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鱼。”
模糊的脸，晦涩的火光将远天覆盖，少年被无形的焰火扯着往后拉。
“阿鱼！你要来找我，一定一定要记得来找我！告诉我你的名字，告诉我你是谁！”
记忆里的自己用着稚嫩的嗓音回复，整个人爬到山坡上蹦跳起来举着双手用力挥：“我会来找你的，你等我，我会来找你的！”
“我会来——”
-
“哈——”
凝鱼从梦中惊醒，原本在梦里还隐约能看清些的脸庞瞬间在脑海里褪去。
又梦到了。
从入九天修炼以来就时不时会做着这个梦，一开始凝鱼还以为只是一个随机无所谓的梦，后来梦的次数太多才开始怀疑，估计是以前被遗忘的记忆参杂在了里面，导致这么些年一直被它纠缠。
若是之前她还会深究梦因和做梦规律，但现在没心思想这些。
因为她现在要去劫狱。
西旻的天混着大荒漠里滚来的沙尘，黄沙参在流云里，客栈的折窗一打开就连空气都是灰蒙蒙的雾霾烟灰味道，就连西旻的主城也不能幸免。
“咳！咳咳。”
凝鱼推开窗被漫天的黄沙呛了几口，环顾短租下来的客栈卧房四周，拿起了木柜上的黑盒和自己佩剑后就转身出门——
桌上的符纸小人儿这时候拉住凝鱼衣袖。
凝鱼头也不带回的，扯了扯嘴角：“……我不能带你。”
小人儿指甲盖的脸上做出了一个委屈的表情，飞到窗外的树叶边接了一滴雨水涂在脸上装哭。
凝鱼闭眼忍住自己的白眼，“我是去救师尊，不是去玩儿啊大哥。”
小人儿还是委屈屈捏着她衣袖。
凝鱼看着自己被它揪着的衣袖，只好拿出杀手锏：
“我估计我是回不来了，你要是跟我去你也会死在那里。”
这话一出符纸小人儿一下就松开了衣袖，躲在了床柜后面举着小手挥舞告别。
“……”
凝鱼微笑：“真想在这儿就把你身上的魂血给收了。”
却还是没有动手，握紧了手上的剑转身离开。
小人儿躲在二楼看着她去和客栈的老板作别，它知道，它的主人这次去是回不来了。
*
阳霄殿正陷入一片死寂，九天四海的世家宗族主君，仙家名门掌门，都聚集在了这里。
众人已坐候良久却无人开口。
……
玄灵山这次算是完了。
……
“灵始道尊罔顾性命，有辱仙门，与未开智的刺枷妖物有了私情，如今又破除妖界封印，让诸多刺枷妖物逃出妖界祸害人间。”
“无息高塔都已经降下了二十八雷劫处罚，此乃九天四海之神旨意，如此，还有何值得诸君在这里商议的？！”
殿堂内水晶珠帘摇曳，阳霄殿外广亭的钟声在这时敲响了起来。
已午时，距离他们一行人聚集在此商讨事后究竟如何惩处已过了三个时辰，被诸多人刻意避开的灵始道尊具体惩处如何，终于还是被人说了出来。
坐在殿台高堂左边最上方的一人此时发话，“事发突然，真相如何尚不明确，现如今就下定论太早了。”
左侧顺下第四位，也就是一开始开口的人再道：“元和仙尊的意思是九天四海之神判错了？”
元和仙尊陆文昭轻置下茶杯，沉如渊海般的眼眸回望。
另一处懒散的嗓音响起，“苍山掌门这话倒有意思，此事本就事发突然我们秉公执事，怎么到了你这儿就是中饱私囊别有用心？难不成此事苍山在里面插上了一脚？才按捺不住叫我们速速处决。”
苍山掌门冷笑：“呵，别有用心？霍楼你这番话也是有意思，妖界归一境逃出来了这么多刺枷妖物，北芜死了多少普通人你知道吗！我看是某些人因为与灵始道尊的情谊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
“哈，”霍楼轻蔑嗤笑，眼底浮现嘲弄：“若我真的是别有用心，我现在就已经在无息高塔，把阿妤给救出来了，哪儿还轮得着你在这儿说三道四。”
苍山掌门拍桌起身：“霍楼！你——！”
“够了！阳霄殿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用来讨论自我纷争的地方了。”
坐在殿台高位的阳霄殿主撑手扶额，紧皱眉头片刻也不曾松下，静谧良久，其余人心思各异互相觑视着。
