴气,以至于里面的人能够快乐无忧地活过三百年。
男人又没法获得赤杯的眷顾,这位不知名来客在外面生活了这么久,如果是男人,必定短命,他这可是为对方好,早点投胎下辈子可不就能做生活在外面的女人了。
婴儿尖锐嘈杂的哭声乍然响起,江见月查看账目的动作一滞,“这是怎么了?”
难道种宫还有婴儿,是婴儿也哭的太惨了吧。
随行的属官面如苦瓜,“这是种宫里一种抓来观赏的猛禽的叫声,之所以叫这么大声,可能是受了一些惊扰吧。”
观赏、猛禽,再加上惊扰,江见月分分钟就可以脑补出数部恐怖片以及因为没有及时制止灾难发生导致自己被降职退休的朝堂恐怖故事。
“去看看。”
属官们只看到左相面沉如水,随手放下手边的账书,赶往事发地。
这,虽然种宫有时确实会出现逗弄凶禽猛兽导致它们暴躁嘶吼的事情出现,但这些凶兽都是在安全指数范围内的,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除非有人自己闯进凶兽的领地里。
应该不会有人蠢到这种程度吧。
左相大人一向为官谨慎,行事严厉,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恐怕她们都逃不过被贬官的命运。
几个属官慌忙跟上江见月的步伐,在一路小跑的过程中她们还不忘给自己找退路,一个小官吏靠近她前面的领头人,在她旁边气喘吁吁喊话,“步大人,下官记得…你是亲左相派的官员吧,如果长史被捕,您能不能…向左相大人求求情?”
步明光:“那也得看事情的麻烦程度,左相大人她不吃服软这一套。”
“那她吃硬的?”
“她吃顽固派被打成粉末后的狼狈姿态。”
……
“我们还是求饶吧。”
“这不是还没确定是出事了嘛。”
另一个属官寄希望于无事发生,自己吓自己。
“我倒是希望如此,但长史大人她勾结庄相,说不定左相大人这是来找罪状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了~”
风把后面狂奔试图跟上江见月步伐的几位属官的声音吹得七零八落,少数几个零散字句传进江见月的耳朵中,令她在佩服庄相搞事能力的同时也对这群属官的业务水平产生重大怀疑,你们怎么不趴我耳朵上说得了。
属官的期盼没有成真。
当看见那个有凌辱欺压其他种宫成员的箭术宫主的时候,属官们就知道长史今天是逃不过这一劫了。尤其是看见他悠哉游哉往下面张望,就知道他死性不改,又不知道把哪个男人送入凶兽口中了。
步明光疲惫且熟练地启动应对措施,还没等她喊护卫队带着兵器过来,就看见前面左相夺过木长荣的弓箭翻身轻松一跃跳入兽苑,看不出来丝毫腿脚不便模样,众属官一片骇然。
好了,这下也不用叫长史大人了,等左相救完人,她们就可以准备准备到底是投靠左相升职加薪还是因尸位素餐锒铛入狱。
等她处理完这件事,一定要把这些失职的官吏统统抓起来。
江见月在心里痛斥种宫长史的失职,她只见过为了应对上级检查提前好几天营造虚假繁荣的,没见过特意在长官巡视的时候闹出人命的,尤其出事的还是她府上的人。
天知道当江见月感到听见那个站在栏杆前风轻云淡的男人笑着说让庆世女一路走好的时候有多慌张,江见月忽然想到她离开的时候庆世女站在她马车下低眉浅笑说她会想念姐姐的。
一定是孩子想自己了偷偷跑来迷了路跑到了这里。
如果庆世女因此出意外。
她忽然感到一阵无法言喻的愧疚,江见月不畏惧生活推下来一堆困境,但却很怕身边人因她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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