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炽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两人没有在宜茶久留。
回到南华以后，夏炽都还感觉这一切没有实感，去宜茶的这几天确实有点玄幻，感觉好像做了一场梦。
徐霁出门前明明已经擦干净的门又再次被人泼了红漆，甚至门口被丢了一只血淋淋的死兔子，不知道被放了多久了，已经发臭了。
这间房子已经彻底不安全了。
不知道这些宁季的狂热粉会不会做出更疯狂的行为。
为了徐霁的人身安全考虑，夏炽当机立断要带他搬家。联系了夏晴之后，夏炽带着他搬去了园新小区——那是一个安保很不错的小区，星耀的许多小艺人都被安排住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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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夏炽回出版社时，本来想找橘姐聊聊，却只得到了她辞职的消息。
“小橘吗？她辞职了。”大雷说，“好像是家里出了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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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霁这几天书店没有再开张，暂停了营业。宁季给他的期限还剩两天，他不知道两天后还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徐霁龟缩在家里快要待到长霉。他打开门想把垃圾丢出去，却发现门前多出一个不明快递盒。尽管他以为自己应该已经免疫了，对里面的东西应该有心理准备了。可是他拆开盒子时，还是被吓的把手上的快递盒丢飞了出去——里面是一只才被解剖的血淋淋的兔子，五脏血肠都被掏了出来，染红了它的白色兔毛。扑面而来的难以言喻的味道令人作呕。
快递盒落地时好像被误触了什么地方，开始说话：“晏温去死！！！”
徐霁慌张地把那个快递盒捡起来，迅速回了房间带上了门，靠着墙瘫坐下去。
他都搬到园新小区躲起来了，那些人居然还是找来了。
从宜茶回到南华，他就不得不面对那些至今没收拾干净的烂摊子。一场抄袭风波带来的影响，像一场难缠的梅雨季，他的人生至今潮湿难干。
徐霁抬手，指尖慢慢滑过书架上自己写过的那些书，内心五味杂陈。
电话铃声响起，是个陌生号码。徐霁接起来，意料之中，果然是宁季。
“你的男朋友回来有对你说什么吗？”他不怀好意地发问。“苏榕的性格你比我更清楚，他不可能放过任何一次搅浑水的机会。”
“没有，小火回来什么都没有说。”徐霁回答，“那东西我不会给你的。你那么处心积虑难道就只是为了弄臭‘宁季’这个笔名的名声吗？”
“对。”宁季不解，“徐老师，明明是双赢的合作。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固执呢？”
“宁怡红，我不信。”徐霁说。
“为什么不信？徐老师，我是真的想帮你。”宁季的语气带了点委屈，“真的。”
“被你骗过一次了，再上一次当，会不会太蠢了点？”
“你明明就是怕被夏炽知道，你心里那点见不得光的阴暗面。”宁季一针见血。
“是又怎样。”徐霁情绪有点激动，或许是因为那只死兔子，“澄不澄清我也无所谓了，反正我已经快要被你的狂热书粉逼疯了。我自认手段不如你，我认命了，可以吗。”
徐霁伸脚轻踢了一脚那个快递盒，那个快递盒又响起来，声音激奋：“晏温去死！！！”
宁季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又开口：“你认了，那你男朋友呢？你父亲呢？首先我真的很抱歉擅自把你卷入这场风波，其次我也真的没有想到也没办法想象那些人在怎么威胁你，但他们的行为始终因我而起，对不起。现在中止这场风波只能澄清，你不能认命。而且你真的想就此封笔吗？真的不再写了？”
徐霁突然被点醒，也许他可以装作对这些事情不在意，但是他身边那些和他有关的人不该被拉入这场雨季。他突然又想到叶闲，又有多少和他一样怀揣梦想的少男少女一脚踏入陷阱，被洪怡宁作为代笔的工具呢？
但他对宁季依旧不信任，说：“这些和你无关。”
宁季见对方油盐不进，叹了口气，撂了句“如果你想好了，今晚八点半我在我们高中时的篮球场等你。再面谈一次？这次不劝你，谈谈过去。”就挂了电话，不给徐霁机会同意或者拒绝的机会。
下一秒，父亲的电话也打了进来，和他说最近有很奇怪的人给他寄各种徐霁的照片，或者被撕得粉碎、或者被P成特别可怖的样子、甚至是他的黑白遗照。徐雁回不怎么上网冲浪，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问他：“小霁，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啊？”