霍楼轻嗤却懒得再反驳，眼神余光中瞥向还在沉静喝茶的陆文昭。
陆文昭察觉到目光后也投来了一眼，两人不发一言。
阳霄殿主：“玄灵山现如今如何了。”
苍山掌门这才平息了怒火，起身回道：“灵始道尊被封后，玄灵山几乎被所有北芜出身的修真者侵占，如今里面已成了火海废墟，除了逃出去的凝鱼和春野，似是……没留活人。”
沉重的气压瞬间弥漫整个殿堂，阳霄殿在场高阶以下修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灵力气压压得喘不过气来。
阳霄殿主忽觉头更痛了，深深叹了口气提醒道：“元和，霍楼。”
气压稍有松懈。
阳霄殿主警告了陆文昭和霍楼两人后才继续问道——
“凝鱼和春野现在人呢。”
“春野……的尸体已在昨日四海西旻的大荒漠被发现，凝鱼暂时还没发现其踪迹。”
此话一出所有人不自觉的瞥向了南轩境主，毕竟已和玄灵山春野定下文定结为未婚夫妻只待明年便可以正式迎娶的他，自半月前妖界封印被除玄灵山出事，身为未婚夫的他居然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其他人自然会考虑许多，毕竟少一方保玄灵山的势力，对于他们来说也需要考虑许多。
主殿外广场的万年钟响了起来，轰然如同雷鸣奏响。
随着声音的落幕，大门外一人越过万千玉阶径直走入阳霄殿会议大厅现身——
他深吸一口气：“回殿主，雷霄刚传来消息，说是……说是……”
“说。”
整个九天四海有名号的人都在阳霄殿，有人不动声色的瞥着雷霄殿主的面色，大多数人是或担忧或嘲弄又或是紧张的看着这前来汇报的人。
“说是凝鱼去了无息高塔劫狱！新任守塔人祁里已经和她打起来了！”
……
……
……
远在阳霄千里外的无息高塔雷霄山崖。
凝鱼的黑眸被火光照亮，斑驳血痕在脸上显现，神情冷冷，宛若地狱尽头的冷艳恶鬼。
周围大地恍若被两斧开辟，苍穹被撕裂出缝痕，云层汹涌翻滚，气流如刺刃袭下席卷山崖。
沙石缠绕进，树干拔地而起。
风声涌动，荒芜地万物殆尽，灰烬紧跟着中心两缠斗的双影。
凝鱼混在其中眼也不敢多眨，耳边一时只听得见风声与武器撞击缠斗的刺耳声。
猝然！眼前被星火交织，灰烬中缠绕的模糊身影出现在眼前。
山崖旁万林燃烧，星火长线散去，一只如恶狼张喉般扬起的手穿梭余烬伸向她的脖颈！余光中杂草一同燃在天幕下——
“哗——！”
猝然！那人身后倏地出现浮动的符纸，光点缭绕四周，只是一瞬，符纸侵入身躯！
转眼，周围金光闪现一瞬，符纸被金光燃成细碎星火。
......没用？！
凝鱼瞳眸紧缩，残余的气力却已经无法支撑她再战下去。双腿一软她单脚屈膝跪了下去。
周遭广袤晶莹土，如今只剩下点点余烬，烟雾渐渐散去，修长身影从余烬中缓慢踏出。
血液染尽凝鱼眼眶，琉璃般的眸色此时通红，狠厉地瞪着从余烬中走出来地身影，一字一字咬牙泣血：
“祁—恣—玉——！”
*
灵始仙尊者，九天雀霄人也，姓敬，名妤，乾云门座下大弟子，后玄灵山之主也。
少时与陆文昭、霍楼等为友，乃鹿鸣山庄五百届名闻。及师卒，携师妹春野自立门户。
……
新历六七零一七年，收妖界弟子凝鱼，爱重殊甚。
......
新历六七一三零年，盖其私情，九天四海之神降其罪下，置极刑死。
《九天四海史录—敬妤》
嗯。。。是一个爱情故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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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页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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