“没有。别担心。”徐霁不想让父亲隔得那么远还要为他忧心，努力编话宽慰他，“一些偏激网友而已，不用管，闹一阵就消停了。”
可是父亲只是不怎么上网冲浪，并不是不会上网。现在有关他的网络词条几乎都是辱骂性质的，父亲搜索他的笔名，他被指控抄袭的事情很容易就会跳出来。
“我们小霁不是那样的孩子。我很清楚。”父亲的话斩钉截铁，“你绝不可能干出抄袭的事情来，爸爸相信你。”
徐霁虽然并不为此热泪盈眶，但心里多多少少有触动。
“我肯定，会把清白还给自己。”
挂了电话，徐霁爬起来，翻出藏衣柜深处的一个带锁的铁皮盒。
躲避从来都不是长久之计。迟早，都需要直面。
他给夏炽编辑了一条长讯息，然后就带着那个铁皮盒准备去赴宁季的约。
如果你能接受我从来都不是带着光环的晏温，而是躲在阴暗地的小鼠徐霁，或许，才是我们俩关系的真正开始。
徐霁这样想着，猜想了一下最悲观的结局，然后合上了门，忐忑不安地等待审判，像头顶悬了一把不知是否会坠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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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耀传媒。
夏晴盘问着弟弟此次去宜茶有没有遇到雪崩，有没有受伤，以及为什么突然找她要了一套园新小区的房子。
夏炽不想让夏晴担心，说：“我出差的地方离雪崩区域还有一段距离，你看我还能活蹦乱跳地过星耀来，就知道我没事了。房子就是单纯想换地方住了，没别的。”
“撒谎。”夏晴眯着眼，打量着她弟弟，“自从你去出版社上班之后，就没有再向我伸手要过任何东西。你肯定有事。我还不了解你吗，你撅个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还想骗我？”
“真没事。”
“不想说算了。”夏晴坐下来，抿了口咖啡，“我找你来是谈另一件事。”
正准备抬脚溜走的夏炽顿住脚步，不解道：“啊？还有什么事情？”
“你……”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了，“有没有想过和家里人出柜？”
“我还摸不准他们的态度，我怕让徐老师为难。”夏炽垂下头，“而且我并不是那种只能对男生有反应的纯gay，我只是……喜欢徐老师，而已。”
“我没有想要逼你的意思。只是……他们今天和我打电话了，说要给你相亲，是某美妆集团的二小姐，还给了人家你公司地址，让她去找你。因为她看过你照片后特别满意。我帮你回绝了。”夏晴叹了口气，“我能帮你回绝一时，不能永远帮你。你也知道长辈爱牵红线，你一天不跟他们出柜，他们就一天会给你和别的女孩张罗相亲。我怕到时候你们俩之间会因为这件事生出嫌隙。本来同性关系里，这点就有点敏感。”
“我一定会把他带到你们面前的，我从来都没想躲躲藏藏。我谈恋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肯定是要光明正大地把我的爱人介绍给我的家人。”夏炽认真地说，“我只是想先把一切安排妥当，我先把长辈的压力承下来，等他们稍微松口一点了再带徐老师回去。而不是头脑一热就把人拉到长辈面前去了。我不想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最近的事情已经让他很焦头烂额了。至少这个节骨眼，不合适。”
“但是既然你这么说了，我最近会挑个时间跟他们好好谈谈的。”夏炽继续说，“不过，他们怎么不催你，反而催起我这个弟弟来了。”
“大概是因为他们知道催我也没用吧。”夏晴无奈地摊了摊手，“柿子捡软的捏嘛。而我他们捏不动呗。你好好准备，毕竟出柜这件事并不轻松。”
夏炽不愿搭理夏总了，甩给她一个标准假笑，转头推开门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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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迎面就来了一辆出租，夏炽拉开车门坐上去，报了园新小区的地址。然后翻出手机，首先弹出来的就是徐霁的那条长讯息。
夏炽点进去，看见那些文字，不禁联想起苏榕的那些话。
他不知道他说出这些事情是之后有什么安排。但他知道的是，其实他根本没有徐霁担忧的那些情绪，没有恐惧、没有厌恶，有的只是心疼。
那段他擦肩而过的岁月里，原来发生过这么多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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